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賠命給她
我大聲地說:“我醒了呢,槿色你讓如玉進來吧。”
迎了進來,君如玉便急急地說:“娘娘如玉打憂,著實是情不得已,娘娘,似乎不太好了。”
“我還好著呢。”我手捂著嘴巴,打個嗬欠。
她咬咬唇:“娘娘恕罪,如玉不是說你,是說沅妃娘娘。”
“這不是救下來了嗎?還有什麽不好的。”
“娘娘,沅妃娘娘是救上來了,可是又驚又懼,孩子似乎摸不到觸動了,禦醫還在沅妃宮裏為沅妃娘娘診治著,皇上很生氣,如玉來告訴娘娘,不管皇上怎麽問娘娘,娘娘都說不知道。”
“為什麽啊,這關我什麽事?”看把她急得,跑過來也不曉得要打把傘整個人落湯雞一樣。
“娘娘如此這般說就是了。”她朝我微笑,雙眼帶著一種堅決一樣:“娘娘,如玉現在就去沅妃宮裏。”
我還有些迷糊:“下這麽大的雨,你跑那兒去幹什麽啊?”
“如玉會去,謝謝娘娘關心過如玉,如玉的朋友,也是隻有娘娘一個人。”她笑,然後轉身就走。
我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這是什麽跟什麽啊。
算它呢,雨下得這麽大,我哪也不想去,天天拔草,累啊,身體懶得隻想黏在這張床上了。
他很久沒有來看我了,無所謂,真的是無所謂啊。
躺著卻是有著無邊的哀傷,穿過我的指尖,一點點襲向我的心裏。
“娘娘,要起來吃點東西嗎?”槿色小聲地問。
“不想吃。”
“今天禦膳房裏送來了一條魚,幫的魚湯可鮮著呢,要是遲些就不好喝了,娘娘喝一小碗再睡吧。”
“那好吧。”鮮鮮的魚湯啊,有點辣辣的,可是我最愛吃的。
槿色便下去端,我坐鏡前梳頭發。
可惡的,怎麽我的皮膚變得這麽差,還長了東西了。
沒一會兒槿色端上了鮮魚湯:“娘娘。”
她一端進來我就聞到了那味道,很強烈的腥味。引得我腹內一些惡心湧了上來,一手捂著,差點吐出來。
等我走上前去要端來喝的時候,那油膩,那腥味,聞著我就再也受不住,擱下碗捂著肚子在一邊惡心地吐著。
“哎啊,娘娘這是怎麽了,小蟈蟈,快來啊。”槿色揚聲叫著,過來順順我的後背。
小蟈蟈過來,槿色就跟她說:“看看都吐起來了,小蟈蟈,你去請個禦醫過來看看。”
小蟈蟈看了一眼便說:“應該不用傳禦醫,早說過了,娘娘吃亂七八糟的東西,肯定會受不了,現在吐,遲些還會肚子痛呢,現在讓她吐幹淨些吧,到時也不會鬧騰著。”
“嗚嗚。”我難受地叫。
我就吃個青梅,青梅也要和我過不去嗎?
吐了好一會兒,才稍稍覺得舒服了一些,槿色扶我進寢室,就打掃起那些穢物。
砰然的一聲響,嚇得我差點跳起來。
“槿色,你是不是打破東西了,別急啊。不過打破了就算了,也別難過。”
門又砰然地踢開了,這一會我想不會是槿色了。
轉過臉看著李棲墨,冷怒惡神惡氣的。
許久不見,一來就給我擺臉子了。
我冷哼一聲,也不叫他,也不看他。
本來吧,我給你服個軟沒有什麽,可是有時候看到他這鳥樣,我就還真服不起來了。
對不起莫離,有些情緒不是我能控製的。
“你居然還能睡得著?”他冷聲冷氣地說著:“傅天愛,朕可真沒有想到,你如此的惡毒。”
這麽說我,一定是關於沅妃的事了吧。
我睜開眸子朝著他說笑:“你第一天認識我的時候,我什麽時候是一個善心的人了。”
“沅妃就要生了,你也看著不救。”
“我幹嘛要救,沒規定我就一定要救,不好意思啊,我月信來了,我忌碰水。”跑來跟我發火,哼,我可不是好欺的主。
他咬牙,眼裏是冰冷的神色:“你就這麽恨她嗎?傅天愛,沅沅一意要跟你修好,主動跟你道歉,你卻把她退下去,還讓君如玉去替罪,這些你倒也是做得出來,朕知道你不是善心的人,卻也沒想到,你是如此的狠。”
我想了好久,才把他的話理通。
“你有病啊,啊,你全家人都有病啊,跟我道個屁歉啊,她自已抓著我說,說我娘死了她很難過,我娘的死關她屁事,要她鹹吃蘿卜淡操心。”最恨別人說一套做一套的了。
她跟我道歉?哼,腦子進水了吧,什麽也說不全了。
他騰地一下就衝到我的麵前來,嚇得我一個顫抖,然後就從被子鑽出來,拿著枕頭跪坐著防備地看著他:“想打架嗎?你就是有千千萬萬個幫手,我也不怕你一分。大不了就是死命一條。”
他咬著牙,似乎忍受著越來越大的氣,雙手抓著了拳。
跪坐在床上太沒有氣勢了,讓他殺人的眼光瞧著不好,想著站起來,他卻是用力地一推我,讓我仰跌在床,然後壓了下來,一手提著我的衣領:“傅天愛,再愛你,也是有耐性用盡的時候,你眼裏除了莫離,除了向莫離的那些破事,你還有什麽,就連沅沅落水,你也要找這麽一個理由,你以為宮裏的女人都跟你一樣,不知淫賤,不知規矩。”
這話,真的傷了我了。
什麽淫賤,我什麽時候做過對不起他的事。
“放手。”我雙手亂抓著,就朝他的臉上招呼了過去。
騰地我臉上麻麻的一痛,痛得有些耳際嗡嗡作響的,然後那痛意,也麻了半邊的臉。
手停下來,怔怔地看著他。
打得我好痛啊,李棲墨,你說過你會寵著我,包容我的,可是你竟然如此打我。
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眼前這個恨不得要將我殺掉的人,真的是李棲墨嗎?真的是說要愛我一輩子的人嗎?
我最恨,最恨別人打我巴掌了,似乎沒有了尊嚴。
抬起一腳,狠狠地朝他踢過去。
他倒是不怕痛的,隻是看看手掌,然後那手放開我衣領,冷然地說:“這便是你的教訓。”轉身就匆匆而去。
我也從窗口跳出去,我出宮,現在沒有人會再說我了。
我跑在他的前麵,他惱叫著:“後公公,攔住她。”
我使勁地跑著,後麵的公公追得急。
跑到太液湖裏,跑上那隻到湖心的盡頭,大聲地叫著:“我賠命給她,李棲墨,你可以滿意了。”縱身而跳。
是一種解脫,是一種怨恨,是一種委屈的哭。
在水裏放縱地潛著,沒有聲音,沒有怒火。
我摸摸臉,卻還是痛疼的,原來我真的好怕痛,隻要一巴掌我就承受不了了,原來這臉上的痛,會比肩頭上來得更重一些。
那時候在涼城,我讓傅姥姥打得說不出來話,可是也不會叫痛的,臉上這一塊,是心底最軟弱的痛處。
淚止不住地流著,水知道我的淚,魚知道我的淚,唯是他們不會知道我的淚,我憋著氣,不想浮上去。
可憐我太熟水性了啊,不然還真可以憋死在這下麵。
李棲墨,你逼得我還有什麽呢?
娘走了,莫離也不能和他在一起,莫離也是如此的悲哀,孤寂,我多想陪著他一起走過這一段最傷心的歲月,你是不會允許的,我去看,你也不會允許的。
娘頭七那一天,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可是那是我的娘啊,你不懂我的情感,是如此的重要。
你的,你要我在乎,我的,你不許我在乎。
我最想要在一起的人,你也不允,你要折下我的翅膀,可惜,我依然還是想要高高地飛起來,不我想做你的風箏,在你想看我飛的時候,你放上天去,可是線在你的手裏,我飛不遠,我隻能任你操縱著,你不想看我飛的時候,你就把我藏到屋裏去,那關起來的門就叫做宮規。
有人沉了下來了,大概是找我的,我閉氣不動,看著上方的他們在胡亂地撈著,叫著。
連水底也不讓我清靜一下下,隻得舍棄了,靜靜地往一邊遊走,越來越靜,遊得不知疲累,快到岸了探出頭一看,原來這已經是北邊的梅林了。
很遙遠的地方,看不清的人還在那兒動著呢。
爬了起來鑽進梅林裏去,那有層層的千嶂綠屏,他們更是找不到我的。
餓了就吃些梅子,如驚弓之鳥一般四下張大眼睛看著。
正如小蟈蟈說得對了,吃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會吐,現在肚子還隱隱地痛了。
衣服早就濕了,讓這冷風一吹,有些冷人啊。
聽到了聲音, 我便往梅林深處鑽去,然後踏過這一邊,往小庵那邊走,那裏很清靜的,跑到庵後麵去,往那屋簷下一躺, 雨便打不到我身上。
木魚的聲音,還是如此的安靜。
為什麽我不去死呢,為什麽我還活著呢,為什麽你要讓人來救我呢?李棲墨是不是我上輩子欠你太多了。
所以這緣,還纏在一起,我想扯,也扯不開。
晚了,小庵裏好靜,也好黑,這梅林黑得不可思議,我一動也不想動。
“姑娘要是餓了,就進來吃些東西吧。”輕淡的話,差點嚇了我一跳。
正是從庵裏傳出來的,我爬起來,不好意思地說:“打憂了師太,真是對不起,我馬上就離開。”
“去哪?哪去?何從?”她問。
這就是出家人說話啊,我輕笑地說:“這天大地大的,哪都可以去。”
“娘娘,這天大地大的,遇上一個人,前世要修著很多的福,才能再相見,才能在一起。五百次的回眸,才會換來今世的擦肩而過。”
我便笑:“那我上輩子也真不怕脖子歪斷了。”才會和他有這樣的糾纏。
“娘娘,進來用些東西,小息一會吧。”
“不用了。”
“那娘娘也早些回去吧。”
“不回去,現在回去還不讓他給打死。”
“娘娘,不會的。”
你說得簡單,至少我現在是不會回去,又再竄入梅林之中去,隔著那重重地枝丫,看到那火把,幾乎要把宮給照亮了。
最好以為我死了,可惜啊,這裏沒有狗洞。
但是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啊,冷宮,那兒沒有什麽人的,就算是有人守著,也是圍牆低矮,輕易就可以翻進去了。
出家人應該不會隨便就把我給出賣吧,貓著腰小心地穿行,湖邊還是火光衝天。
我挑了條小路,避開那來來往往的禦林軍,幸得這裏熱鬧著,所以宮裏巡邏的人很少,順利地跑到冷宮的圍牆邊,然後爬牆翻進去。
冷宮更黑,得小心走著,不然不經意就會撞到樹。
雨已經停了,隻是從黑暗的枝丫裏,還會落下冰冷的雨水,直往我脖子裏鑽。
沒敢進去,因為太黑了,就在那小院子的門口倦縮著過了一夜,第二天又是晴天啊。我眯眯眼,肚子有些難受。
去解手的時候發現,褲子上有些染上紅意了。
算了算,月信好像很久沒有來了,現在來真是不巧啊。
我有些擔心,跑到冷宮門口去,就爬上那大樹看著,陽光燦爛萬裏,照得無處不青翠。
幸好月信這會兒也不痛,而且沒感覺有流出來的樣子,就安心地躺在大樹上麵居高臨下地看著。
現在也想不清為什麽當時就要當著他的麵跳下去了,是想報複他吧,他找了一夜,為什麽呢?是不甘願,還是我丟了他的臉,他要把我找出來,狠狠地胖揍一頓。
他向來都是不太允許太多的事,超出他的手掌心的。
越是巴不住的,他還就是越不會放棄了。
我望著樹葉,我想不通,它也不回答我。摸摸肚子,有些餓了。最近總是感覺容餓,又渴睡,在這樹上根本就不好睡,昨天晚上更別提多睡了。
滑下了樹,在冷宮裏挑了一個看似還不錯的房子進去,折下樹枝當抹布,把床鋪掃掃就上去睡著了。
“汪汪。”我夢到被狗追著我跑,我不過是追你二個桃子,有必要追得這麽狂嗎?我爬樹,你會爬嗎?我還就偏不下來了。
於是那狗就在樹下對著我狂叫著,惱我的,桃子不要了,狠狠地就朝它的頭上砸去,它凶巴巴地朝我叫著,吼著。
“跳上來咬我啊,來啊,咬我啊。”我囂張地叫著,折下枝,朝它打下去。
從這枝跳到那枝,相隔有些距離,可是我硬生生地跳了出去,抓著那圍牆外麵的樹枝,雙手攀著抱著。
那看桃園的人叫著:“這不怕死的人,就連狗也奈何不了你。”
所以我知道,不要命,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我餓啊,餓啊,不然我也不想偷你的東西吃,我願意為你拔草,隻要你給我二個桃子解解餓,但是你就趕我走,我就隻能用偷的了。
餓啊,睡夢中,還是有狗叫,還是餓得不得了。
不會又回到從前去了吧,那該有多好啊,這樣很多的事就可以再行選對了,人生的路也就不同了,我睜睜眼皮子,可是我寧願我又合上了。
狗是在叫著,朝我叫著,卻是讓宮裏人拉著的,李棲墨一臉冷淡站在窗前負手看著我,宮裏很多人,都在看著我。
還有弓箭手,似乎把我當成逃犯在抓了。
我吞吞口水,肚子餓得咕咕的叫。
他似乎在等著我什麽時候願意麵對吧,他有時間我也有時間的,隻要他先給我點吃的啊。
睜開眼睛叫:“我餓啊。”
可惜,氣軟得不得了,沙沙的,好不可憐。
他看向我,幽深的雙眼,帶差噬人的深沉, 駭得我瞥開眼不敢多看他一眼。
“你不是去死了嗎?”他說,冷冷的聲音還是藏著怒火的。
我很老實地說:“是啊,我是想去死的,可惜在水裏我太熟了,死不了,冷宮的樹最大,我爬樹想失足,還是太熟了。餓死不好,滋味太難受了,給我點東西吃吧。”又渴又餓的。
這狗東西找到我的吧,真討厭在宮裏養狗,有機會要一次性將它們全部毒死了。
“餓死你。”他擠出三個字。
果然狠,我越是難受的,他就越是要這樣做。
不過槿色擠了進來,小臉哭得腫了起來,拿著杯子裝了水,輕輕地讓我喝下,然後又拿出包子,一點點地撕下讓我吃。李棲墨從頭到尾看著,一句也不吭聲。
我還是落網了,然後被關起來了,窗封了,門封了,這房間就是一個合了門的籠子,和地牢真是一樣了。
我暴走,這打一拳,那兒打一圈,這算是什麽呢?
惱恨地叫:“要是不放我出去,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裏,死的方法可多著呢,解下腰帶梁上一吊,舌頭一吐就什麽事也沒有了,撞在牆上,一次不死再來第二次。李棲墨,你放我出去,不然我開始撞牆了。”
封了的門又給打開了,他站在門口,指著外麵說:“給朕出去死。”
我踱出去,眯起眼看著外麵,往下看了看:“太矮了,摔不死我。”
“走,朕帶你去。”扯了我的手就風風火火地往外走。
我想李棲墨現在是不正常起來了,帶我去最高的迎風塔,足足好幾層高呢,他把我推在那廊前:“想死是不是,去死啊?”
下麵都是石頭,跳下去一定會血肉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