第531章 省油的燈
青國京城，皇宮梧桐苑。上次楚思萱帶著自己的心腹侍女木子去了一趟冷宮，她賄賂了冷宮裏負責守門的小太監，順利摸到宛嬪居住的冷宮寢殿裏。
但是很可惜，上次楚思萱在冷宮裏沒有順利找到宛嬪的蹤影，後來她被冷宮裏昏暗潮濕的環境嚇到，剛巧陰暗的角落裏竄出一隻小老鼠，楚思萱受到驚嚇，便忙不迭地從冷宮裏逃走了！
回到梧桐苑中，楚思萱身子骨弱，又陸陸續續地發燒，身體很難受！
她原本很期待蕭淨初的出現，卻不料，蕭淨初察覺到她的那點小心思，便立即避避嫌，跟皇帝告了假，不再出現在梧桐苑裏。
更別提，替楚思萱診治看病。
楚思萱左等右盼，始終沒有等到蕭淨初的出現，她不是什麽小傻子，隱約察覺到蕭淨初的回避之意，肯定是嫌棄自己了？
楚思萱氣得夠嗆，趁著那些侍婢不在場，她將屋子裏的古董花瓶狠狠地砸碎了！
她的心腹侍婢木子倒是一直守在梧桐苑的院子裏。
聽到屋子裏傳來花瓶砸碎的巨響，隱約還夾雜著楚思萱那種可憐兮兮的啜泣聲，木子好脾氣地守在院子門口，嚴禁那些宮婢出入。
這天傍晚，楚思萱身子骨漸漸轉好，皇帝派來幾個資曆很深的太醫，替她調養身體，治療熱症。
木子吩咐小廚房熬藥，她將熱氣騰騰的湯藥喂給楚思萱，侍立在一旁笑道：“小公主，今晚那個許世昌不會來。”
“嗯？”
藥湯入口，極為苦澀，楚思萱急忙從木子手中拿起一顆蜜餞放在嘴裏，壓住那種漫天席卷而來的苦味。
木子帶著幾分小得意，笑道：“奴婢聽說，那個許世昌被許家叫回去，好像要處理什麽麻煩事，他暫時沒空騷擾小公主。”
楚思萱不以為意，沉默片刻，美眸中驟然間迸出一道寒芒。
“沒有許世昌，明天還會有趙世昌……隻要大公主賊心不死，她就會一直給我戴上枷鎖，她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木子有些聽不懂，訕訕地笑道：“小公主，其實你可以找個家世好，珍惜你的世家公子……”
楚思萱沒有回話，冷嗤一笑，便窩在溫暖的衾被裏繼續歇息。
她一覺睡到半夜，突然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夢中，她隱約看到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青絲如瀑，堅毅如石，不等她走過去一探究竟，那人便揮舞手中的長劍，狠狠一劍刺來！
楚思萱嚇得轉身欲逃，卻遲遲挪不開腳步，就像被什麽東西釘在原地，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柄鋒利的長劍刺入自己的胸口！
鮮血四濺，劇烈的疼痛從心口中迅速蔓延開來！
楚思萱在夢中嚇得連連尖叫，神色倉惶，根本無法擺脫那種跗骨之俎一般的疼痛！
還有那個陌生的修長挺拔的身影，她風華絕代，凜然生威，手中執著鋒利無匹的長劍，宛如嗜血強勢的女戰神一般！
楚思萱一下子從噩夢中嚇得驚醒過來，她本能地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不在焉地盯著不遠處窗外的夜空。
群星疏朗，夜幕湛藍，一輪皎潔的弦月掛在高大繁茂的樹梢之間。
木子耳尖地聽到室內的動靜，急忙奔了進來，關切地問道：“小公主？怎麽了？”
楚思萱神情恍惚，眼睛失去焦距，隻能呆呆傻傻地盯著不遠處。
直到木子焦急地抱起她，吩咐外麵守夜的侍婢給她熬煮藥湯，楚思萱突然一個激靈，從噩夢帶來的低沉情緒中猛地清醒過來！
片刻後，楚思萱揪住心腹侍女木子的手臂，冷靜無比地問道：“帶我去一趟冷宮！我必須知道我的生母是誰！”
木子傻兮兮地點點頭，覺得有點意外，今晚的小公主似乎格外冷靜？
楚思萱利索地換好衣服和鞋子，點了一盞燈籠，這燈籠的罩殼是雕刻非常精致的宮畫，一團淺淺的暗紅色燈火，照亮了楚思萱腳下的路。
去往冷宮的路上，楚思萱剛開始很沉默，可惜她到底年輕，藏不住話，便跟木子問起從前宮裏的傳聞，有關她母妃的傳聞。
木子暗自想了想，便陸陸續續地告訴對方，從前小公主和宛嬪居住在偏僻冷清的梧桐苑中，外麵並沒有什麽和宛嬪有關的傳聞！
畢竟人往高處走！
宮裏的小太監和侍婢也都是趨炎附勢，最擅長見風使舵的。
那會兒宛嬪被皇帝厭棄，常年關了禁閉，外人很難見到宛嬪的真容，而且宛嬪也是足不出門，非常安分守己，從不外出招惹是非！
木子低聲解釋道：“小公主，以前大家都說你是宛嬪的女兒，是宛嬪害了你，害得你被陛下懲罰，其實你是最無辜的……”
宛嬪不受寵，連帶著誕下的嫡女也得不到皇帝的寵愛和照顧。
楚思萱了然地點點頭，苦笑一聲：“父皇，並不喜歡我。”
木子心疼地抓住她的小手，夜深露重，迎麵吹來一陣陰涼的風，木子發現小公主的手很涼，便用自己的手給她焐熱了！
再次來到冷宮，楚思萱循著記憶中的路線，來到宛嬪居住的偏僻寢殿門口，她照例從懷中掏出銀子，專門拿來賄賂那些守門的小太監。
這次楚思萱運氣很好，在寢殿陰暗潮濕的角落裏發現宛嬪的蹤影。
她衣著單薄，披頭散發，失去往日得體的衣衫和首飾，此時的宛嬪看起來就像一個瘋瘋癲癲的婦人，眼神麻木晦暗，麵容枯槁而又蒼涼。
楚思萱鼓足勇氣，走上前來跟宛嬪聊天，敘舊，企圖喚醒她的神智。
卻不料，宛嬪就像受到什麽刺激一般，猛地發狂，一把摁住楚思萱，將她摁倒在地，惡狠狠地罵道：“小賤人！你這個孽種！孽種！”
青國北境，滄洲城。
鳳卿酒從醉仙樓中出來，乖巧地牽著楚因宸的大掌，外麵陽光很曬，楚因宸便特地走在她左側，替她遮擋住街邊來來往往的行人和煙塵。
兩人壓馬路，逛了一會兒街，迎麵就看到那個齊王府的老管家急匆匆地奔過來，再次邀請鳳卿酒去齊王府一敘。
來到齊王府登門拜訪，鳳卿酒敏銳地察覺到，這次齊王府中風聲鶴唳，果然，齊王開始懷疑身邊的人。
有可能是出了內奸，也有可能是倭寇派來的殺手故意給他下毒……
鳳卿酒神色不動，跟老管家問道：“查到了？”
老管家遺憾地搖搖頭，神色冷靜：“沒有，這些下人沒有嫌疑，他們沒有能力接近王爺，給王爺下毒，何況老夫派那些名醫檢查過，那種劇毒非常稀罕，恐怕……這樁案子是倭寇派來的殺手……”
老管家是這樣懷疑的，齊王也有這一層顧慮，但是他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所以齊王下令嚴查，將整座齊王府封鎖起來！
不管是那些下人侍婢，還是那些貼身侍衛，包括那些年輕管家和後院鶯鶯燕燕的侍妾，齊王沒有放過一個，派人仔細盤查。
鳳卿酒好奇地問道：“齊王為何找我來？是給他後續治療？”
“不必這般心急，明日我會留在滄洲，替齊王把把脈，順便檢查一下他的身體情況，等他徹底脫離危險，我才會動身返京。”
這是鳳卿酒的保證，老管家很滿意，衝著她感激地拘了一禮。
老管家引著她和楚因宸，再次回到齊王居住的院子裏。
齊王服了一些珍貴的靈丹妙藥，身體逐漸好轉，此時他斜倚在床頭，神色嚴肅，俊美無儔的臉上凝著一絲深沉的殺機！
鳳卿酒誤以為他找自己診脈，便揀了床畔的椅子坐下，示意齊王露出手腕，她打開隨身攜帶的小藥箱，取出一副銀針！
齊王見她誤解自己的用意，沒有阻止，便乖乖地擼起衣袖，輕輕露出蜜色的修長手腕，俊眸專注地盯著她。
鳳卿酒給他把了脈，用針灸壓住他體內不太平穩的氣息，一炷香之後鳳卿酒收起銀針，笑道：“你繼續調理半個月，就能痊愈如初。”
齊王點點頭，衝著老管家使了一記眼色。
老管家立即命人，將齊王妃帶進來。
鳳卿酒看到步履蹣跚，神色淒厲的齊王妃，頓時愣在原地。
聰慧如她，隱約瞧得出來，齊王這是與齊王妃相恨相殺，齊王肯定是懷疑齊王妃給自己暗中下毒，為的就是報複之前在豪華大船上，當時齊王妃遭人暗中下毒，齊王在她的施壓之下最終選擇敷衍了事……
不得不說，齊王的陰謀論，還是很容易讓人瞧出端倪的。
鳳卿酒不想多管閑事，收起自己的小藥箱，轉身欲走，卻被齊王留住：“戰王妃！我知道你在京城的時候幫陛下斷過案子，本王想請你幫個小忙，看看本王身上的劇毒，是不是這個賤人下的？”
鳳卿酒再次一愣，齊王居然如此直白？
絲毫沒有給齊王妃留下顏麵……
這兩人，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鳳卿酒冷淡地婉拒道：“齊王，這是你自己的家務事。”
齊王身體虛弱，卻是頗有威嚴，冷笑道：“本王身為皇親國戚，遭人下毒暗害，就算回到京城，這件案子也必須交給錦衣衛徹查。”
言外之意，這不是什麽普通的家務事，而是上升到皇親國戚的安全，按照青國律法，像齊王這樣的皇親是受到特殊保護的。
鳳卿酒秒懂了，無奈地笑道：“可惜齊王妃的身份也不簡單啊，齊王如果要調查線索，不如去找滄洲官府的神捕。”
齊王遞給老管家一記暗示的眼神。
老管家立即命人取來豐厚的財寶，老奸巨猾地笑道：“戰王妃，都說你斷案能力很強，機警敏銳，王府也沒有什麽送得出手，就這些財寶，是不是夠你親自出手的？”
鳳卿酒雖然愛財，卻不是什麽樣的財寶都敢接，都敢拿。
鳳卿酒正準備婉拒對方，卻見齊王祭出殺手鐧，笑道：“宸弟，不如你勸勸王妃？本王也要準備回京，如果本王出了事，陛下查到你頭上，你覺得以陛下的疑心，他會輕易放過你？”
楚因宸不愛聽這話，雖然有一點威脅性質，但是對他來說，齊王遭人下毒的案件，他基本上可以洗清所有嫌疑。
楚因宸冷漠地回道：“齊王，何必如此煞費苦心，你若是懷疑齊王妃，不如派得力手下調查一番便是。”
齊王頓時一噎，見戰王和鳳卿酒不為所動，隻能命人將呆若木雞的齊王妃反綁起來，免得被她逃走。
齊王妃一直躲在那家高級客棧裏，直到齊王派人找上門來，她才得知齊王也遭人下毒，情況極為凶險，差點一命嗚呼！
她原本覺得慶幸，又覺得大快人心！
但是齊王居然懷疑到她頭上，而且更致命的是，齊王行動雷厲風行，居然在客棧的天字號房間裏查到那種劇毒的殘留粉末……
此時被齊王派人抓捕起來，齊王妃下意識地替自己辯解：“不是我！我沒有給你下毒！”
齊王氣得夠嗆，證據確鑿，而且齊王妃沒有任何不在場證明，他斷定是齊王妃心思陰毒，下手狠辣，故意策反自己的下屬，悄悄地潛伏在自己身邊投毒！
“趙欣，你老實招供！給彼此都留一點體麵！”
鳳卿酒見齊王直呼其名，很顯然，齊王已經掌握了一些確鑿的證據，恰好齊王妃也沒有不在場證明，隻能老老實實地被齊王抓捕審訊！
齊王妃似乎察覺到什麽，有人陷害自己，而且時間地點恰巧對得上，最關鍵的是，齊王從她居住的天字號房間裏搜尋到那些劇毒的殘留！
這個幕後黑手肯定就是齊王本人，或者他身邊老謀深算的謀士！
齊王妃癡癡地笑道：“楚鋒，好你個楚鋒！我嫁給你十年了！你從未關心過我的生活，如今中了毒，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我？”
“你該死！你這個瘋子！”
齊王怒斥道：“閉嘴！你才是瘋子！當初在戰王的大船上，可不是我給你下毒，如今你報複我，企圖置我於死地，我憑什麽放過你？”
兩人一言不合，開始瘋狂撕逼，互相指責和唾棄。
鳳卿酒站在一旁，微微覺得有點尷尬。
她不知道這件案子的真凶，究竟是不是齊王妃，說實話，齊王妃確實有動機和能力給齊王下毒，但是……
這種下毒手段，未免顯得太過粗糙和冒失！
不像是齊王妃這種出身不凡，高傲，心思機敏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