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酣暢淋漓
張家堡前三家一番惡戰,那陳趙兩家已經互相劈殺的沒了多少人馬,突然陳家對觀戰彷徨的王家也莫名其妙的發起了衝鋒,然後就是趙王陳三家更加混亂的廝殺。
一時間戰場上血流遍地,屍體雜陳,呼喊哀嚎即便是在這遠遠的寨牆上也聽得人毛骨悚然,這一陣慘烈的廝殺,原本是近千的鄉勇,一陣廝殺下來,就剩下不到三四百,而且個個帶傷精疲力竭。
呂世見狀,這時候不決斷更待何時?當下大喊一聲:「兄弟們,我們殺出去,滅了這些鄉勇。」
得了呂世吩咐,早就躍躍欲試的過天星興奮的答應一聲飛奔下城,招呼手下三百兄弟打開堡門,一聲呼喊殺奔戰場。
陳家先前已經死傷二百,這一陣火拚,又是死傷二百,剩下完整能戰的不過二百餘,那王家這時候也只有區區二百餘鄉勇在與陳家苦鬥,而那趙家早已經灰飛煙滅了。
陳家長孫現在真是欲罷不能,原先想的不過是滅了趙家,給王家一個震懾,然後裹挾王家四百鄉勇與自己一起攻打張家堡,但是世事無常,變數太多太快,第一沒想到的是,那趙家困獸猶鬥,拿出死力反抗,讓自己也一樣死傷慘重,本想快刀斬亂麻結束這計劃外的內鬥,卻不曾想,陰差陽錯的卻與王家結了冤讎,又是一個不死不休的亂戰,這一戰下來,雖然滅了趙家,打殘了王家,但陳家五百兄弟也省下區區二百多能戰的兄弟,而且還各個帶傷精疲力竭。
這是為什麼?怎麼會是這樣?長孫一再問自己,但答案卻沒有得到,得到的是呼隆隆打開的張家堡,張家堡里吶喊殺出的三百養精蓄銳的精銳杆子。
現在還能想什麼?趕緊結束這莫名其妙無謂的廝殺,團結起來一致對外吧。
但是,話說的輕巧,戰場之上已經殺紅了眼,殺亂了套,哪裡有人去管他的這個想法?哪裡還有人有空去管他這個想法?現在,全神貫注的對付殺向自己的盟友,或者是杆子,殺人或是在下一刻被殺。
陳家長孫突然發現張家堡堡門大開,一群如狼似虎的杆子,揮舞著刀槍,嚎叫著殺奔戰場,當時嚇的亡魂皆冒,這要是在自己三家戰事正酣之時落井下石撿便宜來了,這可是要了命了,為今之計,當是立刻結束自相殘殺,立刻團結起來,一致對外。
於是,揮舞大刀跳腳高呼:「住手,住手,杆子殺來了,我們大家一起對外啊。」
但是,戰場之上,殺聲震天,哪裡還有人能管他呼喊,那個還能聽見他的呼喊?
見戰場之上眾人只顧瘋狂砍殺,自己的想法不能貫徹,眼看著一眾精力充沛如狼似虎的杆子滾滾而來,陳家長孫跺跺腳:「罷了,罷了,這次算你們狠,留待來日,我再以你等計較廝殺。」然後對跟在身邊的一個兄弟大聲道:「趕緊收攏一眾兄弟,我們撤。」
但是這時候想撤離戰場卻成了一件勢比登天的難事。
那王家與陳家子弟早就殺紅了眼,大家已經糾纏在一起,哪裡是想說撤退就撤退的了的?
先前還是王家首領跳腳,現在改成陳家長孫跳腳了。
那王家鄉勇已經豁出去了,與其死於杆子,不若拖住陳家與其玉石俱焚。
於是明明看到張家堡杆子殺出,王家子弟卻更加拚命,死死的纏住了陳家鄉勇,苦鬥不休,這一番翻翻滾滾廝殺下來,更是殘酷慘烈。就是陳家想撤也是不能脫身。
想要撤退,必須讓那王家首領發話罷戰,若不如此,就真的萬事皆休,於是陳家長孫帶著身邊不多的兄弟,大喊一聲再次衝進戰團,他一殺入,立刻招來王家鄉勇的圍攻,長孫狠命砍倒一個擋在自己身前不知道是誰家的子弟,再躲開扎向自己的不知道是誰家的長槍,飛奔向殺紅了眼的王家首領。
那王家首領已經進入瘋癲狀態,恍惚見一人殺來,揮起已經卷刃的大刀兜頭就剁,那陳家長孫一步跳開,奮力用大刀架住,嘴上連連高喊:「王頭領,住手,我有話說。」好不容易殺到王首領身前,焦急的大喊道。
但那王首領已經殺紅了眼,只是不理,繼續揮刀一陣緊似一陣的猛砍,嘴裡發出野獸一樣沒有意義的嘶吼。
「王大叔,住手啊——」長孫都快哭了,都開始屈尊降貴的喊王首領為大叔了。
「大叔,杆子殺來啦,再不聯手對敵,你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啦——」架住再次砍來沒有任何章法的大刀,長孫聲嘶力竭的喊叫道。
「死就死吧,我現在就披了你個小雜種,為我死去的兄弟報仇,咱們一起下地獄——」王首領渾身是血,如地獄惡鬼般帶著猙獰的狂笑再次揮刀殺來。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現在只能靠自己來擋住杆子的攻殺,招呼身邊兄弟擋住瘋了的王首領,自己跑到戰團之外,準備組織自己兄弟阻擋杆子大軍。
杆子大軍轉眼殺到,但是已經戰的筋疲力盡的三家鄉勇,怎麼是生力軍過天星的對手?一時間砍瓜切菜般被過天星的杆子殺的潰不成軍,屍橫遍野。
王趙陳三家殘存的鄉勇支持一陣后,再無勇氣氣力廝殺,庄丁再也承受不住那要命的壓力,發一聲喊紛紛抱頭鼠竄,如決堤洪水般哄的一聲轉身逃跑,往來路狂奔。
沒有一個人還想著和杆子對陣,和那沒有一絲希望的隊伍對陣,就這樣你推我搡爭相逃命。不再去管身邊的兄弟,不再去管曾經高高在上的長孫,不再去管什麼族規,不再去管兄弟的死活,滿腦袋裡只有想逃離這沒有一點勝利希望必死無疑的戰場,逃回自己的家裡,躲在大門的後頭,再也不出來。
陳家長孫看著崩潰的鄉勇,看著再也無法收拾的戰場,四處奔逃的兄弟,任由他如何怒罵呵斥,如何督戰指揮,再也不能阻擋潰敗的浪潮,卧牛山的兄弟從來沒打過這樣的便宜仗,一見鄉勇大潰,更是士氣如虹,一個個嘴裡發出興奮的呼喊,手中的大刀長槍不斷飛舞,伴隨著的就是一顆顆人頭落地,一具具屍體倒落。
過天星根本沒有想到戰鬥會是這樣的一種結果,興奮的砍殺了兩個負隅頑抗的鄉勇之後,只覺得眼前一空,竟然沒了對手,看著互相踐踏,不顧死活,轉眼之間丟下一地凌亂的刀槍和無數的屍體,就那樣亡命逃了的鄉勇,竟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這一戰竟然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勝利了,上千氣勢洶洶的鄉勇聯軍,就這樣轟然崩潰,這種勝利竟然是如此的輕鬆,這讓過天星猶如在夢中相仿。
突然聽到已經空曠的戰場上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號響起,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個衣著華美,披頭散髮的青年,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沒有人去管他,他的同伴都已經跑遠,過天星也沒有去管他,就這樣冷冷地看著他哭泣,好一會那個人慢慢的爬起,找了一桿長槍,拄著它抽泣著,孤零零的在大隊逃兵後面慢慢蹣跚而去。
「這個人完了,」過天星心道「這個人的心完了。」
從此陳家莊里多了一個行屍走肉一樣的人,整天都這樣恍恍惚惚的嘴裡不斷念叨著為什麼,直到有一天他掉到河裡,就再也沒看見他出來。從此後陳家一蹶不振,到了許多年後也沒再恢復,不單單隻是人丁的喪失,更主要的是落了膽,喪失了氣勢,不再敢出家一戰,一直到淹沒在中國眾多的家族裡不見。
看著急步趕來的呂世,星竟然如夢幻般吶吶道:「先生,這便完了,上千鄉勇,就這樣被我們一戰而勝。」
呂世也是常常出了一口氣,不知道這是上天眷顧還是自己命運使然,這便勝了這平生第一仗。
難道穿越者都是這般幸運?
放下這個想法,呂世馬上喚醒還在懵懵懂懂的過天星:「大當家的,馬上打掃戰場,清點俘虜傷亡才是正經。」
自己的傷亡幾乎沒有,但繳獲卻是出乎意料,那堆積如山的刀槍,還有失去主人的戰馬就已經讓過天星笑歪了嘴。
刀槍是山寨急缺需要的,更重要的戰馬,陝西本來不缺戰馬,因為陝西緊挨內蒙,更是大明馬政實施之地,各個杆子都有自己的馬隊存在,但是得到戰馬是一回事,養起戰馬卻是另一個問題,更何況像陳家這樣花大力氣精心餵養的戰馬,那是少之又少。
戰場上,陳家留下了大約五十匹上好的戰馬,看著手下不斷的把一匹匹戰馬牽來向他彙報,那過天星就搓著手只有傻笑了。
在這個亂世,擁有戰馬,並且因此而擁有馬隊,那就是生存的根本啊。
「先生,我們有了這五十匹戰馬,加上我們自己的,那麼,我們在這個地界還怕誰來?先生,這是我們生存立命的根本啊,這都是拜先生福氣啊。」
呂世對過天星的感慨卻是無話可說,心中依舊想的是,自己不過是借重這過天星的勢力救人,至於有沒有這戰馬,有沒有這馬隊倒是無所謂了,只要救出張家兄弟,自己便脫離了他們,帶著張家兄弟和嫂子一路往南,一直到南方,躲避了這十幾年的戰亂,安安穩穩的過那太平日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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