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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女人越端莊,才越漂亮

  趙文輝親口點名,到最後,除了他自己之外,獲准參加隨後這個趙氏家族內部小型會議的,一共有四個人:


  他的兩個兒子:長子趙中軍,次子趙中毅。


  他的老夥計、老跟班:佟春山。


  他的座下大弟子:孫建成。


  以及另外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個小會議上,卻被他以留下燒茶倒水的名義,給留下了,或可算作旁聽。


  余者散盡,孫建成親自送到了柵欄門處,目送他們下山,隨後便也迴轉。


  趙文輝坐在沙發主座,剩餘四人,也都紛紛找座位坐下。


  趙植芳專心的燒水、沖茶、連頭都不抬。


  不等茶水衝出來,趙文輝便已經開門見山,只一句話,便定下了一個鮮明的基調,「接下來,咱們可以略微高調一些了。」


  眾人皆愣,就連孫建成,都有些微愣。


  趙文輝笑笑,臉上重又出現自信的神情,泰然自若,甚至比起十年前的奮發,現如今的他,看上去還更有底氣了一些。


  「今年秋天的嵩山會,我會去參加。」


  這句話一出口,又是惹得眾人一陣驚詫。


  所謂嵩山會,已有十幾年的歷史,起初是豫州省內幾個修真者私底下的小型聚會,目的是為了交流、探討,在某些事情上,也有些互通有無、互幫互助的作用,後來參加者越來越多,這嵩山會的功能也越來越多,發展到今日,它的名聲已經是隱隱地出了圈,在豫州省的商界,也是赫赫的大名。


  在這個嵩山會上,有較量、有交流、有探討,也會由會內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主持,解決一些內部的摩擦和矛盾,當然,也會有很多背地裡的合縱連橫,有商業上的,也有其它方面的。


  總之,在豫州省,嵩山會的意義,早已超脫出了一幫修真者聚會交流的範疇,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大會。


  只不過,參加者必須是修真者這一點,還是定死的。


  別管你再大的商人,再有錢的人家,只要不是修真者,那就一概拒之門外!

  趙文輝早在九十年代初,就已經是這個嵩山會的正式會員,雖然不是最早那一批,但資歷已經頗深,在會內,絕對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輩那一撥了。


  但是,過去的七八年間,他深深地受困於自己體內的傷勢,且修為不進反退,因此不得不示人以弱,以年老靜養為名,躲在宿陽市這邊,一邊想盡辦法解決修鍊上的問題,一邊則費盡心血的打造了這處半山腰的修鍊道場。


  如此一來,反倒是給外界傳遞了一種「他在閉關」、「或許是要嘗試突破了」的模糊信息,也因此,嵩山會雖然好多年沒去,但趙家的生意依然算是順風順水,基本上沒人會主動來招惹他們。


  但其實,這純粹是麻桿打狼,兩頭怕。


  外界各種猜測,輕易不敢招惹趙家,趙家這邊卻也小心翼翼,對外做事、經商,都盡量以不與人力爭為原則,避免得罪人。


  而且,趙文輝不去嵩山會,連門下弟子、兒子等,也都盡數被他禁足,不許去參加嵩山會——他們去了也討不了好,萬一戳出事端來,或被人藉機挑釁,不回應不行,露了怯,回應卻有可能會被人羞辱,到時候更是露怯。


  到現在,老爺子卻又忽然決定,今年要重新去參加嵩山會,自然是叫所有與聞者,都吃了一驚。


  孫建成在瞬間有所穎悟,但沒有開口說話。


  佟春山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個時候,反倒是趙文輝的大兒子,趙中軍,第一個開口,驚喜地問:「爸,這麼說,你的傷勢好了?」


  趙文輝淡淡一笑,「兩三個月之間吧,也就可以基本痊癒了。」


  眾人都大喜。


  即便是早已知道了一些內情的孫建成和佟春山,此時聽老爺子自己這麼說,也是一下子露出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他們只知道袁立陽當日能曾幫老爺子逼出了肺部的積火,剛才傍晚時分,也又來了一趟,但他們卻沒有資格參與到當時的談話中去,因此其實並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


  這個時候,反倒是趙植芳最迷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爺爺身上有傷這件事,但這個時候,抬頭看了看爺爺,又看了看其他人,她聰明地沒有開口,而是重新低下頭,認真地把茶水倒出來,開始給大家上茶。


  與此同時,趙文輝也是放任眾人都把這種驚喜的情緒宣洩了一下,然後才緩緩地道:「不出意料的話,今年年內,我的修為一定可以重新回到當年的巔峰狀態。嵩山會是在九月,到那個時候,我固然還沒有徹底回到巔峰,但也應該差不了多少了,去一趟嵩山會,亮個相,應當無妨。」


  「太好了!」


  此刻,尤其是趙文輝的兩個兒子,趙中軍與趙中毅,表現得尤其的高興。而兩人之中,趙中軍是負責為趙家的生意掌舵的,趙植芳的父親趙中毅,則是負責給自己的大哥打下手,兄弟二人這些年配合的不錯,因此說話一般都是由趙中軍負責開口,「爸,那以後咱們家的這個生意上……」


  老爺子聞言沒有絲毫的猶疑,斬釘截鐵地回答道:「不要因為意氣,與人相爭,也不要因為一些無謂的事情,與人結怨,但若是利益所在,以後該爭的地方,倒是可以放開膽子爭一爭的。」


  趙中軍聞言長出了一口氣,一時間有些意氣風發的感覺。


  趙中毅也是不由得露出了放鬆的笑容。


  接過自己女兒送過來的茶,他笑了笑,道:「怪不得爸您今天心情那麼好,還要額外給芳芳禮物,哈哈,原來是有大喜事。」


  他這麼一說,趙中軍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隨後便笑起來,剛才心裡曾經有過的一點猜度與疑心,此刻也盡數釋然。


  一旦這一點疑心去了,他對下面的孩子們,哪怕是侄子侄女,也一向都是很疼愛的,更何況趙植芳從小就生得瓷娃娃一般可愛,算是下一輩人里最漂亮的一個了,從小也就極受他的疼愛。


  再加上,他向來行事風格很是豪闊,絕然不同於趙文輝這一輩創業者身上的小氣節儉,這時候回想剛才曾經對自己的二弟和侄女起過一些不太好的猜忌,心中不免有些自愧,便當即大方地說:「咱爸傷勢痊癒,他高興,咱也高興啊!這樣,我侄女今天生日,又趕上今天咱們家有那麼大個喜事兒,我這個做伯伯的,也不能沒有點表示啊!芳芳,有駕照了沒?伯伯送你輛跑車要不要?」


  趙文輝聽著聽著,眉間笑容已是一滯,等他說完了,更是抿了抿嘴,不過這畢竟是他長子,所以猶豫了一下,他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孫建成和佟春山二人都是追隨他最久的,自然最了解他的心思,這個時候都眼觀鼻鼻觀心,非但沒有湊趣開個玩笑,甚至也都低下頭,沒接茬。


  趙中軍兀自沉浸在興奮中,倒是沒有察覺什麼。


  不過這個時候,還沒等趙植芳開口說話,坐在他身邊的趙中毅卻已經開口道:「大哥,大哥……千萬不要!她一個女孩子,還上著學呢,送什麼跑車呀!她現在每天騎自行車上學,就挺好的!別送了!」


  趙中軍聞言哈哈一笑,「那可不行!我可不能委屈了我侄女!」


  頓了頓,他道:「不過這樣吧,你爸顧慮的也有道理,就等你高考完了吧,高考完了之後,你自己選去,相中哪輛車,大伯送你!」


  老話說,長者賜,不敢辭,自己大伯非得要送,趙植芳猶豫了一下,還是甜甜地笑著,說:「好呀,那就謝謝大伯了,等我高考完了,一定去挑一輛最貴的找大伯去刷卡!到時候把大伯你的零花錢都給你花光!」


  趙中軍哈哈一笑,道:「不怕!你花不光!」


  忽然,趙文輝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霎時間,連趙中軍也收了聲。


  房間里一下子就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老爺子想了想,說:「剛才我說的事情,出我之口,入你們幾人之耳,對外,哪怕是你們的老婆孩子,也絕對不許說,懂嗎?」


  趙中毅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知道了爸!」


  趙中軍卻眉頭微皺,問:「為什麼呀?這是好事兒啊爸,幹嘛不……」


  趙文輝微微搖頭,倒是耐心地解釋了一句,道:「我說給你,你心裡有數,不至於曲解了我的意思,但下面的孩子呢?過去幾年,我刻意的壓著他們,還總是這樣那樣的事情,現在告訴他們可以囂張一點了?你以為他們就不敢欺男霸女?告訴你,只要你敢說,幾個月之內他們就敢給你惹出人命案子來!」


  說到這裡,他面帶不虞之色,道:「你自己生的兒子什麼樣,你心裡沒數?」


  趙中軍聞言,臉上有著一絲尷尬一閃而過,過了片刻,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道:「好的爸,那我知道了,我一定守口如瓶!」


  趙文輝點了點頭,然後抬頭看看時間,道:「那行了,天也不早了,喝了這杯茶,你們倆下山吧!」


  說完了,他站起身來,笑著看向趙植芳,道:「芳芳,你陪爺爺出去散散步好不好呀?」


  趙植芳點點頭,「好呀爺爺!」


  …………


  以半山腰處的精舍為中間點,向下通往山下別墅的,固然是已經鋪就的石階,往上再走,也是已經鋪好了的石階,甚至就在快到山頂的地方,還額外修了一座不大的涼亭。那是趙文輝每天散步都必去的地方。


  只不過今天散步的時間,的確是太晚了。


  山間並沒有燈,幸好尚有一絲月色朧明,祖孫二人雖然修為不一,但也的確都是有修為在身的,夜裡走在這樣的石階上,只會覺得夜色甚美,倒是並不覺得山路難行。


  一路緩步上山,趙文輝並沒有開口說話。


  於是趙植芳也就默默地落後爺爺半步,走來有些蹦蹦跳跳,時不時地還掐一片道旁新鑽出來的嫩葉,實在是不脫少女童稚之可愛。


  一直等到了近山頂處的涼亭,趙文輝進了亭子,負手在身後,眺望遠處的山巒與田野,好半天,才感慨,「真的是好景緻啊!」


  說完了,他回頭,見自己孫女正有些好奇地看著自己。


  他知道的,自己這個孫女隨他爸,是個精細人。


  所以他知道,她一定是心裡藏著許多的不解、許多的問題、許多的猜測,只是,也跟她爸爸一樣,她等閑的不會主動開口問。


  於是,這個時候,他笑著說:「芳芳啊,有什麼想問爺爺的,現在可以開口問了。你問,爺爺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別管爺爺說了什麼,你問了什麼,下山之後,包括今天傍晚你見到的一切,都要藏在心裡,連你的爸媽,都不要告訴,明白嗎?」


  「為什麼呀爺爺?」


  「因為那是咱們趙家今後幾十年的命脈之所在。是咱們家,也是爺爺我,當然也包括你,咱們的底氣之所在。嗯,有句話,你要記下!」


  「嗯?什麼話?」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己事不密則成害!」


  「哦!」


  趙植芳露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大概意思並不太難明白,她是有一定的古文功底的,但這句話從爺爺口中說出來,是否還有別的含義,就猜不明白了。


  但趙文輝顯然並沒有要仔細解釋的意思。


  片刻后,他笑眯眯地看著自己最漂亮的這個孫女,又問:「沒有什麼要問的嗎?」


  趙植芳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問:「爺爺,那個袁立陽……很厲害嗎?」


  「很厲害!而且,是遠比爺爺還要厲害的那種厲害!」


  「哦。」


  「所以呢,你以後在學校里,如果有機會,可以適當跟他多一些交流,但也不要太過刻意,明白嗎?」


  「為什麼?既然他特別厲害,像您說的,甚至是咱們家的底氣之所在,是命脈,那難道不該好好的跟他打交道,把關係處理好嗎?」


  趙文輝聞言笑了起來。


  片刻后,他說:「如果你是男孩子,爺爺一定會建議你,跟他走近些,再走近些,做個好朋友最好,就算不是好朋友,做個好跟班,好……狗腿子,都行!但是,芳芳呀,你是個女孩子呀!」


  趙植芳訝然。


  此刻山風徐徐吹來。


  夜色中,即便四顧無人,趙文輝的聲音依然放得特別的低,溫柔若絮語一般,對自己的孫女,百般叮嚀——


  「芳芳呀,爺爺知道你很聰明,你雖然並沒有多說什麼,多問什麼,但今天的事情,從頭到尾,你都參與了,爺爺的話,你都聽見了,爺爺知道,你肯定明白了很多東西,而且爺爺猜,你也肯定已經有了某些想法,或者是預測。」


  「但是,今天爺爺想告訴你,對於你,爺爺沒有任何期待,明白嗎?」


  「你或許已經想到了什麼,也或許還沒有想到,爺爺今天這個話,也可能說得早了些,但還是要說,而且必須要在今天就說給你聽。」


  「你是個聰明人,但聰明人容易想得多,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


  「所以爺爺要告訴你,爺爺能一路走到現在,包括以後繼續走下去,靠的從來都是自己,絕對不會要自己的孩子去付出什麼、犧牲什麼……」


  「芳芳呀,等你再長大些,如果你有你自己喜歡的人,是完全可以的,你有權力去獲得你自己的愛情,自己的人生,爺爺不需要你為這個家付出什麼……」


  此刻的夜色中,趙植芳的眼睛越來越明亮。


  而這個時候,老爺子略微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另外,乖孫女呀,不管你以後有怎麼樣的選擇,會選一個什麼樣的男孩子,爺爺下面的這句話,你都一樣要牢牢的記住,並且按照爺爺說的話去做!因為它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


  「這句話叫做,女人越端莊,才越漂亮!」


  趙植芳眨了眨眼睛,似乎聽懂了一些什麼,又似乎並沒有聽懂。


  但她卻只是甜甜地笑了笑,眼睛彎成月牙兒一樣,長長的,媚媚的。


  「我記住了,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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