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莫離,不要走
“莫離,你不要再離開了,就在京城裏,以後我的孩子可以看莫離,以後莫離想娘和我了,也能看到,遠走他鄉,像是無根的浮萍一樣,輾轉而又空虛著,這滋味兒不好受。”
他往下我的手,輕輕地一歎氣:“你倒也是長大了許多,這些心思,是有的。”
“那不要走了,我要是想見莫離的時候,還是可以隨時能見到的,可好。”
“並不太想留在京城的。”他苦澀地笑:“太多的回憶,越發會覺得心裏孤寂著。”
我小心翼翼地說話,真怕哪一句說錯了。
我心疼莫離啊,可是我能有什麽法子。
“天愛。”他輕聲地叫了一聲。
“嗯。”我軟軟地答。
“快樂嗎?現在?”
“快樂,他很疼愛我,隻是很掛念著你。”
“他比我還更要愛你,天愛。”他苦澀地笑著:“比我還要在乎你,不是我殘忍要將你留在這後宮,將你推在這涼薄之地,天愛,我看得出來他很在乎你的。”
“我知道。”
“別為我想太多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我跟你說過的,還記得嗎?”
點點頭,有些又酸得想苦了。
他了起來,伸手來揉揉我的頭發:“天愛,我去看看清太妃。”
他眼裏明明是不舍,可是我們不能這樣呆得太久。
有些東西,得止住了,止住了,彼此都知道啊。
他步子匆匆地離開,那般的蹣跚,那般的孤寂。
我不能陪在你的身邊,莫離,你為什麽也不肯找一個人來照顧你呢。
槿色出來了,過來扶我:“娘娘別哭,懷著身子哭對身體不好。奴婢給娘娘剝蝦吃,可好。”
哪兒能吃得下,可是又不舍莫離送來的,含著吮吮味兒也是心裏堵得難受著。
中午李棲墨過來,心情也恢複了些。
他殷勤地問著有沒有多吃些東西,我點點頭靠在他的懷裏,什麽也不想說。
臉在他胸前蹭著,他摸摸我的臉:“怎麽了,想睡了。”
“嗯,有點點。”
“那你休息著,朕還有些事到慈恩宮裏一趟。”
抱我上床去,給我拉好被角。
我拉著他的衣服,仰著小臉問他:“你會愛我多久?”
他溫柔地笑笑,手撫著我的小臉:“怎麽會忽然問這個了?”
“你會愛我多久?”還是這樣問他。
他想了想說:“很久,久到朕都不知道。”
於是我放開他的衣服,才合眼睡。
哪怕是承諾,聽著心裏也是舒服的。不管真,與假呢?
養著睡意好一會兒,槿色在外麵輕拍門:“娘娘,睡著沒有?”
“沒。”定是有什麽事,不然槿色做事是很細心的。
她進了來,輕聲地說:“娘娘,你讓奴婢去查沅妃宮裏的那個老婆子,有些路子了。”
“怎麽說?”我坐起身。
她拿枕頭給我墊著腰,壓低聲音說:“那個老婆子是京城一個接生的產婆,也是沅妃家裏的知根知底的人,讓她進宮不是接生,而是讓沅妃小產。”
“天啊,不會吧。”
“是的呢,她在沅妃的宮裏,也種上了一種花,可以令人小產的。”
眼皮兒直跳:“那現在馬上就去看看,遲了隻怕又會有以生變。”
槿色便侍候著讓我穿鞋,披衣。
然後帶了宮女,便往沅妃宮裏去。
一些事,必然是要去查的,你汙我頭上,這會兒我看你怎麽賴掉。
急急地到了沅妃宮裏,沅妃驚慌,帶著人出來迎著。
“槿色,讓人看好了,一個也莫放走了,今兒個得好好地查查沅妃宮裏誰在做人,還是做鬼。”
沅沅臉色大變:“皇後娘娘何出此言。”
“跟我玩,一會兒你就知道你能不能玩得過我,槿色,帶人去將老婆子拿下。”
沅妃的眼神,越發的慌亂了,可見這個人,真是非同於一般。
“奴婢明白。”槿色帶人匆匆往後麵跑去。
“沅沅,做人要厚道啊,你不惹我,我不惹你,你若是敢招惹我就別怕我對你不客氣了。”
沅沅搖頭,美麗的大眼裏淚花點點:“娘娘,臣妾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還不知道,你我心知肚明。”
“沅妃真不知道娘娘為什麽要處處為難我,難道隻是因為莫離嗎?”
笑話,你這樣的我,我會嫉妒嗎?
說這些也沒有放在心上,而是說:“你就跟我裝糊塗,我倒是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
“娘娘,抓到人了。”公公過來報著。
我一笑:“沅妃,很快就知道了,不妨一塊兒去看看。”
不去,也不行,非把你的虛偽給扒下來不可。
那個老婆子給五花大綁了起來,跪在地上看我來了大呼著冤枉。
槿色冷厲地說:“還敢叫,一會兒要是不招,必讓你嚐嚐宮裏的大刑,刑部的人可不像娘娘這麽善良。”
說得我有些汗顏,其實我不善良。
為什麽要善良,要是善良就不會去理會這沅妃了。
“沅妃娘娘,可認識這老婆子,怎麽我倒是聽說她在你這兒種了一種花呢,居說很毒很毒啊,可以讓孩子裏的孩子死得無聲而又不傷母體。”
“臣妾什麽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她又開始裝起假來了。
眼神閃閃躲躲的,看著那被綁的老婆子,然後大哭著:“你給我做了什麽手腳,你在我的宮裏,幹了些什麽?”
“胡妃娘娘隻不過是給了你一個宮女,你也把人家給順便逼死了,這一個你以為你吼一吼,你就沒事兒了。”
“還不如實召來。”喝斥著那老婆子。
她老淚橫流:“娘娘,這是奴婢種的花啊。”
“得,你們主仆現在還嘴硬著,來人啊,去傳禦醫過來,好好看一下這些東西和沅妃小產的藥物,有什麽關係?”到時我看皇上還怎麽護著你。
“是,娘娘。”侍衛去傳禦醫。
沅妃抬起眼,淚眼婆娑地說:“皇後娘娘,你要是不想看到臣妾,你賜臣妾一死便是,卻總這般為難臣妾,皇後娘娘你何有仁心啊?”
“你哭,你哭的日子也不遠了,禦醫馬上就來,到時別跟我說,都是這個老婆子做的事,她進宮我尚還能記得,說你等得急了,就等著她呢,算一算這花,也知道大概的生長日期吧,沅妃,你留著,你又想害誰呢?”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來惹我。
禦醫來,折下花聞聞,再用銀試著,說這沒毒。
我身邊的老婆子,也是頗有經驗的,靠近了些看,然後回來說:“啟稟皇後娘娘,這花叫離子,花沒有毒,十分魅香,倒是花下像薑一般的東西那可是有毒的,平常人若是吃了沒有什麽,如果孕婦吃下去了,剛開始就會胎動不安,孩子怎麽保,也是保不住的了,所以民間也叫作離子,老奴在民間為人接生,還有些小姐夫人不想生孩子,暗裏用的,也是這麽一種,隻要一塊種在泥裏,細心嗬護著就能長出來。開的花,就是淡綠色的。”
“不是隻有你能懂的。”我淡淡地看著那老婆子:“不想死的話,就速速招來,我可以免你一死。”
“老奴招了便是。”那老婆子視死如歸了:“是老奴心腸歹毒,想要害沅妃娘娘,此事與沅妃娘娘無關,全是老奴一個人的錯。”
“哈哈,真可笑,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相信。林公公,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什麽手段,今兒個,我是想要知道真相。”
一邊聽差的公公馬上應了一聲:“是,皇後娘娘。”
沅妃淚流滿麵:“臣妾久居深宮,安知有這些事兒,全是這老婆子一手做出來的,皇後娘娘你何苦欺人太甚呢?”
“我欺不欺人,一會便是知道了,是她做的,她也該死,本宮隻是不太相信而已。”
公公拿著鞭子,朝老婆子走了過去。
可是卻見那老婆子身子一軟,然後倒了下去。
嘴的鮮血流了下來,嬤嬤一摸她的鼻尖:“皇後娘娘,這奴才咬舌自盡了。”
倒是貞烈得緊,但是沅沅,有人這樣護著你,你就可以清白無事了嗎?
公公挖出了那離子,大大的一大棵,花開得還是那麽的美,誰知道卻是這般藥性。
槿色看了眼,十分吃驚:“娘娘,這讓人挖了一塊,看這樣子應是這二天之事。”
“把沅妃宮裏上上下下都給我搜,宮女,公公一個也不放過,包括沅妃。”
“是,娘娘。”
可是,這麽多人搜了半天,居然什麽也搜查不出來。
那一塊失去的離子,在哪兒?
這麽大的陣仗,居然是驚動了李棲墨。
他走了進來:“天愛,你不是在睡嗎?”
讓公公告訴他這兒發生的事,他嫌惡地看著那老婆子:“這些事交給主事公公來處理便是好了,你懷著孩子,何必親自來。”
“得讓你看看,是不是我的原因,還是其中有鬼啊。”
不怎麽敢去看那咬舌自盡的人,依在他的懷裏有些難受,想吐啊。
他順順我的背:“乖,回去,朕來處理這些事,朕一早就相信你了,隻是覺得她可憐而已。”
“一塊離子找不到了,你看著辦吧。”
他手一緊:“別怕。”
帶了人出沅妃宮,卻意外地在沅妃宮門口還碰上了莫離。
“莫離。”我擠出笑意來。
莫離卻輕輕地一歎:“天愛。”
“嗯。”
“別對沅沅太過份了。”
為什麽這麽說呢,我有些不高興了:“莫離,是她太會作假了。”
“我隻是這麽說,凡事,點到為止吧。”
有些不高興了,他大步離去。
“他什麽時候站在這兒的?”
一邊的宮女回答我:“娘娘進來沒有多久,向公子就站在這兒了。”
可是,我真的過份嗎?
是她自已將她自已的子弄掉的,卻要賴我頭上來,還覺得是我欺負她來著了,還說我是嫉妒她,是因為莫離。
之前可以是,但是現在哪裏會是。
莫離朝宮外走去,走得急,我長長一歎氣,想著改日再讓莫離進宮跟他說說清楚。
可是有些事兒,還是慢慢讓它過去為好。
我多明白他有多愛沅沅啊,為了能看到沅沅,那高興的勁兒,為了沅沅那失魂落魄的樣子。
如果這麽一治,能讓李棲墨廢了沅沅,我求著他,把沅沅送到你的身邊去,不管她愛與不愛莫離你也不會這麽孤單了,不好麽?
可是事情,往往卻是出盡人意料。
本來沒有什麽頭緒的一件事,查出了離子,死了個老婆子來個死無對證的,沅沅那事放著等李棲墨先處理便是。
傍晚時分,鳥兒匆匆回巢,風乍起猶帶寒。
宮裏的鍾聲,卻忽然悶悶地響了一下。
尚不知是什麽事兒呢,沒一會兒宮人來告訴我,說沅妃撞宮裏的大鍾而死。
那一刻,有些悲寂。
不是刻意想要逼死你的,沅妃,可是你的死,不能說不是我一手推成這樣,心裏堵得有些難受了起來。
槿色卻輕聲地說:“娘娘別皺著眉頭,就算是她不自盡,讓皇上和太後這麽一查,她的下場也逃脫不過一個死字。現在這樣,倒是保全了些聲名和貞烈呢。”
“槿色,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並不想她死的?”
“娘娘,是她無法再苟顏活下去。”
頭有些痛,便回床上去小睡。
晚上太後急急地召我過去問我是怎麽一回事,便將事情從頭到尾告訴她,太後也恨得咬牙切齒的:“好個沅妃,撞死她真是便宜了,自個毒害自個的皇子,例也是忍心,看來宮規,是非得改一改啊,不然以後這般下去,你若是生不出個皇子,那宮裏人誰敢生個皇子。”
太後你倒是開始起私心兒了呢,不過這樣的宮規,我也覺得不好。
太後今天變了個人了,還安慰著我說:“你回去罷,好生休息著,哀家跟皇上再好好商量這事兒。”
“太後娘娘,還有一塊離子,不風了蹤影。”
太後臉色大變:“沒查到?”
“沒有。”
“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有心人相害,又不知想要殘毒於誰,你們都各自小心著。”
“是,太後。”出了慈恩宮我還在想。
有一些事情上太後還是比較手肘向裏的,其實也沒有那麽壞。
想到失去的那塊離子,就感覺到很不安。
我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了,那種痛我明白,我不想再失去一個。
有些疲累啊,翻來覆去地怎麽也睡不著。
沅沅的死,還有莫離的話。
就算是我做錯了什麽事,莫離也不會對我說這麽重的話,還是第一次,他說叫我不要太過份,不是把我當孩子寵著了,而是那麽的冷冰冰,莫離現在沅沅死了,你心裏也不知如何想著我呢。
二天之後沅沅燒成灰,也沒有設靈堂什麽的,隻是將她隨意往別的地方一擱便是了。
我想莫離今天可能會進宮來,沅沅的死撞響了鍾,宮裏人人皆知。
莫離果然來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微微帶著青髭的下巴,還有那一雙黑而黯淡的眸子。
我看著他進來,輕聲地叫了一聲:“莫離。”
他隻是那樣站得遠遠的,看著我,十分的冰冷。
我咬著唇再往前走幾步:“莫離。”
他忽爾地笑了,笑得十分的輕淡。
抬頭望著天色,然後再轉回到我的臉上,輕聲地說:“我真是沒有想到,天愛,你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這話刺得我好痛啊,莫離,別人怎麽說我都無所謂的,可是你這般說我,我真的好痛。
或許是我不依不饒,才導致今天這樣的。
“莫離我不是想逼死她的。”
莫離卻淡淡地笑了:“無所謂了,一死,倒也是種解脫吧,天愛,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簡直讓我不認識,我隻是以為你心性子直,而且不吃虧,卻不曾想到,你不逼死她不罷休。”
淚再也忍不住我,怎麽擦還是擦不完。
他皺皺眉頭:“皇後娘娘,賤民隻是想進宮來看她最好一眼,宮裏的公公已經應允了,皇後娘娘要為難賤民嗎?”
心,撕碎了。
“莫離。”我哭著叫:“別這樣叫我,我心裏難受,不要這樣叫我,我受不了。”
往日的你對我的寵愛,還曆曆在目,今天你冷冷地叫我一聲皇後娘娘。
我總以為,不管我是什麽身份,還會是你的小丫頭片子,還會是為你洗衣逗你開心的天愛。
莫離雙眼含著痛意:“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今天的沅沅就不會死得哪此的慘,皇後娘娘,別再追著過來了,別讓我後悔無比。”
“不要,莫離。”我拉著他的衣服,我想挽回什麽:“莫離,是我錯了好不好?”
“放開我的吧,皇後娘娘,你也饒了我吧,二天前死的是沅妃,皇後娘娘是不是也想讓我死呢。”
“莫離,我不想,從來不想的,我也沒有想過她會自殺的。”現在後悔,還能來得及嗎?
不管我是對是錯,隻要你不喜歡的,我就不去做。
可是,你卻不給我後悔的路走了。
你看著我,冷冷地說:“我真後悔當時救了你,現在才害死了沅沅。傅天愛,我不想再見到你,永遠也不想。”
聽到這些話,這一刻,我真想跑到最高的宮閣裏,從上麵跳下去。心撕裂啊,撕成一片一片。
對莫離你的感情,那是最初的,也是最真的。
你說你後悔救了我,嗬嗬,笑著,心裏痛得無法呼吸。
那個溫暖,那個寵溺,那個無條件對我好的人,也這樣說我了。
傅家的人說吃過狼奶的人,也和狼一樣是不會有感情的。
可是狼女,真的會在乎,在乎你說過的這些話,比刀子還痛,刺得我心碎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