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曹猛出更
甘泉距離延安府城很近,就在巡撫和都司的眼皮子底下,所以軍備還沒有廢弛的太過不堪,平時為了應付上面不一定什麼時候來的巡視,倒是沒有敢太多的吃空餉,軍餉也能隔三差五的發下些,戰馬也還有幾十匹,刀槍也還能做到人手一份,甲帳還算齊全,隔上十天八天的拉起隊伍來,像模像樣的操演一番,最少還有軍隊的樣子。
那日千戶大人得了張元支助的一批財物,自己只是稍稍的飄沒了一半,其他的就都發下去了,至於張元說的共同討伐闖賊的提議那就是當做一場風一樣飄過,把巡撫的手諭遠遠的丟到了床下。
笑話,闖賊是那麼好打的嗎?雖然自己不清楚延川突圍一戰的過程,但自己離黑虎寨近,闖賊的實力戰鬥力自己是一清二楚,就你張元那幫鄉勇還真就是去找打的差事,不過財物已經笑納,那麼就等著你來的時候給你湊湊熱鬧起起鬨,看事情不好自己一定第一時間開溜,保住這點人馬看護好縣城要緊,也好留下兄弟們的小命,帶著家小掙扎求活。至於其他的就不是自己管轄的範圍,所以是酒照喝,孩子照抱,訓練什麼的還是老樣子不變。
甘泉的千戶是悲哀的,也是幸運的,悲哀的原因是得到李元昊副總兵出兵手諭的時候,他還是打定主意,那就是等著你大隊到來,咱們搖旗吶喊,否則堅決不動,但看到手令中的嚴詞后,不得不磨磨蹭蹭的出動人馬。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李元昊卻因為宿醉不醒睡了一天,第二天還因為頭痛渾身無力再次耽誤一天,這樣就與主力有了一個時間差,那麼甘泉衛所兵就成了一支真正意義上的孤軍。
但幸運的是這千戶也是老軍伍了還算是精明機敏,出發的第二天,撒出三十里遠的斥候就發現了守株待兔的闖軍曹猛的大軍,原先就知道闖軍的戰力,再加上自己本就存了湊湊熱鬧的心,所以根本就沒有想過用自己這七百人馬與闖軍較量較量,還離著二十幾里路就一溜煙的掉頭跑回了甘泉縣城,城門一關做了縮頭烏龜,那真是獨佔小樓為一統,哪管城外春與秋?就這樣僥倖的逃過一劫,讓摩拳擦掌的曹猛和那第六隊士兵那是相當的鬱悶。
那好吧,既然你做了縮頭烏龜,我也沒有心思動你的烏龜殼,那麼我就在城外完成闖王教給的另一個任務,曹猛就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殺氣騰騰地到甘泉城以南各個地主豪強家,商量減租減息的事情。
事情是出奇的順利,那些大戶豪強都是遠接近送好酒好肉的恭敬著,對減租減息這大善事那是相當的配合,笑話,不配合成嗎?那趙家和張家的例子在那擺著的,他們可不想為了幾個無足輕重的小錢家破族滅,同時也合計過了,解散那些家丁護院省下的使費也等同於了上繳闖賊保護費,還省著整日提心弔膽的度日,這樣的事情何樂不為呢?
那些心有不甘的也一樣笑臉相迎,原因是,他們知道,闖賊跳的不幾天了,朝廷大軍即將趕來圍剿,自己沒必要再時候跳出來找不自在,先答應著,不出幾天,闖賊一滅,那一切都不再存在了。
至於發動百姓的事情,百姓是根本就不需發動的,百姓們聞聽闖軍到來各個歡天喜地奔走相告,沿途上給大軍指點道路幫忙運送物資,真的是實心對待,這更加讓闖軍的士兵感到自己所作所為是多麼的偉大,多麼的重要,讓他們有了更高的自豪感和責任感。
民兵的事情在這裡也開始發展組建,但畢竟民兵的戰鬥力有限,只能對付那些外強中乾的胥吏衙役,對於杆子強盜和大股的官軍就無能為力了,但要是萬一這裡的大戶地主交了保護費卻被侵擾,百姓們被貪官酷吏催逼,讓他們到將近二百里的黑虎寨求援,往返下來黃花菜都涼了,時間上也來不及,這就有損闖軍的信譽和名聲,所以曹猛派人請示了呂世之後,乾脆就把一個依附了闖軍的山寨利用起來,命令六隊駐紮,以為守備。
勸說過了大戶豪強,曹猛帶著大隊人馬開始到甘泉轄區與那些山賊談判拉關係。
大部分山賊都是無活路的流民組成,打打殺殺的本就是逼不得已,既然闖軍答應接濟他們,或者同意,或者乾脆提出加入闖軍,於是放下兵器刀槍歡呼著舉家搬遷到葫蘆峪種地去了。
也曾經有一個山寨很是強橫,自持勇武拒不配合,還要揚言到已經被曹猛看做是根據地的甘泉搶掠,這正和了曹猛的脾氣,正沒有對手震懾一方,於是,一頓炸藥包炸塌破敗的寨牆,然後就是槍陣上前,最後騎兵追亡逐北,沒費什麼力氣就收工大吉,順帶著還得了許多山寨積存,真是風光的很,實惠的很。
等後來,趙興緊急派人來通知被呂世認可的吳濤在洛川的辦法,曹猛更是大拍大腿,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個辦法,自己就是讓那些依附自己的山寨都去了葫蘆峪呢?
後悔歸後悔,趕緊補救才是正理,待和那些原先山寨的頭人好言相商,讓他們回到原先山寨繼續做他們山賊這個非常有前途的事業的時候,那些放棄事業的人各個把腦袋搖的和撥浪鼓相仿,笑話,這根據地里有地有活路,活的滋潤太平,哪個還願意放著好日子不過去當那山賊?
再後來,曹猛一路之上再到其他山寨的時候,看到的都是已經打好包袱,掃乾淨一切能掃的東西,裝好大車推車的杆子,就等著曹猛發放路條趕著去葫蘆峪呢,連跟你商量都不商量了,這真的讓曹猛欲哭無淚。
拿了曹猛的路條,人家都不用你押運,歡呼著,丟棄刀槍直接不客氣的奔向了葫蘆峪,腳程之快,精神之足,連和曹猛說就感激的話都沒空。
是啊,春耕在即,早到一時就多開一分荒地啊,那是無論如何也耽誤不得的啊。
竟然還有一個杆子,乾脆不勞曹猛去了,派了一個騎著毛驢的兄弟,直接攆上曹猛討要路條。言道,在即的頭領怕耽誤工夫,自己帶著全寨老小,已經上路了,只懇求曹猛補發個路條手續就成。
說這話的時候,迎面嘩啦啦的就趕過來幾百衣衫襤褸的男女老少,當時嚇的曹猛 趕緊組織槍陣禦敵,但那群歡天喜地的流民里突然跑出一個漢子,跑到闖軍軍前,左右看看,當時就道:「諸位軍爺,可是闖王大軍?」
曹猛就目瞪口呆的下意識點點頭,那漢子一聽,當時歡呼一聲,大聲道:「那就好了,那就是你了。」
什麼那就是你啦?
看曹猛一頭霧水的樣子,那漢子呵呵笑著道:「我是前面雞公山杆子,聞聽闖王他老人家召喚,我們這就連忙尊令趕去效命,那啥,你有路條嗎?」
「有。」曹猛就下意識的點點頭。
那杆子頭一聽,歡呼一聲,跳起來就往回跑,不一會就推出一個獨輪車,車上亂碼七糟的綁著亂搶爛刀,推到曹猛馬前,呼啦下就倒在地上,對著還沒回過神來的曹猛笑著道:「我們得到闖王他老人家軍令,現在就在這裡交割了武器。」也不等曹猛說話,就很認真的說道:「按照咱們根據地的規矩,武器現在交割完畢,我就是根據地的百姓了,就可以去葫蘆峪分田開荒去了,事不宜遲,春耕在即耽誤不得啊,還請哥哥趕緊給兄弟我開路條吧。」那神情簡直就是急不可耐。
曹猛大腦絕對木然,只是機械的給他開了路條,還不等曹猛詢問幾句,那漢子一把搶過,趕緊揣在懷裡,推著獨輪車往回就跑,跑到大隊里,將一個老婆婆抱上車,將一個小娃娃放在另一面,嘴裡焦急的喊道:」娘,狗子,趕緊坐好了,我們得急趕一段了,晚了可就一切都沒了。」好在還沒忘記招呼身前身後的百姓流民:「鄉親們,加把勁快走啊,晚了闖王他老人家可就沒好地分給咱們啦。」說罷,兩膀用力,推起獨輪車,低著頭甩開大步裹在人群里,就那麼在曹猛面前呼嚕嚕往葫蘆峪而去。
看著漸行漸遠的流民,看看滿地破爛的刀槍,曹猛好半天也沒轉回神來,對一樣張口結舌面紅耳赤的第六隊隊長吶吶的問道:「剛才,剛才那人是誰啊。」
第六隊隊長看看遠去的人群搖搖頭,但想了想道:「聽說是闖王他老人家下令召喚的杆子。」
「杆子?闖王?還他老人家?」曹猛差點掉下馬去。
「是啊。」
「闖王他老人家下過這樣的命令嗎?」
「好像,可能下過吧。」那隊長也糊塗了。
「但是,我怎麼不知道?」曹猛撓撓腦袋,轉而一驚:「可別是什麼杆子假傳軍令,對根據地不利吧。」
見曹猛這樣一說,那隊長也神色慌張,但轉眼就一臉輕鬆的道:「不可能。」指著一地破爛刀槍放心的道:「總管,他們已經繳械投降了,再說了,你沒看到那都是老弱婦孺嗎?那杆子頭都推上老娘幼子變成了流民了,哪有要偷襲人家還帶上老娘幼子,不帶刀槍的?」
想想這倒是第一次看到,曹猛也就鬆了口氣,然後對那隊長看看,猶猶豫豫的問道:「那我們還去別的山寨嗎?」
「我看,算了吧,闖王他老人家可能都傳檄完了。」
「那,我們就回吧。」曹猛說。
「回吧,回吧。」大家一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