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我不走
“我不去。”我聲音有些尖銳地說著。
公公有些愕然：“西泠小姐，可是傅小姐讓我們來接你進宮的。”
暈，怎麽不早說，這陣仗，讓我覺得心虛啊。
於是便說：“那你們等一會，我進去收拾下再出來。”去弄些銀子出來，到時出了宮要是心裏還別扭著，索性就出去玩幾天得了。再告訴大師兄，靜待他的功名。
要怪也就怪這個公公往日裏我並不眼熟，還以為是李歆上派來的呢。
進去官軒小院裏，收拾了些銀子想著要過駢，卻聽到隔壁傳來隅隅私語的聲音。
這裏的隔音並不好，靜心一聽，還是能聽得清楚。
我輕步貼著牆根，擔聽到大師兄說：“如我得了功名，定不會負你。”
好啊好啊，還到這個地步了。
然後女子的聲音切切入耳：“但願你是能記得的，我一定會等你，不管你是否功名加身，不管你是否一無所有，就是天涯海角，我也願意與你一起走。”
真好，不知什麽時候起，談著就談到了終生的問題上了。
想來我還真是一個悲劇，我笑笑，心裏有些苦。
當初想著住在這裏還真好，可以和大師兄靠得很近，現在楊想就是歎息了，聽著他們的隅隅私語，真是難受。
他知道我喜歡他的，從來都知道，他是那麽聰明的一個人，可是他喜歡的卻是才女，雖然明白有些事勉強不得，但是有些打擊，卻是會令人很難受的。
抓緊銀袋子，黯然地出去。
想了想還是回身，然後去敲大師兄長的門。大師兄出來開門，看到我臉上的笑容凝起，淡淡地說：“西泠，有什麽事？”
還真是冷淡得緊，我又不會對你作什麽來著，也不會破壞你，至於要掩著門，用身子擋著嗎？
這般做也隻能說明了一件事，大師兄你其實真的很明白我的心思。
罷了，強摘的果子不會甜的，這個世上你來我往，熙熙攘攘，總有一個是屬於我的。
“大師兄，我要離開一陣子了。”真的要離開了，再在這裏，天天聽到你們儂情深深，越發會對我是一種打擊。
他說：“嗯。”
就這樣，那好吧，就這樣。
笑笑：“那大師兄你保重吧。”
他背後傳來柔柔的女聲：“墨磨好了。”
“好，我來了。”大師兄看看我，似乎有些不耐一樣。
我深深看他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這些女人就是李歆上派來的，這家夥深知我的心思，就是要讓我難受，要讓我一無所有。
轉頭就走，日頭有些曬，卻讓肌膚陣陣生冷，我撫搓著雙後出去，公公輕聲地說：“小姐請上轎。”
上了去抬了就往宮裏走，真想哭啊，可是我西泠，真不適合淚水。
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從來也沒有現在這麽明顯。
哼，你看不上我西泠，其實就是你沒有福氣，那個小姐除了有些才氣，還有什麽，官家的小姐，你以為都是好養的嗎？
這些且是他的事了，我縱吃叫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也沒有什麽用。
轎子抬進了宮裏，直接去承乾宮。
娘正好午睡初起，坐著還有些失神。
看到我來了雙眼一亮：“西泠，你終於來了。”
像是很無聊一樣，也難為她了，本就是一個野性難改的人，可皇宮把她弄成什麽樣，所以我時刻都警惕著自已，千萬不要走娘的老路子。
笑嗬嗬地坐在娘的身邊：“怎麽了，是不是想我了。”
“就是啊，你明明在京城，卻是許久不來見娘，真沒有孝心。”
“娘不是有皇太子盡孝嗎？”
“那是不同的，你的孝心和他的，是完全不同的。唉，這段時候他也不常來，想必到外麵去了。”
“娘，你不常管他嗎？”
她摸摸我的發：“男孩兒雖然是繼承香火，可畢竟不能和女兒一樣貼心，現在他也大了，皇上想著等他慢慢接手朝上一些事，然後放後讓他管，他說要帶我去北方玩呢。”
她說著，眼裏有一種笑意，柔得如水一般，像是癡情的少女一樣，怎麽看都是這麽美。
付出這麽多，能換回一個很愛她的人，或許是值的。可是有時候人生的事，就像是一場一場的賭注，並不是你付出多少，你就能得回多少的。
真好，我終其一生，也想找皇上這樣癡心的人，不過是現在的，而不是以前的那個他。
“歆上長大了，他有自已的事情，自已的想法，我這做娘的，管得太多倒是不好了，而且小的時候我沒在他身邊，這幾年雖然他對我也很盡孝，但是終不親近，如果我多管他，必會讓他反感的。”
娘心裏就是這樣想，才導致讓李歆上在外麵胡作非為，還頂著傅姓去做那些壞事兒。
“娘，到時我跟你們一塊兒去北方玩好不好？”
她搖頭而笑：“你啊，說不準的，娘這次叫你進宮，就是想問問你，你和楚少和的事，是不是真的？你得對娘說實話，這可是你一輩子的事。”
“娘……你看這是真的嗎？”
“嗬嗬，不過少和那孩子看起來也是不錯，楚大人和楚夫人也是很有涵養雅量的，你以後要是嫁給他，倒不會讓你委屈著的，隻是娘還在想啊，你和歆上不是有所謂的天命之所在嗎？”
去，我以為她了解我，不會和李歆上一樣，逼著我出嫁呢，原來還在糾結著天命的事。
我斂言了，我不想說什麽了。
娘又說：“西泠，歆上比楚少和真的比不過嗎？”
我一本正經地說：“娘，這不是比不比的問題。”能比嗎？二個都是混蛋。
要是娘知道她的寶貝兒子這麽壞，不知要歎息還是要自責。
“倒也是，不過如果你是真的喜歡，正如歆上所說，那這事也不能拖著，不如你們先訂個親事吧。”
“訂親？”
她點頭笑：“是啊，不如先訂個親。你和歆上是互看不對眼，娘也不會逼你們非要應了天命之說在一起的，你和楚少和訂了親，就和歆上扯不上什麽關係了，想必有些事的定數，是可以改的。”
定數是可以改的，我昨天晚上把她的寶貝兒子睡了，要是讓她知道，必定不會輕易跟我說嫁和楚少和訂親的，將來李歆上是要做皇上的，一旦是和皇上睡過一覺的女人，都不可以嫁人的。
宮裏的一些規矩，我還算是清楚。
念頭這麽一轉，馬上就點頭：“好的，西泠聽娘的安排，不過西泠不想住在宮裏，西泠回到我們的家去做，一些事就憑娘作主了。”
“好啊。”她應了下來：“難得西泠有喜歡的人，娘不會讓西泠委屈的。”
二人又說笑了一陣，殿外愉悅的聲音傳進來：“天愛，在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娘笑了，眸子柔柔地看著外麵踏著陽光走進來的人：“皇上，我和西泠在說話呢。”
“喲，西泠進宮了。”皇上跟我打招呼。
我笑笑，甜甜地說：“皇上萬萬歲。”
他看看我，無奈地笑：“天愛你瞧瞧，一看就不是真心誠意的施禮，歆上你說是不是？”
我這才發現，他的背後還跟著一個男子，那不就是李歆上嗎？
二個人一看就是父子，很是相像，不過皇上的臉上多些沉穩，多些睿智，而李歆上卻是多了抹傲貴之氣，此刻正有些陰沉地看著我呢。
我不敢看他，有些心虛地移開眼神。
“讓西泠進宮，你是不是又無聊了。”皇上走到娘的身邊，輕輕一揉她的肩，然後端起她的茶喝了一口，皺皺眉頭說：“朕說過不許你喝太濃的茶，還是不聽，你喝得多了對身體不好，你還不知嗎？”
“就愛管東管西的，李棲墨，你少喝我的茶。我今兒個讓西泠進宮，是談談她的親事的。”
“哦，親事？”皇上坐下，挑眉有些玩味地看著娘。
娘別開頭說：“看什麽看，有什麽不好啊，我這做娘的總是會關心自個女兒的親事，上次不是說西泠和楚少和相互喜歡嗎？這些天這個楚少和的人品我也問過了，他的確是有些才華的，楚家世代為官，倒也是身家清白，我不想女兒能攀龍附鳳，隻要我的西泠寶貝兒過得好，就好了。”
“那是想怎麽著呢？”
娘嫵媚地一笑：“不就是讓西泠有個好歸縮嗎？這樣日後我與你去北方玩，也可以放心一些了。”
“是哦。”他笑著說：“那你是想要讓西泠盡快嫁給楚少和嗎？”
“讓她先訂親吧，這事不宜太急，也不好太慢，我看看下個月就有個黃道吉日。”
“哪天？”皇上問。
“初一。”
皇上噗地笑了出來：“天愛，你的眼裏初一十五是好日子，別的都不是了。”
他們的打情罵俏，恩恩愛愛沒有刺激到我，我隻想快快地離開宮裏，李歆上的眼神會刺人一樣，讓我很不舒服。
“娘，要是沒有什麽事的話，那西泠就先出宮了。”
“急什麽，一塊兒用個晚膳先，歆上你說是不是？”娘看著李歆上：“你妹妹就要出嫁了，以後你們就是看不對眼，可也不要打架了，都不再是孩子了。”
我無語，原來我和他打架，我娘是清楚的，這才是真正的一隻老狐狸精啊，現在在李歆上的麵前說這些話，也不知是不是別有意思呢，畢竟做她女兒時間也不短，她想什麽我雖不如皇上來得了解，卻也是知得個五六分的。
淡淡一笑：“娘啊，我要回家去了，晚飯就不打憂娘一家三口了。”
“怕甚麽啊？”她笑。
“娘，夜路不好走啊。”
“怕走得多了會遇上鬼啊。”
“………。”得我不和你說了，長籲一口氣：“娘，我今晚要去姐姐那兒，聽說姐姐有孩子了，想去看看。”
“這是正常的。”娘笑眯眯地說：“你姐姐嫁了相公，有了身子再正常不過了，如果沒有才奇怪呢？”
這別有意味的話，倒是讓我敏感來著了。
關於男女之事，我並不是一無所知的，娘曾經說過，她吃虧，就吃虧在這方麵一無所知，所以她都會告訴我的。 再加上我生性比較野，新奇的事兒都很好奇，所以一些小豔書，我還是看過的。
我和李歆上昨兒個晚上，應該不會有小東西的，應該不會有的，老天保估啊，要是真的有了，我的一生就完了。
“娘，我真要走了呢。”
“得，這個宮就是老虎，你總是害怕著，去吧去吧。歆上，你送你妹妹出宮。”
“哈哈，娘，不用了，我這麽大個了，你還怕我會被哪個公公拐走不成。”
“這不是怕你迷路嗎？最近有些花園改變，路也不同了。”
我站起來施禮：“那皇上，娘，我就先出去了，娘啊，什麽事兒你做主就好了。”
然後也不敢看李歆上，匆匆而出去。
陽光還是有些燦爛，我肚子是如此的餓啊，出了去得去吃些好吃的。
走得極是快，就怕後麵有誰跟上一樣。
什麽園子的改變，就是改了幾棵樹，娘越來越是厚臉皮了，說謊說得太溜兒了。
抱怨著一手擋著陽光走路，都快秋了，你有必要還這麽威猛嗎？留點過冬我才佩服你，冬天把我冷得要死的。
聞到一些香氣，腳一個趔趄，幸好我穩住了，要不然就一頭往前麵栽去了，白衣和陽光一樣，有些刺眼。
我奇怪：“你怎麽走得比我還快？”
“本太子抄近路。”
行，你厲害。
我嘴唇咬了咬，然後轉身繞過他要走。
他卻一把抓住我的衣服：“杜西泠。”
“放開我的衣服，要是讓人看見，這多不好。”
“昨天晚上是怎麽回來？”他問我，身子靠得近，香氣淡淡的，那暖暖的氣息讓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身子莫名地燥熱了起來。
狠狠地一扯，將衣服扯了回來：“什麽昨天晚上啊？”
“別給我耍花樣？”
“什麽花樣，昨天晚上發生過什麽嗎？啊，我不知道，我什麽也不知道，還有啊，你不要跟我拉拉扯扯的，也不要來堵我的路，我娘說要幫我和楚少和定下親事，咱以後就沒有半根頭發的關係了。”
“別以為我不知昨天晚上發生過什麽事。”他口氣有些不耐煩。
我卻是做鴕鳥，朝他淡淡一笑：“我什麽也不知道。皇太子殿下，你不想和我扯上關係，我也不想和你扯上關係，最好不要纏著我，這對我們都沒有什麽好處，我話盡於此，再見，哦，最好永遠不要再見麵。”
已經賠上了清白，我不想再賠上我的來去自由。
想想我現在，是多幸福，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李歆上在背後叫：“杜西泠，親事遲些再定。”
“不行，我等不了，我的好哥哥啊，這門親事的策劃，還是你推動的呢，這會兒叫停可不太好，這事也歸不到你管，你就省省心吧。”
哼，看也沒心情看他，就往宮外走。
昨天晚上就當作是夢一場，對我來說是惡夢，對你來說，可能也會是惡夢，那麽我們何須再去記呢。
和楚少和訂親，倒是好啊，他能壓得倒我嗎？別讓我欺負得想哭，敢和李歆上算計我，就要有承受後果的勇氣。
回到小窩裏，靜候著。
倒是不想逃了，那樣反而會顯得我心虛來著，做壞事不要緊啊，做了就要勇於逃脫。
坐下來喝杯茶，茶的味道微微的苦，然後就是清芬，倒是越喝越覺得舒爽。
喝了一整壺，夜裏卻老是去茅廁。
瞧著有些燈火過來，也不知是不是夜裏巡夜的，真是的，我娘現在又不在這裏住，皇上還搞個巡夜的，有必要麽。
拉得讓我腳有些虛軟了，看著遠處的點點火，咦，越看越覺得奇怪，晚上管家還問我要不要出去，如果不出去就關門了。
怎麽會還有夜裏點燈來巡的人，這一想多了個心思，躲在廊柱下麵，那巡邏的幾個人點著火把，有些陌生，快走到我睡的房裏時，然一燈火盡滅了，前麵跟著管家，壓低了聲音說：“西泠小姐就住在這兒。”
“行了，你先下去吧。”為首的人揮揮手。
管家有些猶豫：“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吧，要是西泠小姐有什麽事，老奴就真的無法跟小姐交待了。”
“我們皇太子下令做的事，怎會是什麽壞事，你別多想了，西泠小姐我們就先帶走了。”
“這個，這個……。”管家說不出來，然後支支吾吾，又不再說什麽了。
“下去吧。”那人一揮手：“我們隻是請西泠小姐到一個地方小住而已。”
哦，原來是想半夜來抓人來著，李歆上，你倒是好幹得出這些有頭有臉的事啊。
我心生一計，轉個彎從後麵溜走，然後走到後窗，天氣熱，我還沒有關後窗睡呢。
這會兒進了去，悄無聲息的，外麵也是靜悄悄的，眯起眼看著房裏白煙輕輕的，好你個煙藥啊，這會兒要是說李歆上強搶民女，我也相信了。我捏著鼻尖，開了櫃子，將裏麵一沉重的長櫃子給搬了出來，細細長長是用來放畫的，木是好木，沉重得緊，放在床上然後用被子卷了放在床上，我再滑到床底下去。
沒等一會，就聽到外麵的人說：“好了，可以進去了，連被子抱走。”
“是。”
門吱的一聲開了，我看到一雙黑鞋麵在眼前，不過上麵的人估想著做這事也不怎麽光明正大，直擄將棉被帶著東西就跑。
一會兒外麵的腳步聲沒了，我才鑽了出來，貓到後窗去開了個小縫呼吸著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