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 章 湖邊相見
我笑了,笑著撲在他的懷裏,尖尖細細的牙齒咬著他的肩頭。
笑得心裏想苦,什麽是愛,什麽是護,你要的是什麽,你的目的是什麽?
李檀,你說得對,在宮裏,沒有真心的人。
現在,連我也學會虛假了,宮裏更沒有醇樸的愛,真的沒有。
我最想要的,在宮裏沒有的。
可是我逃離不出這個宮,哈哈,報應啊,莫天愛誰叫你這麽壞,是你害死了傅姥姥,是你做的壞事多了,是你挑拔了傅潤芝的婚事,你想要的的那種愛,你什麽也得不到。
那一覺,睡得我迷迷糊糊的,很多人在吵著我,討厭死了,身體也是沉沉浮浮在水裏一樣。
我想,我病了。
每一次的生病,都是這樣的狀況的,熱熱的,我想踢開被子。
李棲墨拉我起來:“天愛,你臉燙得緊,今天就好好休息吧,也不要去修禮宮了。”
我軟軟地靠在他的身上,喉裏有一把火燒著,一點也不想說話。
“天愛。”他輕輕地拉拉我的發:“乖點,誰叫你昨天不穿衣服去吹風的,現在嚐到滋味了吧,好好休息著,乖點。朕不傳禦醫來給你看了,每次都是開藥的,你又不喜歡喝,還得朕哄著你喝。”
我不出聲,他一個指頭就將我推回床上去,笑嗬嗬地說:“要不,你就尋個理由,說現在肚子裏的孩子有小產的跡象,要好好保胎,以後就不去修禮宮了。”
我白他一眼:“你比我還壞。”
他笑:“朕這不是心疼你來著嗎,怎麽又壞了。好吧好吧,朕去上朝,你乖點啊,現在事非這麽多,你可記得吃一虧,長一智,別出去招搖了。”
你以為我還真是這樣的性格嗎?
我不是任人欺負的主,誰陷害我的,我一定要查出來。
他走了我睡了好一會,肚子又難受起來,起身去方便,可是還是難受。
槿色端了吃的來,我看了一會就搖頭。
“娘娘身體倒真是不好,奴婢去傳禦醫來給娘娘瞧瞧可好?”她輕聲地請示著。
我也搖頭:“不要,我不想見禦醫。”上次那個還不是查不出什麽來,還不是鬧到差點要翻臉。
我在宮裏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了,我無所謂,但是有時候想想,我連一個真正的朋友都沒有。
宮裏那些女人稱姐叫妹的,傅潤芝是我的姐姐,可是我們之間也不是那麽的親密。為什麽我隻能和男人做朋友呢,慎王,還有莫離,襄王,甚至是大胡子叔叔,也是相處得好好的。
煩人啊,不想呆在這個宮裏,門一關,就是一個籠子。
“小蟈蟈呢?”沒看到她在,便隨口問了一聲。
槿色說:“小蟈蟈去做娘娘喜歡吃的粥了。”
“那等一會吧。”
小蟈蟈端了粥上來,我隻吃了一些,又不想吃了,看著外麵大好的陽光便說:“小蟈蟈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槿色,你在這兒,要是皇上問起,你就說我無聊著,出去散散心。”
她溫柔地應:“奴婢知道,娘娘,外麵風還是大,娘娘要多穿一件衣服,要是走得舒服了一些,就回來休息。”
“嗯,我知道了。”
小蟈蟈拿了衣服,然後一塊兒出去。
陽光很暖和,但是仍是冷冷的。
“小蟈蟈,往年這個時候,我一定在抓魚了,然後給你去賣。可惜我們在宮裏,什麽也沒得做。”每天無聊得緊。想要我做的,我不想做,我想做的,不能做,不允許做。
小蟈蟈輕聲地說:“娘娘,那些涼城的生活,太苦了,現在娘娘是尊重的靜妃娘娘,永遠也不用回到過去的生活。”
“可是我覺得挺好的,雖然苦卻是充實著,說句實話,我真的討厭宮裏的一切。”
她也輕歎:“娘娘這麽久了,還是沒有習慣嗎?”
我折下一根染上著綠意的枝要,揮打著那閃亮亮的湖水:“永遠不會習慣的,真的。”隻要我還有記憶,我就會記得那些日子,怎生的開心,怎生的肆無忌憚著。
最美最好的日子,還是呆在莫離身邊的日子了。
可惜太美好了,而且太短暫了,讓我都不敢多去回憶,就怕有一天會用完了。
“小烏龜在水裏遊,輕悠悠的水拂都我的臉,小青蛙在哪裏,原來你躲在荷葉下,花兒紛紛搖,香氣如夢中,我啊,開心笑,不知道今天下雨還是天晴。”我哼著歌。
這是涼城的小曲子,小孩子們都會的。
我也跟著唱,我偽裝著快樂,我看著那些母親抱著自已的孩子笑,那麽純粹的愛,那是一種最親最無私最幹淨的愛。
小蟈蟈隻是跟著,回頭看她,笑道:“小蟈蟈,你唱啊,你唱得也好聽來著呢。”
她擠出一抹笑,然後搖搖頭:“娘娘,奴婢把這些東西都忘了,如今奴婢在宮裏,就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全都忘了。”
“唉,這樣可不好的。”
她變了,但是我無法改變她,宮裏慢慢地,要將我們都改變,我隻是在掙紮著而已。
湖的盡頭,我看到了莫離。
感覺像是做夢一樣,我揉揉雙眼,真的是莫離,我再掐一把我的臉,痛啊,是真的莫離。
“小蟈蟈,你看,莫離。”快告訴我是。
小蟈蟈隻是說:“娘娘,別去,皇上不允許你見他,我們快些回去吧。”她說完,竟然來拉我的手。
我使力地推開她:“是莫離,你不讓我見,我偏要見,你想讓我和皇上好好的,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心裏有莫離。”也不管她了,丟下棍子就跑。
那木頭做的長橋,我的腳步聲如此的響,咚咚作跳著,哪怕是前麵是一個陷阱,哪怕是忽然破塌了這橋,我依然不會停。
莫離在畫畫兒,靠在湖邊的假山邊畫著這一湖的光景。
他聽到我跑的腳步聲,抬頭看,然後有些詫異,然後是溫暖的笑意。
這些陽光,哪裏比得上莫離的笑啊,都一邊兒去。
“莫離。”我叫一聲,然後就一頭衝進他的懷裏去,撞得他往後麵倒退了幾步。
他笑著,將我拉出來:“來讓我看看,這牛一樣的莫天愛,怎麽橫衝直撞起來了。”
我咯咯笑著,開心地笑著看莫離,這一次我看得清楚了,莫離是莫離,眉是眉,眼是眼,一點也沒有變,還是那麽的如天人一般。
他捏捏我的臉,心疼地說:“丫頭,瘦了。”
“我想你了。”我扁著嘴委屈地叫。
他笑著,伸手來揉亂我的發:“不知羞,還敢這樣說。”
“嗬嗬,莫離,你好嗎?娘好嗎?”是啊,我很多事,都不敢開口問呢,莫離,開春了,可是我什麽也不敢問。
莫離笑笑:“娘好著呢,幸得你照看著,我也好著,就是你,瘦了不少,好好讓我看看,你這丫頭長大了,長開了,漂亮了,就是臉色不太好啊。”他伸手摸摸我的額:“著涼了?”
我點點頭:“昨天晚上跑上樓閣上去,受了風。以後不會的了,我知道冷了,現在也知道難受了。”吸吸鼻子,又笑:“真的不會的了。”
他有些憐惜地笑了,摸摸我的臉:“你這丫頭,終究是要長大,要學會照顧你自已的,不然我真不放心。”
“莫離,你再摸一下我的臉,掐掐我,告訴我站在我麵前的,就是向莫離。”太不真實了,我心裏激動得都想哭。
莫離笑,還真是掐掐我的臉:“小丫頭片子,向莫離回來了,站在你麵前的,就是向莫離。”
“嗚。”我還真的就哭了出來。
我以為我控製得住的,可是心裏一激動,什麽也控製不住了。
“還哭鼻子,白誇你了。”他笑著刮刮我的鼻子。
然後從袖子裏取出帕子給我:“擦擦,可別讓人見笑了。”
我哪舍得用他的帕子擦鼻水,揚起袖子就擦,然後將帕子占為已有,又哭又笑地說:“我不要長大,我一點也不喜歡長大。”
“越來越是蠻橫不講理了,誰都要長大的,你也要。天愛……。”他看著我,似有千言萬語,又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我知道,不好說出口。
我難受地靠著他的肩:“莫離,讓我靠著好嗎?就一會兒。”
他伸手過來,抱住我的肩,順順我的發:“天愛,隻要你過得好。”
“如果不好呢?莫離?”如果不好,怎麽辦。
我沒有退路可走了,莫離輕歎,他也無可奈何,他是臣,皇上是君。
莫離,我真的用心喜歡過你的,以前是,現在也是,我知道我現在配不上你,所以我不再說那些話,我隻要能偶爾見到你,我就很知足了。
“乖,把淚擦淨,都長大了,別哭,讓人看了笑話你來著。”
“我不怕別人笑話。”
他又哄:“那你是還要哭了,要聽話一點,你還跟我說過,你莫天愛最乖的了。”
為什麽把我說過的話,也記得這麽的清楚。
我撐起身子看著他笑:“我不哭,再怎麽苦,我都會笑的,我莫天愛是打不倒的壞人。”
他揚手綰起我被風吹亂的一絡發絲,放在耳後,輕輕地磨著我的臉說:“天愛,一定要學會照顧自已,保護自已,在宮裏不比宮外,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你不害人,但是不擔保別人會不會害你。你太單純了,天愛,我還沒有好好地教你學得更長大一點呢,怎麽辦,你在宮裏,我會很擔心你的。”
我用力地點點頭:“莫離你放心,天愛已經長大了,不僅會照顧自已,還會保護你的。”
“小丫頭片子。”他笑,又親昵地點點我的鼻:“你永遠都長不大的,來,沒事兒做就給我磨墨。”
“好啊好啊。”讓我磨一缸子我都願意。
我就喜歡這樣和莫離相處,就是什麽也不做,就是這樣坐著。磨好了墨又抬頭笑:“莫離你看我磨得多好啊,你都不誇誇我。”
他笑:“這還要誇你啊。”
“那你再摸摸我的臉,獎勵一下。”
他卻輕聲地說:“天愛,唉,有些事情,似乎不能回到重前了。”
是啊,我知道。
心情慢慢地平複下來,又是無比的酸澀。
“那你還會關心我嗎?”我有些期待地問著。
他笑,挑起眼,雙眼染上了陽光,燦亮無比:“不關心你關心誰,小丫頭片子其實永遠也長不大。”
莫離啊,你是此生中,對我最好的人了,可惜我福份淺薄,沒有修夠緣份和你在一起。
看著你畫,那是最好的畫,看著你的臉,那是世上最溫暖的臉。
肚了又一陣絞痛著,我難受得抓緊了拳頭。但是卻讓莫離看到了,擱下筆他關切地問:“怎麽了?”
我忍著痛,輕聲地說:“沒事沒事,可能吃壞了肚子,不用擔心的。”
“伸手出來我給你瞧瞧。”他哪裏放得下心來。
我伸出手腕,可是想到那鐲子又縮了回去,然後伸出右腕,撩起袖子他卻說:“左腕,天愛。”
不得已,隻得搓起左腕的袖子。
他看到我腕上的那金鐲子和銀鐲子,眼神落在銀鐲子上有些黯淡。
我也有些難受地說:“莫離,這個是娘給我的,我脫下來給你。”
他按住我的手:“別,你戴著好看,就戴著吧,別動,讓我給你把把脈。”
我乖乖地不動,心裏想哭。
這個鐲子代表的意思,他應該比我清楚。
把著脈,他卻是眉頭緊皺了起來。
然後說:“天愛,你痛了多久肚子了?”
“大概是有二三天了,那天晚上楊寶林死的時候,就開始痛的,到現在還是有些疼,怎麽了?”
他看著我,那溫暖的眸子,盡是疼,盡是憐,盡是傷。
嚇得我很怕:“莫離,莫離,我怎麽了?”
“天愛,你讓人下藥了。”
“啊?下藥?”我吃了一驚。
他點點頭:“是的,下的一種藥,如果你是有孩子,足可以讓你小產。”
我心裏如墜冰窖,沒有想到我隻是戲言一句,但是有心人卻聽在耳裏了,什麽時候給我下藥的,我已經沒有印象了。
楊寶林的死,讓我驚恐與害怕,我顧不上自已的肚子時疼時好的,我卻不知道這忙亂中,居然是這些問題。
“莫離,我難受。”我靠在他的肩上。
他說:“你沒讓禦醫給你看嗎?這麽大的事,你居然不當一回事,還疼了二三天了?你就怎麽不在乎你自已嗎?莫天愛,你是笨蛋,還是傻瓜。”越說越急,都吼起我來了。
那眼裏,都是關心啊。
我心裏一暖,去拉他的手:“莫離,我是笨蛋,你快給我開藥吃吧,我現在難受,我再也不忍了。”
他抓緊我的手,抓得緊緊的,指尖微微地顫抖著,隻是還是放開了我的手,輕輕地歎息:“你這傻瓜,以後有疼,不許忍著。”
“絕不忍著。”
“我給你開些藥,你讓人去抓了煎服,一定得喝,一口也不能少了。”
他撕下那畫板上畫了一半的畫,揚筆飛快地在紙上寫著。
“莫離,我好餓,我什麽東西都不想吃,就想吃你做的油燜大蝦。”病了可以撒嬌的。
“莫天愛,乖乖回去喝藥。”他撕下紙給我:“拿著。”
“可是莫離,我不想現在回去,我叫小蟈蟈先去煎著好嗎?”
他輕歎,低低地說:“天愛,你回去吧,他來了,你答應過我,要學會照顧自已,保護自已的,那麽在宮裏,你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別讓皇上對你生氣。乖,天愛最乖了,好嗎?”
我不想乖,我就想這樣坐在你的身邊,哪怕是肚子痛死,我也願意的。
他拉我起來,朝我笑著:“等你好了,我帶油燜大蝦進來給你吃。”
“不能毀約。”
“絕不。”
我有些不舍地笑了,拿著藥單不舍地離開他。
長橋的一側,那踏著陽光而來的,是李棲墨。
陽光太是灼熱了,照得我幾乎張不開眼睛,我一手擋著,雖然我百般不願,卻不得不一步一步往李棲墨走過去。
近了,他冷冷地看著我說:“病倒是好了?”
我朝他委婉地一笑,揚揚手裏的單子:“沒呢,正巧看到莫離,就讓他給我開了單子,回去煎些藥喝就沒事了。”
他眯起眼,看向橋的那一側,我也看過過去。
隻是他不讓我看,拖著我又走,扯著我的手腕的手使了很大的力道,讓我手腕生痛。
“你輕點,我的手讓你抓痛了。”我呼痛著,他抓得太用力了。
他卻沒有停下,還是拉著我走,扯得我痛了,便不走,他還真拖,使力得讓我全身都痛。
我大聲叫了起來:“李棲墨,你沒有聽到我說話嗎?我叫你放手,你聽到了沒有。”
“朕不會放手的。”他強硬地說著。
“你有病啊,我手讓你弄痛了。”我最討厭他這樣的霸道了,你霸別的也就算了,可是你弄痛我了,就與我有關,誰喜歡沒事痛著。
他回過頭來,冷怒地朝我吼叫著:“朕就是有病,才會喜歡上你這麽一個沒良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