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丁碗。
而處在陣中的虞鶴，心裏卻是沒有半點的擔心。他現在雖然不能看清楚陣外的情況，但卻能聽見雷石任跟鄔氏雙俠的對話，也從這些毫無遮掩的對話中得到了陣外三人的具體情況。
“雷石任的實力還真是差勁，原以為他會是個強勁的對手，現在看來，倒是連陸淮秋都比他要強得多。現在雷石任已經受了傷，那姓鄔的兩兄弟即便綁在一塊，體內的真氣怕是還沒有雷石任多，倒是不足為慮。隻是得盡快找到破解陣法的辦法，若是困得久了，我倒沒什麽問題，隻是擔心莫瞳能不能撐住。”虞鶴想道，回身看了一眼麵色已經有些煞白的莫瞳。
莫瞳注意到了虞鶴擔憂的目光，忙搖了搖頭，有些逞強地說道：“我還能撐得住，不過，這陣法似乎有吞噬真氣的效果。我，我隻站在原地，根本沒動，但體內的真氣還是在不斷地流逝著。”
虞鶴點了點頭，他自然也感應到了陣法裏的古怪之處。不過，所流逝的這點真氣，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麽大問題。
即便如此，虞鶴也不敢再作耽擱。先是舉劍，斬出了數道劍氣，襲向陣法四方。
劍氣沒入血霧，如泥牛入海一般，沒有掀起半點波瀾。
雖然陣內的景象沒有發生什麽變化，但陣外的鄔氏兄弟，卻是遭受到了極為猛烈的衝擊。
正是因為虞鶴所激出的這幾道劍氣，加劇了他們體內真氣流逝的速度。
鄔氏兄弟渾身劇顫，臉色刷地白了下來，情不自禁地將目光移到了還在盤坐調息的雷石任臉上，齊聲道：“雷莊主，您，您調息的速度能不能再快些？虞鶴這廝實在是太過厲害了，他要是再繼續打下去，我們怕是支撐不住了。”
雷石任聞言，心中大驚，剛想製止鄔氏兄弟的話頭，卻隻聽見一聲巨響，眼前的陣法已經完全崩潰。
虞鶴帶著莫瞳，成功破陣，仍穩穩地立在他們眼前。
鄔氏兄弟痛吼一聲，齊齊倒栽而出，摔倒在地，腦袋一歪，沒了半點氣息，就此身亡。
“雷石任，這是你交給我的東西，我現在就還給你。”虞鶴喝道，掌心一翻，將先前雷石任交予自己的東西反手砸了過來。
雷石任咽下了喉間鬱結的那口淤血，勉強壓住了體內的傷勢，拍地而起，則身避開，同時十指迅動，於瞬息間激出了十數道血芒。
“雕蟲小技！”虞鶴冷聲道，抬劍迅擋，將襲來的血芒盡數化解，不費吹灰之力。
砸來的東西，撞在了雷石任身後的牆壁上。東西連帶盒子，全部粉碎，這麵牆壁亦是延出了數道裂縫。
雷石任沒空多理虞鶴，雙手並成劍指，同時激出血芒。血芒如柱，威勢甚巨。他在使完這招後，便咳出了一口鮮血，想來已是搏命之舉。
“若這一指不能取其性命，死的必定是我。咳咳……倒是小瞧了這廝的實力，竟連陸淮秋都不是他的對手，咳咳……”雷石任想道，眼神十分複雜，有不甘，有驚懼，也懷有不少希望。
當然，還是那句老話。理想永遠是豐滿的，但眼前的現實，終究是骨感十足的。甚至有時候連骨感都算不上，隻是血淋淋的殘酷罷了。
雷石任耗盡渾身真氣所激出的兩道指氣，在虞鶴的麵前，便如紙糊的一般。隻見他抬劍，揮劍，動作行雲流水，便將這兩道承載著雷石任所有希望的指氣給蕩成了虛無。
雷石任的心，在指氣彌散的瞬間，也隨之墜入了永不見底的深淵。他的眼神，立時黯了下來。
劍氣貫心，雷石任絕望地哀嚎了一聲，帶著心裏還未完成的宏圖大業，栽倒在地，再無半點氣息。
至此，綾血閣，盡滅於虞鶴之手。
虞鶴現在，根本就不在乎雷石任那東西裏到底藏著什麽秘密了。他轉過身子，看著身後的莫瞳，問道：“綾血閣已經盡數剿滅了，你阿嫂的仇也已經報了，你是打算直接回莫異村，還是打算在外遊曆一段時間再回去？”
“當然是直接回去咯，我一個弱女子，實力也不是很強，若是在外麵被那些打劫的強盜給拐了要怎麽辦？再說了，總不能把家裏的重擔都讓我阿哥擔著，我這個做妹妹的，總得替阿哥分擔一些才是。”莫瞳道，血仇已報，心裏的怨氣自然是完全消散了。
虞鶴微微點頭，收劍入墜，笑道：“那好，咱們先去閣裏搜尋一番，待確認整個綾血閣都無活口之後，咱們再行離開。”
莫瞳卻是有些不解，問道：“陸淮秋跟雷石任這兩個罪魁禍首都已經被誅殺了，我們幹麽還要斬盡殺絕？”
虞鶴搖了搖頭，臉色極其認真地道：“這件事情你就不懂了，若是綾血閣中還有餘孽，以後又打聽到了關於你的消息。那時我不在了，他們若去莫異村找你複仇該怎麽辦？就算那些綾血閣殺手可能不是你的對手，但你能保證他們不會對你的阿哥，阿娘下手嗎？記住了，切莫以一時仁慈，種下以後的禍根。這樣的事情，不發生倒好，一旦發生，隻會讓你追悔莫及。”
聽得虞鶴這般一說，莫瞳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明白了，總的來說，就是不要對任何敵人仁慈，不然吃虧的永遠是自己，對不？”
見得莫瞳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虞鶴也是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領著莫瞳走進了綾血閣的閣裏。
推門入內，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派奢華卻又帶著點點血腥的場景。
金珠鎏凰，血毯髏柱，明明是反差極大的兩種風格，此刻糅合在一起，卻是沒讓人感到半點違和，隻覺應該如此。
虞鶴微驚，下意識地又取出了墜裏的扶山覆厄，扛在肩上，不敢有半點懈怠，低聲道：“小心些，雖然我沒有感應到什麽殺意，但也絕不可掉以輕心。”
莫瞳緊緊地跟在虞鶴身後，沒有出聲，卻是不敢不聽虞鶴的話，亦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兩人一前一後，向前行了約有數尺，卻仍未感應到半點殺氣。這時，別說是莫瞳了，就連虞鶴的警惕心，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看來綾血閣已經被我們給誅殺殆盡了，即便是這議事的地方，也沒了半點殺氣。”虞鶴鬆了口氣，將扶山覆厄給收回到了墜裏，道。
莫瞳點了點頭，卻是沒有多說什麽。
一陣熟悉的香味，逐漸漫入，鑽進了兩人的鼻子裏。
虞鶴眉頭一擰，下意識地撐開了護體氣罩，低聲道：“還有人在，小心。”
莫瞳躲在了虞鶴身後，不敢妄言，僅是順著香味看了過去。
一個身材較為肥胖的廚子，端著一盤玉段魚，從側門走了進來。但當他看見如臨大敵的虞鶴跟莫瞳後，卻是愣在了原地，問道：“你，你們是誰？”
虞鶴道：“你又是誰？”
廚子道：“我是這裏的廚子，叫作丁碗，你們呢？”
虞鶴看著丁碗，腦中念頭疾動，卻是不知該怎麽回答。
最後，倒是莫瞳接過了話頭，答道：“你是綾血閣的廚子？那便是跟陸淮秋一夥的嘍？”
丁碗卻是“呸”了一聲，道：“我是綾血閣的廚子不錯，但我可跟陸淮秋不是一夥的。他們殺人歸殺人，我隻負責做我的菜，對那些人命生意沒有半點關心。你們到底是甚麽人，為什麽都到了此處，卻仍不見有人攔你們？”
虞鶴笑道：“實不相瞞，陸淮秋跟那些殺手們，都已死在了我的劍下，就不知你到底想不想給他們報仇了。”
“死了？他們死了？你這話可不是在騙我吧？”丁碗道，臉上、眼裏，根本沒有半點怒意，有的隻是滿盈的喜悅。
莫瞳道：“喂，你這廚子怎麽回事？雖然你跟陸淮秋他們不同，做的不是什麽人命生意，但你好歹也是綾血閣的人，為什麽聽見他們死了，不但不生氣，反而還這麽高興？”
虞鶴亦是不明白丁碗為什麽會有這樣子的反應，緊盯著丁碗的雙眼，仔細觀察著他的具體反應。
丁碗笑道：“因為我根本就不是綾血閣的人，他們隻是聽得我廚藝不錯，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就直接將我給綁到這裏來了。現在他們都死了，就證明我已經恢複了自由身，這怎麽能不開心？”
虞鶴眉頭緊擰，道：“你既然如此痛恨他們，他們又為什麽會放心地讓你來當他們的廚子？難道，他們就不怕你哪一天在飯菜中下毒麽？據我所知，陸淮秋雖不是什麽聰明人，但也不是個這般愚蠢的人。”
丁碗臉色微苦，道：“我也是沒有辦法呀，陸淮秋早在我體內種下了秘毒，必須每日按時服用解藥，才可抑製毒發。在這樣子的情況下，我即便恨得牙癢癢，也不敢做出什麽越軌的舉動。而且，在平日裏，我的身邊總有幾個暗哨盯著，就連跟他們同歸於盡的機會都沒有，又何談其他了？”
莫瞳道：“可既然如此，現在陸淮秋跟其他的綾血閣殺手雖然都已死了，但你的解藥也沒了著落，那你先前所說的恢複自由之身，豈不成了一個笑話？”
虞鶴點頭，很是讚同莫瞳的話。他將雙手負在身後，緊攥成拳，默默運出了幾股真氣，以防萬一。
“嗨呀，你們這是在懷疑我不成？雖然我體內被陸淮秋給種下了秘毒，但我早就通過其他手段找到了陸淮秋藏解藥的地方。恰好今日閣裏的所有殺手全部出動，就連時刻盯著我的那幾個暗哨也都不見了。我有此機會，難道還會放過不成？我當然是趁著這個機會找到了解藥，並且已經完全服下，體內的秘毒也已完全清除。實不相瞞，就連我現在手裏端著的這道玉段魚，都已被我下了不少砒霜，為的就是毒死陸淮秋那家夥。”丁碗道，眼神極其真摯。
聽完這一番話，不僅是莫瞳，就連虞鶴，也一時拿不定主意了。臉色猶豫，躊躇不已。
丁碗不是蠢人，自然是明白了二人心裏的想法，忙道：“你們兩個之所以對我抱有這麽重的警惕，就是怕我成為了綾血閣的漏網之魚，以後再去找你們的麻煩，是也不是？”
虞鶴、莫瞳，齊齊點頭。
丁碗歎了口氣，看向虞鶴，又道：“少俠，我問你個事情，你能不能解掉砒霜的毒？”
虞鶴不解其意，卻還是點了點頭，道：“若是搶救得當，可解。”
“那好，那我就證明給你們看，我真的隻是個普通的廚子。”丁碗道，眼神忽地一變，變得極其堅定。
話音甫落，隻見丁碗毫不猶豫地抓起了碗裏的玉段魚，直接一口吃了下去，嚼也不嚼，吞入腹中。
二人大驚，卻都沒有急著靠近丁碗。
未幾，毒發，丁碗的嘴唇立刻變成了黑色，軟倒在地，菜盤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直到此刻，虞鶴才相信了丁碗所說的一切。他給莫瞳使了個眼色，莫瞳會意，二人連忙跑到了丁碗身邊。
“你先用真氣護住他的心脈，等我做好菜肴。”虞鶴道。
莫瞳點頭，掌抵丁碗天靈，輸送真氣。
丁碗此刻已在地上不停地發著抖，根本沒有精力再說話。但他頭上所泛出的冷汗，卻是昭示了他現在所受的痛苦。
虞鶴凝氣成鍋，就地做菜。很快，一碗極其簡單的蛋炒飯便已出鍋。他運出真氣，強掰開了丁碗的嘴巴，將整碗蛋炒飯給送了進去。
肴效揮發，迅速吞噬著丁碗體內的劇毒。瞬息之間，丁碗的顫抖便已止住，臉色也慢慢恢複了紅潤。
“毒已經解了，你可以起來了。”虞鶴道，在心裏默默地鬆了口氣。
莫瞳撤掌，臉色微微發白，卻也是慶幸地笑了笑。
丁碗心有餘悸地鬆了口氣，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向虞鶴表示感謝。
虞鶴搖了搖頭，道：“你這人做事也太偏激了，你隻需跟我們證明菜中的確有毒就行了，何必以身試毒。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萬一我們不救你，那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