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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血戰延川

  早晨的太陽,慘白的不帶半點溫暖,從正東方的嶺脊上,從若有若無的薄霧中閃出來了,它照著蒙了一層白乎乎的嚴霜的高原,照著在高原上肅靜無聲、匆匆前進的千軍萬馬,照在那桿引領著整個大軍的火紅色闖字大旗上,照在緊隨其後黑色的軍旗上,和緊隨其後的那些紅的、黑的、白的、藍的服裝,在起伏而曲折的丘陵間隨風招展,時隱時現,看起來十分壯觀。 

  呂世向遠處凝望,看著寂靜的陝北大地,看著茫茫群山和萬千溝壑,不知道預想的敵人在什麼地方等待著他,心中已經沒有了祈禱老天眷顧之心,只是緊張的盯著河谷四處的高地森林。 

  正在想著,忽然一個監軍士帶著滿身的風霜疲憊騎著馬奔上崗來,向他行一軍禮,稟報說:   「啟稟軍師,斷後趙大海副統領稟報,跟隨後面的官軍,昨晚已經連夜追趕我們進了那峽谷,被副統領堵在峽谷之中,相距只有二三里,並不進攻,不知是何用意。副統領說,請闖王吩咐前哨人馬,務必多加小心。」   「已經吩咐了.」呂世道,好像他正在思索問題。「告訴前面的大統領,加速前進,不要同老營離得太遠,告訴所有兄弟嚴加戒備,今天,一定要跨過這段河谷進入對面的大山。」   「遵令!」那監軍士勒轉馬頭,奔下崗去。   呂世心中明白,郭偉權追兵是等著前邊開始廝殺的時候才進行夾攻,但是他不知道官軍把堵截部隊布置在什麼地方,也許還在遠處,但以追兵開始連夜加速看來,也許馬上就會遇到。現在就連自己都知道,那段河谷是最好的伏擊自己的戰場,過了那段河谷,只要自己一入大山,官軍就再難圍剿自己了,他望見前哨部隊已經繞過一座小山,消失在愈來愈重的白霧裡邊。 「趙興,你再派人,吩咐前面兄弟放慢腳步,就一下老營百姓,不要把隊形拉的太長,那樣一旦有變,我們不好應付。」 

  「是,軍師。」趙興答應的時候語音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寒冷都在打顫。 

  呂世回頭,對臉色慘白的趙興報以沉穩的微微一笑,然後道:「別緊張,一切還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趙興臉色一紅,在呂世沉穩的目光里,深吸了一口氣,艱難的笑了下道:「不緊張是假的,但有軍師在,我知道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是大家。」呂世糾正道:「只要大家抱團,什麼困難都不是困難。」 

  「對。」趙興點點頭,然後一提戰馬道:「還是我親自去吧,萬一有事我還能幫著大統領出個主意。」 

  呂世想想,點點頭,然後輕輕道:「一個文人,別毛毛糙糙的上去對陣。」說這話是想起當初米脂北城那拿著板磚的趙興形象。 

  趙興也想起那時候自己的樣子,當時忘記了恐懼,胸中豪情萬丈,不由哈哈大笑道:「手無縛雞之力,但心中卻有百萬雄兵,軍師且看我如何揮斥方遒。」言罷長笑打馬而去。  太陽升得更高了。它照著西邊的群山。蒼山如海,波瀾起伏!它照著崗頭上的「闖」字大旗。旗槍的銀光閃爍,大旗呼啦啦卷著晨風。它照著呂世和他的白龍馬,他在靜靜地抬著頭向前凝望,白龍馬在轉動著竹葉雙耳,聽著遠處的馬蹄聲和馬嘶聲,好像它預感到就要投入戰鬥,興奮地噴噴鼻子,發出陣陣蕭蕭長嘶。  擔心前邊隨時會發生戰鬥,呂世還是不放心,把鞭子一揮,帶著春蘭張嘯馳下崗頭,隨著中軍營前進。又走了二三里,忽聽前面一聲炮響,立刻從遠遠的濃霧中騰起來一片喊殺聲和密如連珠的炮聲,「開始了。」他小聲說,這一刻緊繃的神經竟然突然鬆懈,多日的緊張竟然放鬆了下來,該來的終於來了,這就如同彩票,不開獎的時候最是難熬,一旦謎題揭開,即便中了百萬大獎,竟然也不再緊張了。 

  呂世眉毛輕輕一聳,隨即在白龍馬的屁股上抽了一鞭,離開中軍營,飛奔前去。 耿奎懂得軍務,被安排在前軍,帶著騎兵一面警惕的前行,一面四處觀察,三隊槍兵緊隨其後,保持著戰鬥隊形,過天星壓著新附軍隨後,一面督隊前進,一面察看前面地勢。 

  所有人馬都高度戒備,都知道,只要自己等一過清澗河谷就進入萬千大山,那就基本安全了,而官軍是絕對不會放過這最後的機會的。 

  耿奎一看前面來到一條小河,兩岸林木茂密,丘陵起伏,很利於步兵作戰,他的心一動,伸手止住緊隨的黑虎衛,叫過身邊侍衛吩咐道:「去稟報大統領,前面可能有埋伏,讓大統領約束好新附軍,我這裡人馬暫停,派斥候向前搜索。等我的——」 

  還不等他話說完,「轟,轟,轟 」十幾聲驚天動地的炮響,十幾枚熾熱的彈丸帶著尖嘯從小山包的灌木叢中飛出,狠狠的砸在河地上,巨大的勢能激起漫天碎石冰塊,而後在地上彈跳飛滾,一個鐵蛋去勢不減滾進黑虎衛陣型之中,砸斷了一匹戰馬的馬腿,飛濺去一陣血花,那戰馬悲嘶一聲轟然倒地,將馬上的兄弟狠狠的摔在地上。將整個隊形帶動的一陣混亂。隨著這陣炮火,埋伏在對岸樹林中的官兵一躍而起,發出一片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向河灘衝殺過來。同時,一隊火統手和一隊弓弩手,站在土丘上對黑虎軍猛烈射擊,霎時間,有一些措手不及的黑虎軍的騎兵和步兵倒了下去,鮮血立刻將小河的流水染成了紅色。   幸虧耿奎心中早就有了警覺,並沒有在這種突然的襲擊下驚慌失措,在危險的局面中,在紛亂的千軍萬馬和刀光劍影中,像山嶽一樣屹立不動,如今,是對他的一次考驗,冷靜,冷靜,這才是他應該做的。面前三十丈以外的河灘里已經發生了混戰,黑虎衛的將士們與突然殺出的官軍展開短兵相接,兄弟們不斷地紛紛倒下,而且炮彈和利箭在他的身邊和頭頂飛過,密得像飛蝗一樣。就在這片刻間,他看出敵人的弱點,忽然放了心。 

  如果官兵讓開他的前隊,攔往自己的老營廝殺,同時從四面包圍前隊,那就更危險了,現在,官軍還是太心急了。 官軍不斷的在山丘後面湧出,無窮無盡,亡命的越過不寬的冰河河面,踐踏的碎冰紛飛,然後撲進混戰的戰團。 

  這樣不行,騎兵一旦被步兵纏住,那就失去了騎兵本身的優勢,必須脫離戰團,發揮自己豬突陣法的優勢,同時也避開官軍火炮的射程,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同時也避開不利於騎兵衝鋒的小河。給官軍一個沉重的打擊,為身後自己的主力——槍兵爭取展開隊形的機會,耿奎想到這裡,大聲喊道:「全軍後撤,脫離戰陣,擺豬突陣法。」 

  廝殺正酣的黑虎衛立刻依令後撤,砍倒每一個敢於追殺自己的官軍,立刻就跑出了官軍火炮與弓弩的射程,退到一片開闊地上,在正在緊張整隊的槍兵前面再次組成陣型。 

  這一陣廝殺,黑虎衛的兄弟陣亡二十餘人,有五十幾人負傷,每個兄弟的馬刀之上都如小溪一樣流淌著官軍的鮮血,一個個氣喘吁吁,但都無畏的盯著還在潮水一樣涌過冰河的官軍。 

  耿奎打馬跑到陣前,抽出依舊在鞘里的馬刀,高高舉起大喊道:「兄弟們,生死存亡在此一舉,為身後父老——」接近三百的兄弟一起舉弓吶喊回應:「死戰不退,殺——」 

  李立舉起騎弓大喊一聲,:「豬突陣法,第一隊,跟我沖——」一催戰馬一馬當先殺向紅著眼睛蜂擁而至的官軍。 

  第一隊五十騎兵緊隨著李立奮不顧身的殺向了官軍,第一批長箭在戰馬的速度下,發揮了巨大的威力,狠狠的扎進敵陣。 

  不必擔心會射不中目標,因為,敵人太密集了,即便是敵人想躲也無處可躲,撲上來的敵軍陣型里立刻飛濺起一陣漫天的血花,整個的陣型就如同突然地陷般塌陷出一塊大坑,哀嚎慘叫聲衝天而起,但馬上這哀嚎聲就被無數大腳踐踏斷了,那些死去的還是負傷倒地的立刻變成了肉醬。那塌陷的陣型立刻被蜂擁而至的官軍填平。 

  第一隊打馬轉開,第二隊的羽箭再次飛出,讓那剛剛恢復原形的追兵陣型再次塌陷,但轉眼間就再次被填平。 

  第三隊再次殺上,再次將敢於突前的官軍射殺。 

  如此循環往複連環不斷,讓原本士氣高漲的官軍出現了驚慌失措,追擊的腳步開始變慢,但這又給了黑虎衛射殺他們的機會,一層層的屍體倒下了,每人二十箭,六千造成了官軍上千的死亡,這不是弓箭的威力,而是敵人密集的陣型踐踏出來的結果,凡有倒地的幾乎全被無數大腳踩踏成了肉醬。 

  但是,這次沒有出現預想的潰敗奔逃,官軍只是蝟集在一起,任憑箭雨打擊也不退卻。 

  弓箭用盡,官軍的刀盾兵也上前,替換下了那些簽丁官軍混雜的隊伍。 

  耿奎一見,立刻收攏弓箭抽出馬刀,大聲喊道:「鋒矢陣型——」 

  不足三百的黑虎衛再次變換陣型,抽出馬刀,面對層層疊疊密不透風的敵陣,準備展開決死的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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