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姐姐在看什麽呢?
她說到這兒,又歎了口氣道:“我這輩子最喜歡女兒,隻是膝下這一大一小兩個小子,唯有紅菲,是我這心頭時時刻刻掛牽的。”
聽得她這話,莊月蘭也不由得歎息。這張金桂實在是勢力了些,隻是這話,卻又讓她有些不忍。
因此便點頭道:“三弟妹放心,我回頭便交代下去,讓懷玉好生看顧著妹妹。你也放寬心些,我瞧著紅菲倒是個懂事兒的孩子,回頭定有你的福氣呢。”
見她答應下來,張金桂的臉上笑容便真切了幾分,笑著道了謝,又道:“但願能借嫂子吉言吧。”
自己夫君是個慫的,上麵婆婆又不喜她們三房,少不得她來到處周旋。隻可惜今年莊月蘭病著,要不然的話,由這個平原侯夫人帶著,她的女兒才會更讓那些世家夫人高看一眼呢。
可惜了。
張金桂心中想著,麵上倒是有真心實意的關心:“大嫂快些好起來吧,玉姐兒那丫頭是個孝順的,眼見得你病著,她都憔悴了許多,我這個做嬸娘的都瞧著不落忍呢,可憐這孩子的一片孝心。”
她提起來秦懷玉,莊月蘭想起前些日女兒為自己做的,也不由得感歎道:“可不是麽,這孩子偏是一腔愚孝。”
這妯娌二人坐著說閑話,而那廂的秦懷玉,則是帶著秦紅菲去了自己的聽風閣。
平心而論,對於這個四妹,秦懷玉是不太喜歡的。前世裏秦紅菲捧高踩低,在自己做皇後的時候,各種的討好她,可等到秦懷玉死後,魂魄飄蕩皇城,卻見秦紅菲在秦紅鳶的麵前諂媚的討好,恨不能找出自己千般罪狀來。
所謂寒心,不過如此。
不過她心中不喜,麵上卻是沒有帶出來,帶著她去了小客廳之後,便吩咐丫鬟們拿了茶點來,笑道:“妹妹無需客氣,坐著玩吧。”
說完這話,她便捧了一本書,兀自的看了起來。
反正前世裏,她的性情就傲氣,對這些妹妹們雖說心裏親近,卻也從未對秦紅鳶意外的人表現過太多的親呢之意。
今日秦紅菲前來,是被母親耳提麵命的要前來討好她的。
可現下見秦懷玉這模樣,麵上就有些燒得慌,那討好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她訕訕的一笑,捧著一杯茶局促的喝著,一麵悄然打量秦懷玉的房間布置。
做室內燃著上好的百合香,清新且安神,聞著便叫人有些沉醉。
正是上午,日光透過茜紗窗折射進來,照在那光可照人的大理石地麵上,幾乎可映出人影來。
黃花梨木的桌椅雕刻著繁複的花紋,其上擱著汝窯的瓷器。牆上掛著幾幅書畫,結實大家所做,而那價值千金的纏枝花瓶兒就那麽隨意的擺放在牆角。
擱著珍珠簾子打量內室,依稀可見裏麵鋪著上好的波斯毛毯,那軟白的毛毯自己求都求不來,可秦懷玉為了室內暖和幾分,竟就那樣鋪在地上,隨意的來回踩動。
這不打量還好,打量之後,秦紅菲便覺得自己的嫉妒幾乎要遮掩不住,冒了出來。
三房裏麵,若說她最妒忌誰,那就是秦懷玉和秦紅瑤了。
秦懷玉的爹是平原侯,又是家中嫡長女,平日裏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而秦紅瑤,分明娘是個商戶女,可因著商戶人家有錢,所以從小竟也是金銀珠玉裏養出來的。
唯有自己,分明同為嫡女,可不管是吃穿用度,還是穿衣打扮上麵,都比她二人差了一大截。
她嫉妒的眼圈都有些發紅,喝了一口茶之後,更覺得有些苦澀不已。
瞧瞧,連這待客的茶水,都是上好的君山銀針。
對於這小丫頭渾身冒出的酸氣,秦懷玉哪裏感受不到,隻是她卻隻做不知,坐著翻動書頁。這位四妹妹承襲了三嬸的小家子氣,頗有些上不得台麵,還是個不知足的,她前世裏就不太喜歡她,今生更是連虛與委蛇都懶得了。
室內一時隻有翻書的聲音,秦紅菲將茶盞放下,想起娘親的囑咐,到底是起身笑道:“大姐姐,你在看什麽書呀,好看麽?”
她開口了,秦懷玉也不能不答話,因笑著將書舉了舉,道:“《吳子》。”
秦紅菲愣了愣,看了一眼書皮,壓根不知道這是什麽,呐呐道:“是講什麽的,好看嗎?”
“好看啊。”秦懷玉點頭,將書放了下來,道:“是講兵法的,妹妹要看麽?”
秦紅菲原本就對看書沒興趣,隻是跟她搭話罷了,此時聽得是兵法的書,更覺得無趣,連忙笑著擺手道:“我一看書就頭大,還是姐姐看吧。不過若不是今日聽您說,我還以為這世上講兵法的書隻有《孫子兵法呢》。”
聞言,秦懷玉笑著點頭道:“古往今來,兵之大家比比皆是,非孫子一人。且這本《吳子》的見解也甚是高妙,後世將其與《孫子兵法》一書,並成為《孫吳兵法》,可見一斑。”
雖說吳起此人某些行為頗令人不齒,可他於兵之一道的見解,卻是令人拜服的。可惜現在留存的並不多,可隻這些,也讓秦懷玉受用無窮了。
因自幼受了父親的熏陶,她對尋常女兒家的東西不太感興趣,反而對於兵書一類的十分喜歡。若不是後來為了顧明玨……
想起那個人,秦懷玉垂眸譏諷一笑。前世裏她真是傻透了,他未曾登基之時,她傾盡秦家的一切,自己更是為他百般謀劃,將這些兵書上所教之事,盡數化作陰謀詭計為他所用;可等到他登基之後,一句為皇後著乃國母,要母儀天下,便將自己所有功勞抹殺。
而她,為了顧明玨,拿起繡花針,繡起錦繡帕,學著一切女兒家的事情,想做他眼中最合格的皇後。
可到頭來呢?
念及自己前塵往事的愚蠢,秦懷玉恨不能回到那時候狠狠地給自己一個耳光,將那個蠢貨給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