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有朋遠來
當掩飾不住興奮的吳濤,帶著黃龍鐵鷹踏進呂世窯洞的時候,看到談興正濃而眉飛色舞的陳策、過天星和三叔,還有低著頭,愁眉不展一臉如喪考妣的呂世,當時愣在了當場。
這氣氛很詭異,吳濤很吃驚。
正愁眉苦臉的呂世,一見吳濤出現,如見到了救星希望,立刻站起來,轉過桌子,緊緊拉住吳濤的手,展開求援:「吳濤兄弟,你來了正好,你給評評理,憑什麼你們都有俸祿而我沒有,再不給我俸祿,我連聘禮都沒錢下,我我我——」證大倒苦水的時候,猛然間眼神一閃,才看到吳濤身後跟著一個陌生人,當時把剩下的話趕緊咽了下去,身為堂堂闖王,見誰跟誰要俸祿,這好像不大好。
陳策三人頭都不抬,一起揮手道:「吳軍師來啦,你別理這個四處哭窮的闖王,正好,我們來研究一下春耕的保衛工作。」
鐵鷹就只能尷尬的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站著了。
哭窮的闖王?那個年輕的,隨和的士子便是大名鼎鼎的闖王?這位就是八進八出百萬軍中,勝過趙子龍的闖王?這位就是奇思妙想無數,活人無數的闖王?這就是整個三縣真正主人的闖王?而且還四處哭窮討要俸祿,他還需要俸祿嗎?
再看窯洞里幾人的表情,那是一種坦誠,一種融洽,一種新鮮的讓人羨慕的和諧。
俸祿?這個詞進入鐵鷹的耳朵,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有俸祿那就是一種正規,不再是杆子,不再是流寇,那他們的目標絕對不再是為亂世求活。
呂世可不知道現在的鐵鷹心思已經翻江倒海,趕緊對鐵鷹笑著道:「哈哈,不知道有貴客前來,倒是我等失禮。」看看尷尬的吳濤,:「吳濤兄弟,還不給我介紹這位新朋友認識?」
呂世一說,原本沒注意鐵鷹的陳策三人也都錯愕的抬起頭,見是生人,忙整衣站起紛紛上前與鐵鷹相見。
吳濤趕緊收起尷尬,給呂世施禮道:「見過闖王,見過大統領,政務官,三叔。」然後將鐵鷹引薦道:「我與各位介紹,這位,便是黃龍縣半壁江山義軍總瓢把子,鐵鷹。」
一聽這樣的介紹,呂世與過天星陳策互相一對,心中不由一陣狂喜。黃龍鐵鷹,早就被趙興的監軍士密探注意,他的事迹早就記錄在了趙興的檔案里,在一次跑題會議里,也已經提出過對他的想法,這下好了,自己還沒展開行動,他自己卻親自趕來,那說明什麼?
說明,黃龍即將兵不血刃的納入根據地範圍之中。
呂世更是搶步上前,一把拉住躬身施禮的鐵鷹,哈哈大笑道:「早就聽聞黃龍縣裡,一個活人無數的好漢子鐵鷹的大名,早就想親自拜訪,只是亂事纏身,沒個空閑,今天卻讓總瓢把子親自過來,罪過罪過,失禮失禮。」
鐵鷹的手被呂世一拉,感覺那手溫暖而有力,傳遞的是無限的真誠與親近,與這位原本以為會是高高在上的闖王相對,當下感動的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呂世笑著拉著鐵鷹進來,與他一一介紹了屋子裡的幾個人,介紹到過天星時候,鐵鷹特意拉著過天星的手,仔細打量,過天星也拉著鐵鷹之手,左看右看之後,兩人一起哈哈大笑。
「這便是三次讓賢,為闖王安危,不惜在富縣打闖旗一身吸引官軍的大統領?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虛,真漢子。」鐵鷹由衷的感佩道。
「你也不簡單啊,以一己之力,便在這亂世里活人幾萬,也是真豪傑。說著拉著鐵鷹的手狠命的搖了又搖,真有相見恨晚,惺惺惜惺惺的感覺。
呂世見兩人相談甚歡,心中更是高興,這是好兆頭,於是,悄悄的問過了吳濤原因,吳濤小聲的將鐵鷹來由說了一遍,呂世點頭,心中瞭然,然後笑著對還在歡談的兩人道:「大統領,朋友遠道而來,難道我們就連一口水都不給嗎?還不讓兄弟坐下喝點水?」
「看看,我這是高興的過了頭,來來,鐵鷹兄弟坐下說話。」過天星一拍腦袋,連連道歉,順手拉了把椅子,拉著鐵鷹就在自己身邊坐下,王建手腳麻利的給鐵鷹倒上茶水。
鐵鷹謙遜一下,接過粗瓷大碗,端著水碗,開始打量這個小小的窯洞。
窯洞不大,但乾淨整潔,屋子裡的傢具陳設也簡單的不能再簡單,根本看不出與這個三地真正主人相匹配的東西,看看那個倒水的半大小子,對呂世一口一個老師,也不是僕人的樣子,除了他也沒看見一個丫鬟僕婦裡外侍候,心中對呂世更是高看一眼。
吳濤笑著坐下,對呂世一拱手道:「闖王,我和鐵鷹兄弟一見面,本想請他多盤恆幾日,然後派人請闖王大統領過去,但這兄弟心急要見闖王,我也不敢怠慢,就連夜趕來,這一路幾百里,快馬加鞭,也沒有半點水米進肚,都要餓死了人,現在,你是這屋子裡的主人,還來了親厚的朋友,難道你就要用這茶水招待我們?這東西可是越喝越餓,這豈是待客之道?」
鐵鷹看吳濤雖然話語恭敬,但絕無懼怕之意,反倒是透著親切無間,而闖王被這手下一頓調侃,卻也沒有一絲不喜,反倒顯出一絲歉意尷尬。
過天星一拍大腿,當下大聲符合道:「正是這個道理,你家來客,豈能讓人餓著?來來,陳策兄弟,咱們正好也沒吃飯,那就權且當個陪客的。」這蹭飯的角色算是定下了。
三叔也連連點頭,對鐵鷹道歉道:「簡慢了兄弟,不好意思。」
呂世雙手一攤,對著過天星道:「招待鐵鷹兄弟,我是責無旁貸,但是,我沒錢啊,我拿什麼招待,要不,還是先發我俸祿,怎麼樣?」這呂世為俸祿的事情都做病了,不是他如此,而是那聘禮不等人啊。
三叔等聞聽哈哈大笑,過天星對鐵鷹道:「兄弟別怪,這根據地最窮的還就是這闖王,不但窮,而且還拉著根據地上的飢荒,這一頓,還得三叔出。」
鐵鷹莫名其妙,三地之主,不應該是最富有的嗎?怎麼還拉了根據地飢荒?但也不好相問。
三叔大方的道:「王建,你去食堂,叫廚子做幾個好菜,我們也順便打打牙祭。」
王建一聽,高興的答應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等著上菜其間,鐵鷹第一個將來意說明,不過沒有提加入闖軍,而只是說要考察下根據地的政策方法,以便自己學習。
呂世等雖然聽他如此說,卻也知道了他的本意,不過是還有顧慮,於是,也不相瞞,就開始將根據地的一些政策詳細的講解給他,陳策也不時的插話。
不一會,酒菜上來,鐵鷹看去,說的幾個好菜,也不過是一隻肥兔,一大碗羊肉土豆,還有幾個春天裡的野菜,還有一個豬頭肉,再就是一罈子酒,也不名貴,這樣的水平,也不過是當地好一點地主家的飯食水平。
但看看大家的吃相,這絕對不是惺惺作態,一個個筷子挺勤,想來平時還吃不上這樣的東西,樸實不奢靡,團結無猜忌,當時對這群漢子更加敬佩,心中的顧慮更打消了許多。
一頓飯,吃的坦然親近,按照根據地的規矩,話題又是東南西北,但好在跑題不太嚴重。
晚上,幾個人就在這窯洞里繼續懇談,這一談便是到了天光方亮,遠遠的有隆隆的戰鼓響起,戰兵集合的口號聲隱隱傳來。
過天星第一個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對著依舊神采奕奕的鐵鷹歉意的道:「對不起了兄弟,聚將鼓響,我這個大統領還要去點將,帶著兄弟們訓練,就不陪你了。」
聽著外面的戰鼓口號,再想想今天也不是什麼大日子,鐵鷹就好奇的問道:「難道,咱們闖軍天天如此嗎?」
也不怪他少見多怪,他知道,即便是最精銳的邊軍,也不過是五日一操,十日一練,自己的山寨兄弟,不過是半月才召集了練練配合,怎麼能日日操練?
呂世微微一笑道:「官老爺的福氣我們是享受不來的,我們兄弟是每天清晨十里跑,然後隊列,然後刺殺等等,下午還要拉歌學點文化,每天如此,要不在這個亂世,就沒法立足了,這也是我們的生存之法。」
看著一臉想當然的過天星和吳濤,鐵鷹站起,試探的問道:「那既然如此,我能不能也去看看?」
這樣的提議,按理是不應該被主人同意的,練兵之法,都被世代將門看做秘密,輕易是不給外人看的,但這樣的誘惑,的確讓鐵鷹心癢難耐。
「這有什麼?都是自己兄弟,來來,正好,你看看,然後給闖王整出的這個練兵法子挑挑毛病。」過天星滿不在乎的道。
呂世也站起來,笑著道:「正是,都是自己兄弟,沒有什麼可以隱瞞,正好請兄弟提提意見建議,那我們就一起去吧。」
於是一群兄弟嘩啦啦來到了校場。
看著如山似岳的槍兵,看著如龍似虎的騎兵,還有那森林般的長弓,一門門黑洞洞的虎尊、榆木噴。尤其是那整齊而富有朝氣的學生兵,白衣天使般的娘子軍,更成為這微微晨光里的一道靚麗風景,這一切都在向鐵鷹顯示著闖軍的強大,朝氣,有活力。而緊張有序的訓練過程,更讓鐵鷹佩服的五體投地。
有這樣的強軍在手,這個根據地想不興旺發達都不行,這才是真正成就大事的一群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