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堵門之戰2
(今天有事,提前上傳,為了讓書友不罵我,呵呵)
延安到甘泉的路上,一支盔明甲亮的大軍在逶迤前進,一陣陣呼嘯的狂風不斷的揚起漫天的黃土,劈頭蓋臉的打過去,讓整個前進的大軍里,不斷傳來一陣陣咒罵。
本來進入三月,已經是初春,但這賊老天根本就沒有一點春天該有的溫暖,依舊和冬天裡一樣,凍的人手腳生疼,要不是不斷行軍活動著身子,說不定就能凍死幾個。
天氣冷也就罷了,但這春天該刮的狂風卻如期而至,帶著從極北之地的寒冷,沒完沒了,讓人睜不開眼睛,穩步住身。也將各個百戶旗刮的東倒西歪,那面在前軍引導大隊的高大將旗更成了一個累贅,換了幾次壯漢旗手,只堅持一會,那搖晃的厲害的旗幟就將旗手弄的精疲力盡叫苦不迭。
用斗篷遮住頭臉的張元,也在心中咒罵著這鬼天氣,但罵歸罵,前進的步伐卻沒有停。
其實,張元的行軍要比李元昊輕鬆了許多,雖然把馱馬和毛驢都給了李元昊馱運物資糧草,自己承載物資糧草的大車只能靠人力來推,速度不能加快,但好在沿途一直是官道,道路還算平坦,再加上大隊人馬,盔明甲亮刀槍完備,也沒有受到杆子盜匪的騷擾,倒是一路平安無事。
看著在這大冷天里推車依舊累的滿頭大汗的鄉勇,張元身邊的一些兄弟就建議張元,在沿途抓些夫子來幫助運輸推車,也好保存些鄉勇體力,張元當時點頭同意,的確,自己三千大軍只有三千夫子,的確少了點,沿途抓丁拉夫,本來這是大軍出征的慣例。
明代大軍出征,第一件事情就是沿途徵集夫子徭役車馬,為大軍修路轉運物資修建營壘等等事務,而這些夫子徭役都要自備乾糧工具,接受官軍百般刁難欺壓,往往官軍只有一千,而徵集的夫子徭役卻要達到三千,以至更多,夫子徭役不但擔當修路轉運,有的官軍都要民夫抬著前行,沿途官吏鄉老豪紳也趁機上下其手從中漁利。這裡舉一個例子以見一斑。
崇禎七年,直隸大名府奉文起運天津米豆,按規定官府鬚髮給運夫腳價。開州的承辦人員卻「私派里甲小車二千餘輛,每輛折銀二兩方准免運。……鑽拘車夫,大肆勒索。折收銀錢,使闔州倒囊以輸,無一里不吮其膏血者。」
官軍也趁著拉夫的時候大肆搶掠中飽私囊,強姦殺人更是屢見不鮮,這也是出征的時候士兵發財的一大方法,軍官不但不去管,還往往指使慫恿,原因是一,官軍軍餉錢糧久欠,軍官正可利用這個方法安撫士兵哄著出征,二來軍官除了平時喝點兵血吃吃空餉,(沒有兵餉就當然吃不到了)也不像文官那樣生財有道門路多多,所以就趁著出征不但勒索上峰還要搶掠民間與士兵分賬,所以有匪過如梳,兵過如剃之說,其實官軍經過那是連土匪都大嘆不如。
等張元吩咐手下子弟帶著部分鄉勇呼嘯下鄉抓丁征夫的時候,正等待消息的張元卻等來了一個意外之喜。
原本寂靜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的官道,突然前面旗幡招展塵土飛揚,這讓等著兄弟們消息的張元大驚失色,不是哪路杆子不開眼,要打劫官軍吧,張元現在對自己的鄉勇武裝已經認為是官軍了,因為官軍也是吃著自己的錢糧餉銀,而自己的兄弟們也各個都帶著官職,現在,絕對的官紳一體。
張元連忙組織人馬開始防禦,在官道上被偷襲,那自己的臉可就丟大了,但現在自己根本不懂軍事,一幫敢於上陣廝殺的兄弟都去周邊村裡抓壯丁去了,留下自己真的膽戰心驚。
但對面來人在遠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幾個騎馬的壯漢衝出隊列,直接跑到張元面前,但來人面生,正緊張的時候,那些來人在不遠的地方翻身下馬,站在道旁深深一禮下去。
看看對方打扮,不像是杆子,而是一方豪強地主的子弟,催馬上前仔細詢問,一番戒備的客套之後,才知道這一路人馬的來歷。
感情,這是幾個甘泉北部的地主豪強,聞聽他張大人出兵剿賊,七拼八湊的組織了一隊鄉勇聯軍趕來助戰,人數竟然有二千之多,個個也算的是身強力壯,刀槍整齊。
卻原來,闖軍在甘泉南部開展轟轟烈烈的減租減息收取保護費的行動,大大的刺激了甘泉北部還沒有被波及的他們,那闖軍強制那些地主豪紳給那些泥腿子讓利活命,還不許無限度的免費徵集徭役,使他們失去了太多的優勢利益,雖然南部各家在闖軍的強勢下只能唯唯諾諾,但心中也是老大不甘,這北部雖然沒被波及,但也知道任由闖賊這番鬧下去,自己遭殃那是早晚的事情,一定要將這顆毒草掐死在萌芽狀態而後甘心,看到這次張元鄉勇氣勢洶洶的前來圍剿,當下正中下懷,南方地主豪強不敢出人,但暗地裡卻是供給不少錢糧,北部的地主豪強更是踴躍,那是出人出錢組織鄉勇聯軍,趕來給官軍搖旗吶喊躍躍欲試。
同時大家也都存了心思在里,看看那些趙家陳家張家等子弟都趁著這個機會撈取了官家的一官半職,哪個不是分外眼紅?說不得這次一來幫助官軍剿滅了心腹大患,二來也鬧些軍功給自己家族博得一兩個官位出來光宗耀祖,在地方上就更能呼風喚雨予取予求。兩全其美的事情何樂不為?
還是那句話,錢財去了一分還能得來兩分,鄉勇死了一批不過再招一批,而機會卻只是這一次,卻是萬萬失去不得,當下就組織了聯軍主動上前幫忙。
張元問明原因當下大喜,不但得了這許多兵馬助力,還得了不少貨真價實的孝敬,也收回了不少自家的投入,當下就與這些上趕著過來的地主豪強子弟噓寒問暖,封官許願,大開空白支票。那些子弟更是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啊吁奉承馬屁如潮。
正在大家在這裡互相吹捧的熱鬧,卻見遠遠的自己的子弟個個垂頭喪氣的回來,張元告了聲罪,忙上前聞訊結果。
其中一個自己的小舅子恨恨的道:「這些賤民忒也可惡,聞聽官軍前來替他們剿匪,不但不擔壺提漿以迎王師,反倒受了那些土匪的蠱惑,方圓幾十里一時間都逃了個乾淨,就連個夜壺也不曾給留下,真的是群刁民。」想到剛剛自己遇到的尷尬,不由恨恨的道:「這幫刁民,看我回師的時候如何整治與他們。」
張元聽了彙報也覺無奈,只好恨恨的在心裡詛咒那些刁民,想等回師的時候報告上峰給他們安個勾連盜匪的罪名,大加清剿。現在,已經成為官軍一員的張元已經食髓知味,對自己這個身份所能得到的好處大大的歡喜,不但可以名正言順的掠民自肥,同時也可以得到各地鄉紳豪強的資助,看看路邊那些眼熱心急投效的豪強子弟就可見一斑。
那些剛剛加入的聯軍頭領見張元為無民夫懊惱,當時一個個趕緊站出來獻媚的道:「大人,不久是一些民夫嗎,這有何難?小的們帶著鄉勇護院,正愁不能幫上什麼忙,正好要他們替大軍拖車轉運,以解大軍勞苦。」
張元一聽當時大笑,卻也不推遲,道了聲勞苦就安排他們去了,那些隨著東家趕來的鄉勇護院本來興緻昂揚的趕來,希望也能在這次行軍中發筆小財,改變下自己的處境,卻不想反倒是成了苦力,無不心中大罵東家刻薄,但是人比人強,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東家子弟圍在張大人周圍吹吹打打,也只好垂頭喪氣的照做。
不過這樣一來,有了生力軍的加入,的確是加快了張元的行軍腳步,本來一天只能爬二十里的路程,竟然回復到了一天四十里,原本想來要十天能趕到甘泉,這樣只用了不到五天,就在第五天半夜前便趕到了甘泉城下。
到了甘泉城下,也沒有張元想象的那種敲鑼打鼓,百姓夾道歡迎迎接王師的熱鬧氣氛。一切都顯得冷冷清清,只有司機官吏站在北門外迎接自己,尤其看他們游移的眼神,緊緊挨著城門的身子,根本就是一看勢頭不好就轉身關門的樣子。
難道闖賊真的就如此猖狂了嗎?
聞聽援軍趕到,甘泉千戶和縣尊趕忙帶著大小將官胥吏一個個接出了城垣,就緊緊挨著城門站住,絕對不多邁一步。
張元下馬一一參見,尤其是那個兩眼烏黑,一臉蒼白病態的縣尊更是不敢怠慢。畢竟那縣尊雖然是七品,小著張元一品半,但他是文官,擱在平常根本就不把這個五品的武將當做豬狗,而那千戶更是五品的大員,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哪個都是得罪不起。上前按照官場規矩大禮參拜后卻見來迎的所有人等個個都是咳聲嘆氣,張元就小心翼翼的問道:「各位大人因何悶悶不樂?難道有什麼大事發生?」
那千戶大聲嘆息道:「闖賊欺人太甚,昨天夜間,就在這甘泉城外堵住我們的大門,就在一日夜間在數千賤民的幫助下潑水成城,堵住了剿滅闖賊的咽喉要道,怎不讓人氣餒。」
這個千戶倒是坦蕩,也不掩飾,就將這些日子來的情況,和自己所受的氣一氣合盤托出。
聞聽此言,張元大驚,數千賤民幫助闖賊一夜成城,再想想自己抓一賤民而不可得,不由長嘆,賤民之心何其涇渭分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