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陣前屠殺
(心情激動,爆更)面對冰雹一樣從天而降,將太陽的光輝都遮蔽,摧毀地面上它所遇到的一切的長箭,不沾泥說的對,那巨大的箭簇,是普通箭簇的一倍重量,才有了這俯衝而下,洞穿一切的力量,而這些箭簇所需鐵料,根本就不是高迎祥這樣流民大軍所能儲備生產的。
更何況,箭簇那東西還幾乎就是一次性消耗品,放出去就幾乎等於丟掉了,如果戰鬥勝利,那還有可能尋回一點半點,如果戰鬥失利,那就根本白白丟棄,哪裡如大刀長矛,只要不撒手,那就可以跟著自己一輩子。
更何況,流民大軍全部的武器和箭簇,都依靠戰鬥繳獲,根本就不能自己生產,即便是隨軍鐵匠,那也不過是將破損修修補補,壞一件少一件,你們看到,就連高迎祥依仗為沖陣斷後依靠的親軍標營,都還有一部分人拿著大棒?哪裡還能做這種奢侈的東西?
但看看這呼嘯長箭的效果,高迎祥還是咬牙切齒的發誓,只要此戰結束,即便是砸鍋賣鐵,也要打造出足夠的這種長弓箭簇。
看著已經損失七成而只是徒勞哀嚎的攻擊部隊,不沾泥小心的問道:「大闖王,是不是下令收兵,將兄弟們撤下來以後再戰?」
在高迎祥的隊伍里,有一個嚴格的規定,只要沒有主將鳴金,膽敢擅自撤退者,一人撤退殺小隊,小隊撤退殺中隊,全軍撤退殺全軍,絕不含糊,因為在沒有精良裝備,沒有堅定的戰鬥意志下,只有此法,才能保證大軍生存。
高迎祥沒有理會不沾泥的提議,而是迫切的道:「難道,這個長弓就沒有破解之法嗎?」
「有。」不沾泥皺眉,眼睛依舊盯著戰場,看一片片義軍毫無意義的倒地,盡量節約時間回答高迎祥。
高迎祥眼睛一亮,緊追一句問道:「什麼辦法?是否麻煩?」
被這一問不沾泥不由苦笑,是啊,剛剛怎麼沒想到這個辦法呢?
「老英雄,快說,只要打造不是太麻煩,我就是發動全軍也要打造出來,要不以後進攻呂世,掃蕩四縣,還不知道死傷多少呢。」
「簡單的很,就是將棉被淋濕,頂在頭上。」
高迎祥愣住了,上下仔細的打量不沾泥,認為這是不沾泥在拿自己開玩笑,但看看不沾泥痛悔的表情,視乎真的不是做偽。
見高迎祥不信自己,不沾泥連忙解釋道:「米脂一戰,呂世就是用這辦法擋住了榆木噴的射擊,讓官軍束手無策而攻上城頭,那淋水棉被連榆木噴的射擊都能抵擋得住,想來,抵擋這巨箭應該能成。」
聞聽此言,高迎祥將雙手不由自主的一拍,原本憂心忡忡的神色一掃而光,滿面上都是了如指掌,成竹在胸的神色。
「呂世,哈哈哈哈。」愣了半天,高迎祥突然仰天狂笑起來,手指要塞狂笑著大喊:「呂世小兒,你不過就是這個套路辦法,你自己造矛卻又給人留下堅盾,那好,那我下一步就用你的盾牌抵消你的長矛,再加上我強大的軍力,看看你是否臣服於我。」說的忘形都將自己心中所想說出。
不沾泥看著已經接近忘形的高迎祥,再看看戰場上幾乎所剩無幾的杆子,不由暗暗皺眉,心中一陣失望。
得,現在,呂世賴以保命的看家本領,讓人家學了十足。
但其實他們沒看透一件事情,那就是人,什麼東西都是死的,真正能發揮最大效率的還是人,呂世的兄弟們那種精氣神和那種信念,是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學過去的。你高迎祥再是學,也不過是呂世百步之後。
「好了。」得到了這許多方法,再拿人命去試探虛實已經沒必要,同時,自己的目的也已經達到,消弱不從,根除隱患,現在,是該下令撤軍了。
但還沒等回過身準備下令鳴金的時候,戰場上,那些已經徹底膽寒的杆子中,一個不顧連坐嚴令,一心就想逃回本陣,尋找哪怕是半刻安全的杆子,丟下手中的木棍,轉身張著嘴嚎叫著往本陣跑來。
一個帶頭,全軍撼動,羊群效應再次爆發,所有能動的人一起慘叫著轟然轉身,往回就跑,沒有一個人再看身後那些慘叫的,需要救治袍澤。
出陣一萬,回來三千,如果算上還在陣前哀嚎,受傷不死的,也不過還有五千,也就是說,只是這幾刻鐘的時間,高迎祥大軍就以兩個營頭徹底殘廢告終,而對於對面敵人造成的傷害,可能就是幾個拉弓脫力,或者那依牆布陣的槍兵,幾個人站酸了腿腳,剩下的,對,還有對面損失在陣前上萬巨箭,僅此而已。
高迎祥拿眼睛緊緊的盯著曹參兒,咬緊后槽牙嘶聲問道:「鐵營頭領為何不來?」
曹參兒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其實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大闖王,當時自己督陣在後,根本就沒心思看鐵營營頭去了哪裡。
這時候,一個觀陣中軍小心上前,對高迎祥深施一禮,謹慎道:「回稟大闖王,末將在戰事到了中間時候,似乎看到鐵營頭帶著一群親兵,呼喊著要督隊進擊,然後往西去了。」
「那現在人呢?」高迎祥不由大叫一聲,喝問道。
那中軍連忙跪倒,將頭往地上一扣,再不說話。
高迎祥什麼都明白了,一定是那營頭見自己戰敗已成定局,回來一定會被自己借故行了軍法,於是,以向西督戰之名,乾脆溜出戰場,逃之夭夭了。
高迎祥想到這裡,不由恨恨的將馬鞭往大腿上一抽,咬牙切齒暗道:「便宜了你個腌臢東西,現在先放你一放,等日後得到你的音訊,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抓你回來。」想到這裡,再看看跪倒在地的曹參兒,不由暗暗道:「算你幸運,看在你剛剛表現出來的忠心敢戰,又有你原先追隨我多年的苦勞在,殺了的確可惜,那就免你一死,消了你的兵權就做我一個先鋒猛將,想來將來你也鬧不出什麼浪頭來,那這死罪就讓那逃將替你分擔下吧。」
他正想著這裡,鐵營潰散,營頭臨陣脫逃的這消息已經在他身邊傳開,立刻,在大陣中越傳越遠,嗡嗡聲開始哄起,當時高迎祥暗呼不好,他一個人在這大戰還沒決出勝負的時候就臨陣脫逃,給現在還在充滿信心的大軍絕對是一個迎頭打擊,且不說其他,就是渙散軍心的大作用。他若逃去別處也就罷了,幾十個親兵,也興不起大浪,但萬一逃到呂世那裡,那可大大不妙,自己一切他幾乎都掌握,尤其是自己糧草告罄的內情被呂世得知,不要人家與自己戰鬥,就算人家憑藉眼前要塞和自己對壘,不要多了,就三五天,餓也將自己大軍餓散了。
想到這裡時候,不由拿眼睛望向不沾泥,他看到不沾泥的眼神里也出現了一陣慌亂惶恐。
穩定軍心,現在,必須穩定軍心,高迎祥咬牙決定。
在馬上突然挺直身子,對四跪在地上的曹參兒大喊一聲:「曹參兒,你可聽到退軍鑼聲?」
曹參兒渾身一抖,將頭低的更深,小聲回稟道:「末將沒有聽到?」
「你可還記得大軍連坐將令?」
曹參兒不答,抬起臉看向高迎祥,他看到的是一張堅毅而充滿殺機的臉,即便是他再是莽撞粗魯也知道下一步等待的是什麼了,但好漢就是好漢,曹參兒雙手一拱答道:「只要沒有主將鳴金,膽敢擅自撤退者,一人撤退殺小隊,小隊撤退殺中隊,全軍撤退殺全軍。」
「那你還有什麼話說?」
曹參兒雙眼一紅,但馬上揚聲道:「請大闖王行軍法。」
「好。」高迎祥咬牙道,剛要吩咐行刑,曹參兒突然大聲道:「但請大闖王聽末將一言。」
高迎祥看看左右,「講。」
「全軍撤退是末將下令,其他人等都是按照末將的將令行事,請大闖王殺末將一人而饒恕其他兄弟。」
曹參兒看到高迎祥的臉色,就知道自己再難倖免,為了那些無辜的兄弟,他甘心情願的站出來,攬下所有責任,希望能救那些無辜兄弟一命,那些人真的是無辜,在這樣完全不對等的戰鬥中,他們除了送死,還能做什麼?
「廢話少說,聞鼓則進,聞金則退,豈是你一陣前小小將領能做的?不實行軍法,以後如何約束軍隊?如何征戰天下。」說到這裡時候,已經是聲嘶力竭。
「來啊,將退回的所有人,就在陣前全部斬首。」
此言一出,全軍大嘩,倒不是大家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事情,而是大家知道,這次的確是人力所不能為,尤其是,那曹參兒本是大闖王帳下老人,兩軍陣前立功無數,人稱闖軍萬人敵,殺了實在可惜,於是,一群部眾不管出於何種目的,一起跳下馬來跪倒一地,紛紛為曹參兒和那兩千劫後餘生的杆子求情。
那兩千杆子也一起跪倒,紛紛哭喊著請求大闖王饒命,大家願意戴罪立功再次上陣。
但高迎祥為安定軍心,無論如何也不同意,於是,在大家懇求無果的情況下,兩千杆子和曹參兒就在大軍陣前,就在呂世闖軍對面,被一一砍頭,一時間頭顱滾滾,血流成河,這一舉動不但震懾了高迎祥大軍里那些猶豫者,同時也真正震驚了廣武和他的兄弟。
這還是義軍嗎?這還有人性嗎?
望著死一樣寂靜的呂世要塞,高迎祥得意的想到:「你有無數巨箭,我有無數人命,我們就比拼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