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闖衙。
包雲玄怒極而笑:“現在任你嘴硬,小爺有機會整死你!”
礙於是公堂之上,兩人也隻能相互打打嘴炮。雖然私底下包雲玄早已跟縣官勾結在了一起,但表麵功夫該做的還是得做。
縣官清了清嗓子,給幾個捕快使了個眼色。
捕快會意,連忙走至衙府門前,將大門緊緊關上了。
紅漆木門合上,不僅阻斷了門外的光明,更阻絕了心中的希望。
寒意乍湧,氣溫驟降。等待著虞鶴的,可能是一頓毒打,亦或是那不分青紅皂白的殘酷私刑。
是夜。
虞鶴蜷在牢房一角,遍體鱗傷,麵如金紙。
夜風拂過,揚起他糟亂的發絲,沒了發絲的遮攔,血紅的雙眼完全曝露在月光之下。
他牙關死咬,雙拳緊攥,唇破齒腥,指甲嵌肉,亦渾然不知。
“這個公道……我虞鶴,絕對會討回來!”
虞鶴暗暗發下血誓。
“公道……哪有這般容易討回……那縣官,早已跟惡少勾結在一起了。”
一個無比沙啞的聲音,傳進了虞鶴的耳朵裏。
虞鶴循聲看去,原來有一漢子,跟自己住在同一個牢房裏。他沒有耽擱,走到這漢子身邊,隻見其一頭蓬發,雙臂抱著雙膝,靠著牆角而坐,腦袋埋在腿上,沒法看清楚模樣。但卻能聽見低低的抽泣聲,聲音極為沙啞。
“剛才,剛才是你說的話?”
虞鶴拍了拍這人的肩膀,盡量把聲音壓低,生怕給牢房外的獄卒們聽去了。
這人抬起頭來,點了點頭。但其模樣,卻嚇得虞鶴倒退數步,差點兒就栽在地上。
這漢子的雙目已經被人剜去,僅留下兩個空洞恐怖的眼眶。鼻子也被削去半邊,且傷口的皮肉已經腐爛,甚至生出了數條不停蠕動的蛆蟲。嘴唇直裂到耳根,鮮血淋漓,牙齦盡露,一對耳朵也隻剩半截。唯一正常些的,便是那根還未遭毒手的舌頭了。若是舌頭再遭毒手,虞鶴還真沒法跟他交流了。
“他們竟狠毒至此……你,你叫什麽名字?”
虞鶴心頭之火猛然躥起,已氣得渾身發顫。
“我,我叫賀升……也是,同你一樣,被那惡少,陷害進來的……”
虞鶴微驚:“你姓賀?難道你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那個被陷害的賀家人?他們還說,你不僅被包雲玄陷害入獄,甚至連你家的祖宅,都被那縣官給燒掉了?”
賀升點了點頭。
虞鶴本還想說些什麽,卻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獄卒,拿著一碗沒有任何菜肴,甚至連筷子都沒有的白米飯,走到了牢門前。
他冷笑著,把這碗白米飯放了進來,盯著賀升:“喏,你的晚飯。吃不吃,隨你。不吃的話,我就拿去喂狗,省得浪費糧食。”
說罷,獄卒轉身,大笑離開。
賀升雙目已眇,沒法找到這碗白米飯的具體位置,隻好在地上不停摸索著。
虞鶴暗歎一聲,捧起飯碗,遞到了賀升手裏。
“謝謝。”
“你能跟我說說,此事的來龍去脈麽?”
賀升點了點頭,把聲音壓得很低:“包雲玄殺我兄嫂,辱我侄女,又與狗官何琨沆瀣一氣,先將罪責盡潑我身,後又縱火焚毀兄嫂故居。”
“此仇此恨,我若不報,愧對兄嫂,愧對天地。無奈我已遭二人毒打陷害,與殘疾無異,已無替兄嫂報仇的能力。待我用盡這碗米飯後,便撞柱自盡。那些獄卒們得知消息,定會過來查詢。少俠便可趁此機會,逃出此牢,另尋機會。若少俠願意襄助,賀升自感激不盡。倘若少俠不願,賀升也不會強求。”
“你……我,我答應便是。”虞鶴終是搖頭,歎了口氣。
賀升跪倒在地,朝著虞鶴不停地磕著頭。哪怕額上已被鮮血浸染,也未動搖半分。
虞鶴又歎了口氣,賀升卻已慢慢站了起來。
他沒有半點猶豫,也沒有半點怵怕,卯足了力氣,一頭撞在了牢柱上。
“噗通”一聲,賀升栽倒在地。
虞鶴體內的毒性,在此刻,也完全消退了。
吃下菜肴,待得片刻,肴效揮發,傷勢盡數治愈。
虞鶴長鬆一口氣,略提真氣,終是恢複了過來。他目光微轉,落在賀升的屍體上,心裏騰然升起一股悲愴。音中微哽,聲裏含啞:“牢頭……有人,有人自盡了!”
聲音附著真氣,瞬間傳遍了整座大牢。因為這間牢房屬於重點牢房,所有獄卒盡皆趕來,打開牢門,蜂擁而入。
虞鶴自然而然地被擠到了屋角,心裏卻是想著該如何帶著賀升的遺體逃出去。
“直娘賊!這可是何大人特意吩咐過的重點犯人,前些日子都好好的,怎的今兒突然自盡了?”
話音甫落,眾獄卒齊齊轉過身來,目泛寒芒,緊握刀柄,瞪著虞鶴。
“定是這小子下的暗手,肯定就是這小子為了報複咱們,害得咱們交不了差!”
“可,可這小子跟這家夥根本沒有產生什麽衝突,沒有害死他的理由啊。”
“蠢蛋!不把罪責推到這小子身上,難道要我們給這死去的家夥擔罪麽?”
“殺了這小子!當劫獄處理,何大人那兒我來交待!”
眾獄卒齊聲應下,官刀紛紛出鞘,向虞鶴撲殺而來。
虞鶴冷笑,取出了扶山覆厄,他的眼睛裏,已經斥滿了殺意。
劍光拂曉,貫破四方。
“呼……”
夜風拂麵,小溪潺潺。
虞鶴看著眼前新立的這座土墳,豎起一塊木碑,咬破指尖,於碑上刻下了“枉魂賀升之墓。”
“賀兄盡可放心,虞鶴定會手刃二賊,替你雪恨,替你賀家雪恨。”
虞鶴抱起酒壇,長嘯數聲,震得林間鳥雀盡飛。他左臂抱壇,右手提劍,踏步豪飲,徑指雀泣縣衙。
衙門緊閉,森寒入骨。行人皆藏,八麵俱寂。
“狗官!我找你討命來了!”
虞鶴高聲朗喝,酒意正濃,左臂一震,真氣運處,將懷中酒壇砸向縣衙大門。
“咣”一聲響,酒壇破碎,大門亦已崩裂。
隻聽衙內一陣呼喝,弓錚乍響,羽箭裹焰,迅若流星,迎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