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小丫頭片子
他低聲地咬耳朵:“聽說君小喬也懷孕了,感覺好奇怪啊,像是一隻猴子懷上小猴子一樣。”
我哈哈大笑:“你要是讓君小喬聽到,還不哭死。”
“你那事,聽說黃了,什麽都燒光了?”
“對不起。”輕聲地應一句。
“有什麽關係,南方的水利已經修得很好了,不管再怎麽大的水,也不至於湮得一無所有,所以今年過去了,明年一定是個豐收年,還有往北一帶的,你看這雪下得是大是不是,還有句老話叫做瑞雪兆豐年啊。”
“嗬嗬,還沒有好好地謝過你呢。”
“謝啥,不用謝,一會給我烤魚,以後不欺負我就好了。”
得,那有什麽關係呢。
不用宮女動手,全讓襄王去。
男人就是用來做這些活兒的,拿個石頭給他,讓他去破了冰,然後叫人去冷宮的小院裏取了個小簍來,灑上酒浸淫一會兒,先襄王將爐子砌好,將一切都擺好才扔下小竹簍去。
過了一會兒就有動靜了,讓他撈起來。
他猛地一使力,竹簍出水,丟在我岸上那活蹦亂跳的魚啊,養得這麽久,好肥啊。
“絕。”他豎起大拇指。
我得意地笑著:“佩服吧。”瞧你那小樣兒,恨不得對我五體投地了,就算是我現在懷著個球,一樣可以聰是。
“二個腦子想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我笑著去踢他,總感覺不欺負他對不起我自個一樣。
二人喜滋滋地烤著魚,什麽冷啊,什麽寂寞啊,都飛一邊去。
給他烤了條小魚,他吞吞口水:“做夢都想回來吃啊。”
“你個好吃鬼。”
“你還不是,嗬嗬。”他笑我:“你吃得哪兒慢過我了,還是皇後呢,我看你是披著皇後衣服的小丫頭片子。”
心裏再突突地一跳,柔軟得如水一般。
靜靜地朝著他一笑:“襄王,你再叫我一次?”
“叫什麽啊?皇後?”他挑起眉頭子:“你有病。”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我是說,你最後那幾個字。”
他想了想說:“小丫頭片子?”
“是的。”好柔軟的幾個字啊。
“莫不是哪個野男人叫的吧,還念滋著呢,小心我哥揍你屁股。”
我低頭咬魚,很不是滋味地說:“你哥女人多著呢,早就找善解人意的去了,不會管我的了。”
“得,別難過,那以後我管你好了,有我襄王在京城的一天,就天天去煩死你。”
“當初我真是嫁錯了人啊,如果嫁給你,天天欺負你,那多好玩。”
他翻白眼:“饒了我吧,我年紀還小。”
噗地笑了出來,一口魚肉噴到他的臉上去。
簡直是太不要臉了,不要臉到家了。
“吃飽喝足,簡直就是人生一大幸事。”我撫著肚子,帶著感歎地說。
“像是在宮裏,餓了你很多年一樣。”
“我最初就是這麽簡單的人,就是吃飽喝足就可以很快樂。”
“可是人,不能一直這麽簡單啊。”他抓抓頭發。
是啊,可是人,不能一直這麽簡單下去,越來越多的煩惱,是因為多了愛恨癡嗔怒怨,七情六欲夾上來,何能來的痛快。
去掬起那河裏的水洗手,刺得能將皮肉都割下來一樣,有點受不了這冷意,原來我早就已經被改變了。
“撈些魚回去,中午到我那兒吃飯,我帶回來一個廚子,可會做江南菜了。”他提議著。
我雙眼一亮:“好啊。”
有襄王在京城,那麽我就不會太無聊了,真好。
“我也學了幾道菜。”他又很不好意思地說了句。
“好孩子。”我讚揚一下。
他丟下竹簍:“我才不是孩子,中午讓你吃素。”
“嗬嗬,我來撈。”哪能吃素呢,怎麽說你回來了,我得去吃你一頓好的。
撈上來的魚,讓公公提了一塊兒浩浩蕩蕩去襄王宮裏。
他總是回頭看著這浩大的陣勢,我很淡定地說:“習慣就好了,可以視而不見。”
想當初,我還不是最恨有小尾巴跟著我,感覺像是做什麽事都不得自由一樣害我連壞事也不敢做。
慢慢地,所有的一切都會習慣的。
到了襄王宮裏,那片白茫茫久沒有人掃,連路也瞧不到。
我笑道:“你是偷著回來的吧。”
“嘿,還真說對了,照著日程,我明天才到的。”
“所以現在我看到的,就是一個魂魄。”
“滾,越說越不正經的了。”
“我想踏雪。”我笑眯眯地說。
“你是什麽意思?”他眯起眼睛。
瞧著這襄王的宮中,這些雪可是久沒有人掃,宮裏的雪積得高高的,而且很是幹淨,沒有被踐踏過的樣子,看得我就想一腳踩下去。
我承認,我有破壞的欲望。
踏出去,小心翼翼地走一步。
雙手張開,就怕摔著了,叫宮女不必來,不必跟,我想一個人走過去。
現在我在宮裏不就是踩在這雪上嗎?很滑,很多人都在看著我,恨不得將我拉下馬。
腳下一滑,身子搖搖晃晃,槿色大聲地說:“娘娘快回來,可別摔著了。”
“不會。”我也不怕摔著,就是怕摔著了之後那刺骨的疼痛。
聽說雪裏什麽東西天生就是不怕冷,不怕痛的,最怕就是讓人養過後放逐出來,竟然連活也活不成了。
襄王大步走近:“來吧,我扶你一把,你要是拒絕,就不許在我這兒吃飯。”
“小氣鬼。”笑著將手放入他的手裏:“慢慢走,別把我給扯倒了,姐這身子不能多摔啊。”
“你說你生出來的,會不會是一個圓球啊。”
“還不如生條魚呢,我不喜歡玩,我喜歡吃。”
“你個吃貨。”他咬牙切齒的:“你惡心不,中午還要吃魚呢。”
“咱不怕惡心,就怕惡心不倒你,小心些小心些。”如果沒有懷孕,那多好玩啊,跑得摔著了,可以就躺在地上耍賴地打滾。
“傅天愛。”一塊怒吼,嚇得我和襄王雙雙回頭看。
李棲墨冰冷著一張臉,站在襄王宮的門口,頭發都快要氣得炸毛了。
“給朕出來。”他惡聲惡氣地叫著。
“不要。”
“出來。”他牙縫裏咬出二個字。
“我要進裏麵去,不用你百忙中抽出空來管我,我在襄王這兒吃飯。”所以你不必理我。
“朕說過,不許你在外麵亂吃東西,不知死活了嗎?”
襄王可是你的弟弟,在你的弟弟麵前說這些話,你倒也是說得出口。
感覺到襄王的手有些僵住,我一把抓了說:“別理他,暴君。”
“啊。”宮女尖聲叫著。
我回頭一看,他大步而來,踏過雪直直地走向我。
襄王擠出些笑意說:“天愛,改天你再到襄王宮裏來吃飯吧。”
他一手扯了我,將我狠狠地扯向他的懷裏,然後冷聲地說:“傅天愛,你是找死嗎?”
“要你管,你去管你的美人兒,我不用你管。”
他什麽也不說,扛了我就往外走,腳下打滑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把我給摔著了,晃得我好難受。
我肚子可才吃撐,滿滿都是魚肉啊,狠狠地抓起拳頭捶他的背。
他上了去,然後回頭淡然地說:“襄王,你即是回來了,不該先去跟母後請安嗎?一會兒到承乾宮裏來見朕。”
“是,皇上。”襄王頗為無奈。
我們就這樣硬生生地分開,可憐兮兮地看著襄王,越來越迷糊了。
一把將我放在車輦上,李棲墨冷聲地說:“將她送到鳳儀宮裏去,沒有朕的命令,不得出鳳儀宮。”
惹怒我了:“你敢。”
“朕就管。”他也惡聲惡氣地說著。
氣得我氣血翻湧著,一賭氣咬牙說:“行,你最好就讓人看得嚴實一點,連窗口也封了,你以為你的鳳儀宮能關得住我,笑話,你最好把我綁在床上,一點也不能鬆,牆頭再加高一點,你那點兒牆頭,還不夠我爬的。”
他轉過臉來,那雙眼裏盡是狂怒的冷意。
“傅天愛,朕的孩子在你的眼裏,你就從來沒有在乎過嗎?”
“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心裏明白,別以為襄王一回來,你和他膩歪著,朕就不知你心裏在想著什麽了。”
莫名其妙:“我想什麽?”
“你想什麽,你心裏明白,別讓朕說出來,隻會覺得你越來越是虛偽。”
討厭他這樣說我,抬腳想踹他。
他一把抓住:“乖乖滾回鳳儀宮裏去,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別逼朕殺了向莫離。”
很久才聽到這麽一個名字了,可是聽到的,卻是他說別逼他殺了向莫離。
你憑什麽啊,我惱怒,我委屈,我難受著。
可是他卻氣衝衝就走,我大吼著:“你敢,你要敢殺,我就殺了你。”
他回頭冷冷地朝我笑:“是吧,朕不管對你怎麽好,不管怎麽寵你疼你,你心裏就始終隻有向莫離一個人,朕該知道,狼女是沒有心的。”
我氣得直哭,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我。
我都將莫離壓在心底裏,很裏麵很裏麵,小心翼翼地不拿出來,你卻還要這樣說我,怎麽不讓我傷心至極。
槿色上了車輦,扶著哭倒我,心疼得將我摟在懷裏:“娘娘,別哭了,傷身子啊。”
“你都聽到了,他莫名其妙,他有病。”氣死我了。
為什麽你要這麽對我來著呢,我哪裏做錯了。
槿色輕歎,拍拍我的背順著我的氣:“娘娘,奴婢倒也是聽出幾分端倪來了,你們這裏麵必是有誤會,娘娘,誤會可不要耽擱了,不然就越誤越大,到最後成了解不開的死結。”
“我才不要去問他,他要這麽想,就這麽想,我是想著莫離又怎麽樣,我心裏就是想著啊,難道我說沒有嗎?”委委屈屈地哭出來,感覺這個世上,我就是最傷心的人。
槿色搖搖頭:“娘娘就是心裏有話也不憋住,可是這些是皇上很在乎的,他越是不說,心裏越是在乎,娘娘那段時間打起精神來,想必皇上心裏還是不滿意的,還不如看娘娘去哭鬧一翻呢,沒事兒沒事兒,現在別哭了,馬上讓人往承乾宮裏走,娘娘問清楚。”
我哭著,感覺從來沒有過的委屈啊。
這混蛋這樣說我,是不是欺負我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人憐惜我了,所以我隻能倚靠著他大爺的。
所以我隻能看他的臉色吃飯,我最恨這樣了。
可是我沒有阻止槿色這麽做,靜靜地流著淚看著車輦往承乾宮裏走,手裏被塞進來的小巧暖手爐暖不了我的手。
如果不說清楚,我定不會原諒他的。
有些事我可以忍,有些事,我不可以忍。
別人說我是狼女,是沒有感情的,這沒有什麽,那不過是別人,與我無關的人,我何必去在乎呢。
可是李棲墨你這樣說,不管你是怒的沒有理智了,還是你心裏其實一直這樣想著,我都不能接受。
我在宮裏,隻有你啊。
“來,娘娘不哭,把淚給擦幹了。”槿色溫柔地給我擦著淚。
車輦往前走,很快就要趕上那大步而去的人。
路邊有人在等著他,一襲粉藍色的鬥逢,恰如靜幽幽的藍蓮花一樣,那麽的溫柔婉約。
他回頭瞧了我一眼,然後上前去,牽了傅潤芝的手往前走。
“皇後娘娘?”她回頭瞧了我一眼。
他說:“不必理她,正在發瘋。”然後他就抱著她的腰走在我的前麵。
多礙眼啊,原來他最是喜歡這麽的溫柔可人了。
是啊,我要發瘋。
我笑,我就發瘋給你看看,眯起眼,狠狠地將手裏的暖手爐朝他的腦袋給砸過去。
真準砸個正著呢,砸得傅潤芝叫了起來,砸得他摸著腦袋回頭狠狠地瞪著我。
我惡意地笑了:“這才是發瘋。”
“皇上,皇上疼不疼。”傅潤芝心疼地叫著。
他就瞪著我,也不說話,也不吭聲。
我抬起下巴:“回宮。”
先是讓他氣得大哭,可是往宮裏走,卻是十分的安靜,不想哭,不想笑,不想想什麽。
雙眼望著外麵的積雪,白得那般的刺眼啊。
“娘娘,奴婢去問問承乾宮裏的公公,皇上怎麽樣了,有沒有傷著,再打聽一下是怎麽回事,皇上不會這般對你的。”
我抓了槿色冷靜地說:“不必,不問,不管,不聞。”
“娘娘。”她輕聲地說:“別生氣,冷靜一些,別讓一些小人乘虛而入。”
我翹起唇角笑:“槿色,我也有我的驕傲的。”
“槿色明白了,槿色不會再勸娘娘。”
真是聰明的女子,怪不得我會這麽喜歡槿色。
我是不如她,我冷靜不下來,難道她也能明白我。
雖說傷他是一個罪名,可是我死豬不怕開水燙,怕你什麽呢? 晚些有禦林軍過來,將鳳儀宮給包了。
怕你啊,你就是拉我到牢裏,我也不怕。
沒拉牢裏,晚上是太後過來了,將我怒斥了一頓,然後將我關在鳳儀宮裏的小黑屋裏。
原來每個宮,都有小黑屋的,這宮裏的人都有毛病,有事沒事就關小黑屋,關久了,我還怕麽。
可是,我怕,黑暗無邊,因是我懷了孩子,太後沒冷著我,叫我給我幾件衣服,讓我好生在暗房裏思過。
我真怕啊,總感覺楊寶林就躺在我的身邊,身上都是淚,五官扭曲著,她的手指在地上抓著,抓出一條條的血道,直朝我而來。
我被逼進了暗角裏,可是她還要往前來,我捂著鼻子,大氣不敢出。
又感覺到她甩著長發,在小黑屋裏快樂地走來走去,然後叫我,朝我笑著流下滿臉的血。
可怕的血,暗紅的血。
我知道從身體裏流出來的血,會很痛很痛。
重則失去性格,輕則就像我一樣,失去孩子的痛。
真冷啊,還有蟑螂在地上爬著,我用手使勁兒地掃開,用衣服包得緊緊的,恨不得連頭也埋下去。
楊寶林,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找,就去找讓你死的那個人。
“喂,喂。”有輕輕地聲音在窗外響著。
我怕這些,聽到吱的一聲響,又有些奇怪。
“是我。”輕輕地笑意,然後一個人躍了進來,再將窗給關上。
“襄王,你來這裏幹什麽?”
“我也挨了罰呢,我就罰我自個來和你一塊兒關小黑屋啊。”
“那你小心點,別踩著蟑螂了,那可都是鳳儀宮裏養出來的。”
他笑,坐在我的身邊:“還真冷得緊,要衣服不?”
“不要。”輕聲地說。
太後要罰我,但是會想著不要凍著她的孫兒的。
“我給你帶了吃的來,很燙的哦。”他輕聲地笑著:“才煎炸好的蛋餅可香著呢。”
找著我的手,然後塞在我的手裏:“吃吧,別餓著你自個,現在可是要做娘的人了,別任性啊。”
“能讓我靠靠你的肩膀嗎?”
他伸手過來,在黑暗裏摸著我的頭,再挪到我的身邊,將我頭壓在肩頭之上。
伸手,輕輕地揉著我的發:“想睡就睡吧,我不介意的。”
“外麵不是有人守著嗎?”
“我放倒了。”他甚是得意地說著。
有些無語,有些想笑。
“不想說些什麽?”他輕鬆地問。
我說:“不想。”
“也不想哭?”
“哭什麽啊?”
“來,跟我說一下關進小黑屋裏的感受,你打算出來後,如何打算,你以後打算,怎麽走,你有沒有想寫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