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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意外之變

  中國式談判,那就是一切都在酒桌上,只要幾碗酒下肚,一切恩仇都會煙消雲散。 

  酒肉端上之前,陳車把那個甘泉主簿典史押解進大帳,看見狼狽的主簿,和那個依舊神情淡漠的典史,大家就氣不打一處來,一切都是這主簿挑唆,差點讓好兄弟刀兵相見,壞了這千秋義氣,於是,紛紛抽刀,要當眾砍了這個差點壞了兄弟友情的禍根。 

  那個主簿已經是嚇的兩股戰慄不能言語,但那個典史雖然只是個文弱書生文士,但也硬氣的不哭喊求饒。 

  呂世見狀,連忙笑著安撫大家,然後神態淡然的對那個主簿道:「這位大人,現在到了這個時候,請你把你們的安排說了出來吧?也免得對你用刑,沒來由的辱沒了斯文。」 

  那主簿知道自己的謀划都被人家拆穿,再是隱瞞也無必要,說不得還是一頓毒打,受些皮肉之苦,乾脆就把當初自己的算計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真相大白讓,那些杆子頭和馬匪更是一個個汗顏無地,紛紛再次向過天星和呂世致歉,言道自己被銀錢迷了心竅,不但愧對朋友還差點鑄成大錯。 

  呂世和過天星連忙一一還禮謙虛,言道過去的就過去,朋友還是朋友,好一陣客氣之後,大家消弭了隔閡,大家就更為呂世的睿智和心胸折服。 

  那主簿見自己的計策不但沒起作用,反倒是幫助那個闖賊大漲了人脈威信,心有不甘,在底下大聲的道:「我等計劃不周,被你們這些蟊賊識破,卻也無話可說,只是奉勸一句,你們本是大明良民,世代感受皇恩浩蕩,做這無君無父讓祖宗蒙羞的勾當,卻是不該,現下里,三邊總督了解下情,當今皇上體恤百姓,對你等有招攬之心,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現在放下刀槍投降還來得及,一旦大軍趕來,你們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他的一番話卻也打動了一些杆子的心,這時候人們還沒有覺悟當個革命者,都是被逼無奈才上山從賊,在本心裡還真就是認為給祖宗蒙羞,受招撫,那是許多人心中的企盼,一旦受招,還會在朝廷上混個一官半職,雖然那樣的一官半職兵不能再掌實權,但就這就完全可以光宗耀祖了,所以有的人就低頭不語暗自沉思。 

  呂世一見,心中驚駭,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人心存妄想,現在楊鶴和岳和聲上下一體,以招撫為主,但等到岳和聲一死,洪承疇接替,那就與他的恩主大相徑庭,假招撫,真剿滅,那可是幾天就以招撫為名,殺義軍幾萬啊,那才是洪承疇的政策。 

  現在招撫了,到時候,你就會是洪承疇屠刀下的死鬼,這時候,必須打掉這些人的妄想,要不你死不可惜,你的手下兄弟陪你枉死,那豈不冤枉? 

  因此,呂世聽了哈哈大笑起來道:「總督楊鶴?我和我的大統領還有兄弟們倒是領教過了,我的幾個親人就拜他所賜命喪黃泉。」說到這裡,眼睛一紅,聲音變得嘶啞起來。 

  那主簿聞聽,突然想起一事,當初延川血戰,這賊頭的嫂子,把兄可都在此役中戰死,那可是真的家仇不共戴天,自己這不是捅馬蜂窩嗎?想到這裡,冷汗汩汩而下,不由大是後悔,自己這不是找死嗎?他呂世為報親人大仇,那總督沒有奈何,但現在就殺了自己解恨卻是手到擒來,一個杆子可不會和你講什麼冤有頭債有主,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於是就想趕緊轉圜,懇請這位閻王饒命。 

  呂世低著頭,雙眼含淚,將拳頭緊緊握緊,大家看去,那手指甲都深深陷進掌心,可見恨意之深。 

  大朗被勾起仇恨,突然跳起,雙眼赤紅,抽出馬刀直接跳了出來,什麼都不說,對著那主簿就是一刀。 

  呂世身後的三郎沒有武器,但抄起呂世身後的椅子輪圓了就沖了上來,「我打死你個狗官與我娘報仇——」 

  滿大帳里,大多的人都用一種淡漠看著那個該死的主簿,心中也為張家兄弟一塊恩仇痛快。 

  被三郎一句喝醒,看到大朗馬刀已經砍到了那主簿面目,呂世突然出步,一把扯起那個已經嚇傻了的主簿,電光石火間將他拽到身後,救了他一條小命,隨之大喊一聲「住手。」 

  大朗馬刀走空,三郎椅子走空,見自己叔叔救了仇人,哪裡肯依,揮舞著傢伙對著呂世神色凄厲的大喊道:「叔叔,你不要護著這個狗官,讓我先殺了他替我娘我爹報仇啊。」喊罷也不管眼前是誰,馬刀對著呂世就剁了下來。 

  這下子,滿帳大嘩,一時間桌倒凳翻,一陣大亂,所有的人都大呼「大朗住手。」 

  但是,大朗已經被仇恨赤激的接近瘋狂,哪裡聽的進去,馬刀依舊掛著風聲砍落。 

  呂世不敢怠慢,猛然扭身,馬刀堪堪從呂世面前砍落,鋒利的馬刀砍下呂世飄飛的一片衣角。 

  過天星臉都嚇白了,這還了得,現在,就算玉皇大帝來了,想動下呂世,那過天星都敢跟他拚命,呂世慣著大朗兄弟,他可不慣著,見大朗還跟個瘋子一樣對呂世動手,那還了得,二話不說,上去,結結實實的給大朗來上一腳,將他踹翻,然後一頓嘴巴子,這一緩的時候,大家已經撲了上來,七手八腳就將已經瘋狂了的兩兄弟按住,但兩兄弟狀如瘋虎,還在拚命掙扎,奮力撲向那個主簿。 

  呂世拽著那主簿左躲右閃,大聲喊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們的仇人是楊鶴,大朗三郎快住手。」 

  這時候無論是誰,都得出手了相救了,等局勢控制住,不住大罵的大朗和三郎被兄弟們連拉帶拽的拉出帳去,呂世才放開被自己拽的東去西來的,暈頭轉向面無人色的主簿。 

  被呂世一放手,那主簿立刻如泥癱軟,臉色白的怕人,現在只剩下在那裡喘氣的份了。 

  不過,在這番刀光劍影里,那個隨來的典史卻面不改色,氣定神閑,這不由得讓呂世多看了幾眼,在這個大明官場,多的是貪生怕死之輩,很少有剛正耿直之人,這個典史的表現就有點突兀了。 

  這一番混亂,倒是讓呂世徹底的平復了憤怒,報仇,但不是以殺了這個小小的主簿為目的,自己親人的死,不是這主簿,不是那岳和聲,其實也不是那楊鶴,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這個昏聵的朝廷,是這個末世的大明,是這個腐爛的天下,要想真的報了這大仇,就要推翻這個朱家王朝。現在,還要揭穿這個主簿的險惡用心,好喚醒那些還在迷夢中的盟友。 

  放下心中的塊壘,呂世深吸一口氣,將倒地的一把椅子扶正,施施然坐下,臉上再次露出那招牌式的淡淡微笑,對著癱軟在的主簿輕聲細語的道:「這位官老爺說的也許是對的,不是萬不得已,在座的兄弟哪個願意放著安生的日子不過,卻做著為祖宗蒙羞,幾代不能洗去的污名做賊?」 

  此言一出,倒是讓大帳里幾個盟友心有戚戚,一切還不是這世道逼迫,與其坐以待斃的餓死,不如鋌而走險的活上幾天,雖然那只是沒有希望的幾天也好。 

  老師不去看盟友們的臉色,繼續盯著地上艱難爬起來的主簿,輕聲道:「但我請教大老爺您幾個問題,如果回答的讓我滿意,那我就帶著我們闖軍所有兄弟下山投降,做個安分良民為皇帝盡忠如何?」 

  那主簿一聽呂世這樣說,當時就來了精神,心中大喜,感情這個亂世不過是行那梁山賊寇的例子,先將朝廷打疼而無可奈何,在要挾著與朝廷討價還價,做那升官發財的美夢,哈哈哈,我就說嘛,一個文士,怎麼就能放棄幾十年聖賢教誨從賊?再說了,似乎他呂世也知道一個道理,那就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這不,還是很識時務的嗎,而如果真的能說動這闖賊帶人下山投降,那自己豈不是立下一件滔天的大功?就憑一個文人卻做了那些腌臢武夫不能達到的,那以後自己飛黃騰達的時候還遠嗎? 

  於是站穩了腳跟,整理了下已經歪斜的袍官,神情已經熱絡起來,「請這位先生說來。」這樣對呂世的稱呼也就變了。大家也就一起看向呂世,看看呂世都說出什麼來。那些心有想法的,已經滿眼希翼,期望這呂世這個文人能給周暨等談出個好條件來。 

  但過天星和陳車曹猛等卻都饒有興趣的看著呂世和那主簿,面色表情絕對是一種看大戲的意思,尤其是過天星,在手下兄弟整理了倒翻的桌椅之後,大聲喊道:「上肉,上酒,我們邊吃邊談,哈哈哈哈。」 

  這裡一喊,那裡後勤兄弟立刻將源源不斷的馬肉驢肉,還有根據地特有的兔子肉源源不斷的送了上來,這一下倒是大帳內倒是一片歡呼,說實在的,大家連番惡戰,已經是一夜半天水米沒有落肚,這時候哪裡還忍的住?立刻一個個也不顧著體面,伸手抓肉,拍開酒罈子開喝,原本劍拔弩張的大帳再次陷入平和歡樂。 

  過天星看看那個籠著手的典史,不由心中暗奇,奇怪的是那典史的面上,沒有因呂世話鋒轉圜的喜悅,反倒是一副津津有味想看場好戲的樣子。 

  過天星大笑,這還是一個明白人,於是,一把拉住那典史的手道:「來來來,別站著看戲,邊吃邊看,豈不美哉?」 

  那典史也不看主簿黑下的臉,對著過天星微微一笑,竟然就那麼落落大方的坐在了過天星的下手,端起一碗酒還與其他杆子對了對,然後淺嘗慢飲,看著呂世說出他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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