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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君臣父子

  (忙完了,繼續一天兩更) 

  大慶抱著扎槍蹲在隱蔽的窯洞里,通過觀察孔,盡責的仔細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窯洞不大,僅僅能夠供一個小隊十個人藏身,這還是當初接受陳家堡后擴建的結果,但即便是如此,也依舊顯得擁擠不堪。 

  一陣陣寒風不斷的在那個觀察孔里鑽進來,一陣陣的抵消著這窯洞里不多的炭火,按照規矩,為了隱蔽行藏,窯洞里是不能生火的,但好在上面體恤大家艱苦,特意給窯洞里撥付下一個蜂窩煤爐子,一天還有十斤上好的蜂窩煤,讓這面對北門的窯洞才有了些許溫暖。 

  蜂窩煤這東西好倒是好,就是少,但焦炭是有,但大家也不真的去點,因為,那東西一經點燃,雖然暖和,但是,卻又股子臭雞蛋一般的味道,尤其,上面傳來闖王的一再叮囑,那就是什麼一氧化碳中毒,一氧化碳大家不知道,但這東西一旦達到一定的味道的時候,的確如闖王說的一樣,大家會變得昏昏沉沉的,但只要及時的打開門窗透會風就好了。 

  但是,為了隱蔽,大家也不敢老是打開門窗,於是就只要忍者少燒寫焦炭。 

  好在,這小小的窯洞擠著十個人,也已經悶熱起來,大家也就不再寒冷,升起焦炭,也不過是在烤乾糧的時候用。 

  這個小隊都是大慶從綏德來的兄弟,其實,確切的說是,陳家堡整個守備軍,都是綏德的兄弟組成,包括自己現在的頭領,現在叫守備軍隊長,廣武,都是自己綏德的老鄉,細細算起來,自己和廣武隊長還是村前村后的親戚。 

  當初在綏德的時候,雖然沒有其他縣份上的租稅壓迫,但依舊日子讓人過的艱難無比,一家拼死拼活的下來,也沒有多少富裕,整日里勞作,就是一口鹽巴都不能吃上,自己這樣的漢子,感覺渾身上下都已經起了一片白毛,上次為了抵抗杆子擄掠本縣,也看著周暨老爺出的錢糧很多,於是就加入了簽訂,掙一碗飯吃,結果卻是一場慘敗,被闖軍俘虜了,結果發現,被俘虜竟然比沒當俘虜還要享福,不但一日三餐管飽,更沒有一下打罵,大家兄弟一樣的互相看護,照顧,尤其是在延川一戰活下來之後,到了這個陳家堡,闖王將沒收了陳家老財的上好田地按照人頭分給大家,自己這樣的光棍漢子也分到了四畝上田,還外加上兩畝好田作為軍餉補償。 

  而且還給那些依附的百姓一人四畝的土地,而且這些土地還每年只繳納一百斤的麥子,其實交這些麥子對於勤懇的百姓來說,在闖王風車的澆灌下,根本就不是問題,規定了這點租稅不再附加,比上面說句沒有租稅更讓人安心。 

  最樸實的百姓最相信的是,你可以有限制的收取,而不是天上掉餡餅般的白拿,真的白拿了,大家反倒不安心了。 

  頭階段,大慶的同鄉紛紛在規定的假期里,悄悄潛伏回綏德老家,接來了父母妻兒,有的乾脆連親戚朋友一起叫來,這些人到來,不但得到了根據地闖王的熱烈歡迎,而且一樣得到了屬於自己的一份土地,享受了規定的租稅,這讓大慶也一樣躍躍欲試,畢竟在綏德老家,還有老爹老娘,還有一個弟弟,如果都接來,那就是十八畝上好的良田分配,自己名下的六畝也不至於沒時間照看,如果現在種下闖王分發下的土豆種子,在五月就可以收穫闖王說的每畝三四千斤的土豆,算算,十六畝,那就是四萬多斤的吃喝啊,那是什麼概念?大慶幾次在夜裡,將腳趾頭都動員起來,也沒算清楚,反正就是一家四口怎麼的都餓不死了。 

  不餓死,這就是現在所有人最大的夢想。 

  但是,大慶上廣武隊長那裡請假的時候,卻被廣武隊長陪著笑臉打發了回來,原因是,急著請假接家裡人的太多,而作為根據地的第一道屏障卻不能沒人把守,只能大家輪流著放假休息,結果這事情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拖下來了。 

  等好不容易輪到大慶的時候,張元開始發動了對根據地的圍剿,那還說什麼,留下來,與根據地共存亡,打勝了反圍剿之戰才是正經。 

  挪動了下身體,看著小聲但熱烈談論著對面趴在冰天雪地里的周暨,原先的大老爺,大家一陣陣竊笑,還趴著,還以為自己等不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就在監軍士兄弟們的眼皮子底下了,要不是闖王和耿奎步軍統領嚴令不要出擊,給敵人以可乘之機,大家早就找上原先的縣尊老爺拚命了。 

  其實,在這些人的心裡,這位縣尊老爺已經是難得的好老爺了,但是,和現在的闖王相比,那就是天上地下,好老爺怎麼啦?好老爺不過是比其他狗官少壓榨了自己一些,他能給自己地種嗎?能讓自己繳納這麼少的租稅嗎?能見到自己這些人不要求下跪而親熱的稱一聲兄弟嗎?不能,絕對不能。 

  想到這裡的時候,大慶又感覺自己有尿了。這真是冷尿熱屁,也是自己早上貪嘴喝多了肉湯,這也不怪自己,誰讓那肉湯是小丫給端上的呢?不喝行嗎? 

  小丫,一個臉上長著淡淡雀斑的小女孩子,現在的娘子軍的一個女兵,是大慶遠遠看見都不會走路的女孩,每次夢裡,只要做到自己在田間耕作的時候,就會有這個淡淡雀斑的女孩子在地頭給自己送飯。 

  好了,先別想了,尿急。 

  「小隊長,我還得去尿尿。」大慶再次向談的熱火朝天的小隊長請假。 

  下隊長抬起被蜂窩煤火烤的紅紅的臉,將一塊烤熟的土豆放下,對著大慶笑罵道:「讓你盯著人家雀斑看,不記得自己喝多少肉湯,這回好了吧,尿褲子了不?哈哈哈。」 

  另一個兄弟壓低聲音笑著道:「是尿褲子了嗎?是不是那啥——」這下子一群人一起低聲笑起來,笑的大慶臉紅的跟個紅布一樣。 

  看看憋得臉紅脖子粗的大慶,笑隊長道:「二風豐,去替換一下大慶的位置,讓大慶出去尿尿,真要是憋壞了吹剖我們還怎麼跟官軍戰鬥?」 

  二豐站起來,擠過人群,來到大慶身邊,笑嘻嘻的道:『去吧,去吧,趕緊的,我給你留著土豆。」 

  大慶感激的向二豐和小隊長點點頭,再次伸長了脖子在觀察孔往外仔細的觀察了一陣,確信外面沒有官軍,才悄悄的推開門往外走。 

  「走遠點尿,別讓人看到我們這裡的痕迹,快去快回,官軍可就在不遠處看著呢。」小隊長鄭重的叮囑道。 

  「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讓官軍看到我。」大慶打著保票說道,說罷,一轉身,貼著土坎就轉到了一個雨裂溝里,然後小心的往前走,希望能離自己隱藏的偵探窯洞遠點,再遠點。 

  大慶尋到一個自己認為很隱蔽的位置,剛剛尿完,繫上褲帶,準備回去的時候,一個聲音炸雷一樣在耳邊響起,不是因為聲音大,而是這聲音的確太過突兀,太過讓人心驚。 

  「大慶,你個膩子,還不到爹這來?」 

  這聲音輕的和螞蟻沒什麼兩樣,但聽在大慶的耳朵里,就如同天際驚雷,一下子就定住了大慶的身子。 

  是老爹,的的確確是原本在綏德山溝里的老爹的聲音。 

  老爹怎麼來到這裡啦? 

  老爹怎麼這樣和自己說話? 

  一個非常不好的判斷在大慶心中升騰起來。 

  不好,老爹一定是被綏德官府簽丁,隨著大軍參加了圍剿闖王根據地的行動。 

  想到這裡的時候,大慶從頭涼到了腳。 

  天地君親師,這是在中國五千年傳承里,被儒家不斷精鍊,並在娘胎里不斷教化的東西,孝道,這是傳承中國文化的主體主宰,現在,大慶已經感覺到自己處在絕境了。 

  「兔崽子,還不過來。」那聲音再次嚴厲的小聲喝道。 

  對任何人都可以低聲下氣,在中國,老爹對自己的子女,那是有絕對的權威。 

  大慶一面哆哆嗦嗦的系褲帶,一面慢慢的轉身,就在一會,頭已經想好了,如果只要自己的老爹,那自己就要拉老爹投奔根據地,如果還有別人,那只有束手就擒,無論如何也不能傷害了老爹。 

  土坎后的樹叢里,至少有五十人。 

  老爹身穿著嶄新的官軍紅色襖袢,正滿臉怒氣的看著大慶。 

  「你個無君無父的狗東西,枉費了皇上恩典了你這麼多年。你怎麼就不再上次戰死,怎麼就讓你當了賊,讓我的老臉丟盡,讓祖宗地下蒙羞?當初你娘教給你的餓死不偷盜,凍死不當賊,這樣的話你都丟到狗肚子里去啦?皇恩浩蕩,皇恩浩蕩,你就不記得啦?」老爹在幾百人面前跳腳怒罵著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兒子當了杆子,這的確讓自己無地自容,但大慶卻在心中不斷的駁斥,但也僅限於在心中。 

  「你個狗東西,還不過來給縣尊大老爺磕頭,認罪,求大老爺饒恕你不死?」 

  老爹罵了一陣,也的確罵不出什麼花樣,就拉著大慶過去,給周暨磕頭,希望大老爺能饒恕自己這個從賊的兒子,雖然當初周暨大老爺答應自己喊兒子回來,便饒恕不死。 

  大慶拿眼睛瞟了下那個盔甲煌煌的大老爺,眼睛閃現一股倔強,一股輕蔑。 

  老爹一見自己的兒子不動,當時大急,一腳踹過去:「你個狗東西,還不上前跪拜?」這次可不是作假,這是真的心急動怒了,大老爺的性子,那都是翻臉和翻書一樣,原先說的話,轉眼就可以不認賬的,真要是這個兒子范了倔勁,小命就馬上不保啦,自己可就這一個傳宗接代的兒子啊。 

  見兒子依舊悶著頭不跪,老爹連忙誠惶誠恐的撲倒在地,給周暨縣尊連連磕頭,嘴裡說著翻來覆去的拜年話,祈求大老爺不要動怒。 

  這時候,周暨站起,對著老爹和大慶展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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