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兄弟交心
眾人散去,殘席之畔,一點孤燈,吳濤與陳三對坐半晌久久不語。
沉默對視了好一會,吳濤收回目光,長嘆一聲,把身子靠在椅子上,悠悠的道:「你是我的兄弟,此次來的目的,你去糊弄那些粗皮還可以,但若糊弄我卻是千難萬難」
陳三不好意思的笑笑,想和把兄弟解釋的時候,吳濤揮揮手打住陳三的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咱們兄弟客氣就免了吧,咱們還是說說你的山寨和你的兄弟們吧。」
「哥哥說的是。」陳三欠身道。
吳濤悠悠的道:「你們黑虎軍經過闖王如此整頓,倒是再次恢復,但名聲出去,更有有心招攬,在期間兄弟你也一定出力不小,一時間便有無數流民百姓來投,一下子多了那幾千的丁口,在加上你那山寨里原有的人馬,總數怕不下萬人,這樣下來你的黑虎寨局促狹窄了吧,且黑虎寨地處富縣腹心,官道左近,不能不受官府注意襲擾,為長遠計,定要再尋一個大的地方安身發展。」說到這裡,吳濤微微一笑把手輕輕拍下桌子道:「嗯,是了,定是你這廝剛剛得到闖王賞識提攜,給你大展所長的機會,你便為了報答闖王知遇之恩,就把我這個葫蘆峪的情狀告訴了你的闖王,那闖王也是目光深遠,定是看這葫蘆峪地勢優越動了心思,便要你來,事先以探望兄弟之由偵查刺探,然後發兵來打,是也不是?」言罷,緊緊盯著陳三不放。
但又想了想,「你太貪心,還想單騎收復葫蘆峪,立下不世之功是嗎?好啊,原來你是來做說客來啦。」
「哈哈哈,把兄所言雖不中亦不遠矣。」陳三哈哈笑著也不隱瞞,站起身給自己的把兄弟施禮,也不驚慌,依舊施施然道。
「其實我的山寨最需要這個好的去處,而我的闖王歷來悲天憫人,不喜歡多做殺傷,因此兄弟我就想讓哥哥你做回張松。(三國故事)
「噢?是嗎?可那張松卻沒有好的收場,哥哥做了張松助你得了葫蘆峪而沒有好收場,你就不怕良心有愧嗎?」吳濤拿起酒碗,卻見是半碗酒,看了一眼,又再放下。
「叫華天不是劉璋,他手下親信都是小人。」陳三輕笑道。
「你今日所為,就不怕這喝酒之人中有告密之徒?索拿了你到那叫華天面前請功受賞換了銀錢?到那時哥哥卻救你不得。」吳濤說這話時候,看恐嚇卻更多是調侃。
陳三隻是看著自己的把兄眼睛,看吳濤眼睛里卻是笑意慢慢湧起,然後哈哈笑著道:「哥哥說笑了,我觀察今天來的幾人都是哥哥親近之人,為哥哥事,大受那叫華天的鳥氣多時,早已經心存怨恨,都有了他投之意,哪裡能去告密?我看到是大家活動了心思,想幫助哥哥奪了山寨,以為投奔我們闖軍進身之資了。哈哈哈。」
「你那闖王就真這樣讓你心折?讓你心甘情願的出賣你這把兄?」吳濤笑眯眯的調侃道。
「哥哥說哪裡話來?我們闖王曾言,現在亂世方起,更大的變亂還在後頭,在這個時候,只有兄弟齊心才是求活的道理。」陳三言罷鄭重道:「亂世已起,正所謂亂世造英雄,這不正是你我這樣的人的機會?為你我胸中抱負,在這個亂世里干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好過這死氣沉沉的終老葫蘆峪。哥哥你也曾說男兒大丈夫活於天地之間怎敢終老田園。而此時有雄才大略的闖王橫空出世,正應了這個時局,闖王為人謙和禮敬,心胸博大寬廣,眼光長遠,既有懷才濟世之能,又有悲天憫人之願,放眼我見過的所有人等哪個可與之相提並論。」
「我恐怕那大統領和你那闖王——嘿嘿,一山難容二虎啊。到頭來那兩人怕是都沒了好收場。」吳濤言罷不住嘿嘿冷笑,倒也是實情,權力這東西,一旦在手哪個甘願送出?小到一家一族,大到江山社稷都是如此。
陳三不由一笑道,「闖王謙謙君子,而我家大統領又是磊落豪爽之英豪,我觀察大統領早有將山寨託付闖王之意,但我家闖王堅持不受,這讓大家更加心服,山寨更加團結,依兄弟觀察,不出多久我家大統領到闖王眾望所歸時候,定會將大權交出,哪裡還有哥哥說的二虎相爭?倒是哥哥小看了闖王和大統領了。」
這倒是大出吳濤意料,這時候還要有權利不要的人?
「你家闖王對以後有什麼打算?」好久之後吳濤不再言語,悶悶的喝酒,皺眉想了多時,把酒碗一放鄭重問道。
陳三聽吳濤如此問便知道吳濤已經開始考校自己這方了,那麼這件事情便有了更大希望,其實不要自己說,自己只要把闖王的想法說了,就折服了有心之士。
當下正色言道「我在山寨畢竟人小言微,大事不得與聞,但也看到聽到闖王一番言語作為,說與哥哥聽。」整理下思路道:「我那軍師言道,大明遠有關外韃子蒙古侵犯,內有東林清談黨爭禍國,更有這山陝之地連年大旱民不聊生,流民遍地,而官府不但不加賑濟安撫,地方官吏依舊粉飾太平一味催逼,這樣官府連同各地杆子製造更大的流民潮,如此惡性循環天下流民必然洶湧而起,不出多日,到那時必是大廈崩傾之時。」
看把兄弟聽得仔細,話鋒一轉道:「不過我家闖王卻言道,現在是大亂剛起,大明還很強大,不是揭竿而起與朝廷為敵的時候,現在哪個先起哪個就成了官府眼中釘肉中刺,必成眾矢之的,遭到殘酷鎮壓。而我們準備是積糧,練軍,收旗,以待幾年後順勢而起。按照我們軍師的話說,就是做人要低調,遇事要淡定,低調淡定懂不?哈哈哈哈。」想起軍師說這話的時候的神情不由得又是大笑起來。
「韜光隱晦,蒙頭髮展,待時而發,不錯,還沒有因一戰得勝而得意忘形。」吳濤贊同的點評到。
「卻不知你那闖王一旦把這個葫蘆峪拿去,會怎麼做呢?」
「聽闖王安排到,一旦拿到葫蘆峪便分兵出來。」
「分兵?兵家大忌也,以你們的實力怕是不成吧,就這一點,便見你家闖王也不過如此,那裡像你說的那般遠見?短視嘍。」吳濤臉上便顯現出了一絲輕視。
陳三見哥哥輕視自己的偶像,當時不快,「非也,分兵,也可以說是分人,我們準備把老營人眾分來葫蘆峪。並由一隊老兵帶領眾多新兵把守,然後以葫蘆峪山口築寨隔絕官軍,以老營人馬開發葫蘆峪內廣大地方,老人上山放牧,健壯女子和訓練中無戰事的新軍青壯開墾葫蘆峪內土地耕種,爭取自給自足。
這樣黑虎寨的兄弟家屬,慢慢脫離完全依靠劫掠的方法,避免因劫掠而造成大量流民,因大量流民而不得不繼續劫掠的惡性循環的怪圈,按照我們闖王說的,我們當杆子的目的本是為了對抗官府,讓百姓安居樂業,大旱和官府的催逼那是天災,但我們四處劫掠就成了**了,這樣不斷的製造流民那是讓老百姓更加的無法生活,到那時滿世界里好人越來越少,杆子越來越多,那我們吃誰去啊?哈哈哈。」
想起闖王說這話的樣子又是一陣開心的大笑。陳三突然發現和闖王等兄弟在一起自己變得樂觀開朗起來。
「有趣有道理。」吳濤被陳三感染也輕鬆了起來。
「我家闖王還說,發展才是硬道理,哥哥認為對否?「吳濤聞聽此言,不覺大呼呂世高見,緊跟著神色一暗「只是哥哥我卻做不得那張松啊。」
「卻是為何?」陳三探過身子問道。
「那張松與那劉璋不過是主從,良臣擇主而侍無可厚非,但那叫華天卻有收容之義,怎可輕易背叛?真是如此豈不叫一般兄弟笑我吳濤是背信棄義的小人?」
「我當是什麼事情讓哥哥放棄大好機會不就,卻是這個啊。」陳三一臉輕鬆的把身子又靠到椅背上,「哥哥說的到是,本來知恩圖報是做人的最基本的準則,我亦是感念闖王賞識提拔之恩而願為闖王的大事效死,不過啊,我卻不是那食古不化之人,我所以甘心投效以死從之卻要看我選中的是不是個人傑,我不想憑白為了一點恩惠就不論豬狗的都去效忠,那我不成了傻子?你說那樣可對得起咱們父母給予的這大好身軀?所以啊,對我有恩的人卻不堪的,我報答了他就是,也算兩清,從此後互不相欠交集大家一身輕鬆,多好?
而我天幸遇見闖王這些肝膽相照的兄弟,讓我有了理想奔頭,莫說是提拔重用於我,就是依舊讓我做個默默無名的走卒,我也會為軍師給我們的理想即便是明天死也可。」
一陣沉默。陳三喃喃道:「願為那句口號雖死也甘心,不離不棄,為身後父母死戰不退。」言罷雙手緊握,兩眼放光,整個人都充滿了戰鬥赴死的渴望。
吳濤驚詫的望著這個轉眼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把兄。也許為這樣的團體為這樣的目標慷慨赴死真的是件大大值得的事情吧。
吳濤久久不語,好一會才長嘆一聲。「天色不早,兄弟到裡屋歇了吧。」也不等陳三答話,顧自一人回到裡屋和衣倒下。
這一夜註定又一個人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