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驅逐高迎祥
幣制改革
高迎祥走了,高迎祥走的原因不是那趙梓突然插了一杠子,那趙梓根本就是拿了巡撫的錢糧器械,一戰不出。
高迎祥是被呂世逼走的,究其原因還是他搞的那手開倉放糧的把戲,讓呂世不爽,尤其高迎祥戀棧宜川,更讓呂世失去了耐心,春播最後的時節即將過去,時令不等人啊。
現在的呂世已經將宜川看做了自己囊中之物,大戶士紳也就罷了,但百姓絕對不讓別人染指,而高迎祥聰明的過了頭,弄出這樣的幺蛾子,怎麼不讓呂世惱火?
於是,在高迎祥再次打開一個堡寨之後,不等高迎祥故技重施,呂世的一千五百騎兵突然壓上,進到離著高迎祥大隊本部十里的地方,原先緊緊跟在騎兵後面的耿奎槍兵也與騎兵匯合,煌煌軍威,一副黑雲壓城的架勢。
十里,在平時不算什麼,但在兩軍交戰的時候,那就是等於臉對著鼻子,一顆唾沫星子濺到對方臉上,就隨時都可能插槍走火。
當高迎祥得到巡哨這個報告之後,只能一聲長嘆,高迎祥看出來,呂世毛孩子的心思,這是人家要卸磨殺驢了,但不管願不願意,自己不要自討沒趣,還是按照當初兩家心照不宣的協議,自己渡河趕奔山西發展吧。
但這次高迎祥走的極慢,原因無他,自然是物資多多,宜川一場針對大戶的劫掠,收入是原先不能想象的,大車小輛,肩挑人扛的,拖慢了自己的速度。
但呂世心急卻不能等,眼看著都到了六月份,還有荒地沒有復耕,還有流民需要安置,怎麼能讓你這麼慢慢耗著?於是,呂世就派出由民兵保護的政務員,跑到高迎祥前面開始開展減租減息,復耕閑田,安置流民的動員中去了。
其實這事情也好辦,在那些老財看來,減租減息,再交點保護費,能保證自己一家平安不受騷擾,那是求之不得,尤其是在大股高賊流竄四方的時候,這點保護費更加不是問題。
其實,還是那句,繳納一些還承受的起的保護費,這樣一來,還能讓那些鄉勇壯丁趕緊下地復耕,同時那些流民更成了大家手中的寶貝,爭搶的不亦樂乎,為了這些流民,幾家原本就有了世仇的宗族,還曾經大打出手,最後,還是在闖賊政務官出面調停下,才少了不少流血紛爭。
原因無他,各個地主現在正愁原先佃戶逃荒,自己手中無人,這回好了,只要和那些流民一說,地租五五分賬,再沒有別的開銷徭役,那些流民哪個不喜極而泣歡欣鼓舞。
當下,一家家一戶戶立刻在各地安頓下來,拿起闖軍貸款,購買了農具物資,立刻下地耕作,哪裡還管什麼流賊遍地,哪裡還管什麼天下大旱?天下再旱也是有收成的,只要現在抓緊種下耐旱的穀子,秋里就會有黃澄澄的小米,只要一畝地出上百十斤,到秋里,到手的可就是五十斤的收入,這五十斤只要參點樹皮野菜,在冬天再少吃幾天,那就能讓一個人活到明年,只要明年不誤了農時,種上現在大家發到手的土豆,那還不撐死?聽人說了,這土豆可是畝產幾千斤的,我的媽呀,那還不得把人撐死(如果現在他們和根據地里的人說上頓下頓的吃土豆,他們絕對寧可餓死也不撐死)
一片新開墾複耕的土地邊的大路上,一個政務官和一個錢莊信貸員,再次急匆匆走進路邊一家剛剛安置的流民院子里。
院子就挨著這戶流民剛剛佃下的三十畝田地邊上,靠著大路,那新蓋的茅草窩棚上的茅草還是綠色的呢,所謂的院子,也不過是拿幾根樹枝簡單的圈定了四周,讓趕腳的人知道,這是有人的院子。一切都是那麼沖忙簡陋。
兩人進了院子,卻不見半個人影,按照規矩,闖軍是不能進入沒有主人的院落屋宇的,只好站在院子里,抹著頭上因急忙趕路而滾滾留下的汗水,對著窩棚招呼一聲,「家裡有人嗎?有人在嗎?」
但院子里靜悄悄的沒有半點人聲,再次喊了幾聲,見還是沒人答應,兩人一商量,感覺這戶應該沒問題了,說著拔腿就要走,準備趕往下一家。卻不想在窩棚後面鑽出一個孩子,手裡端著一個烤的黑不溜秋的土豆,奶聲奶氣怯怯的問道:「大叔,找我爹嗎?」
那政務官趕緊上前,蹲下身子道:「是我,我來過你家的,我想找你爹再核實點事情,你爹呢?」
「我爹在地里,我是給我爹取土豆來了,我拿了就帶叔叔過去。」
說著,邁開小腿跑進窩棚,一陣瓦盆亂響之後,那孩子提著遠遠超過他應該能提的重量的土豆框出來,搖搖晃晃的就往窩棚後走去。
那政務官和信貸員一見,趕緊上前,一個拉過框欄,一個抱起孩子,看看身子輕的和一片樹葉的孩子,政務官不由心酸,這都是新安頓下來的流民,都把個孩子餓成了什麼?但就是這樣,卻也要操起家務,干他接近極限的勞作,這賊老天,這混蛋杆子。
繞過那所茅屋,眼前豁然一寬,那裡是平展展的有上百畝的土地,在這片土地上,已經滿是男女老幼,一個個沒有一個直著腰身,全部不言不語的在忙碌耕作,都打著搶一點時間是一點時間的打算。
在這滿地衣衫襤褸的百姓身影里,還有不少衣著相對整潔的漢子,女人,他們行走其間,不斷殷勤遞水。他們都是這地主的手下家人,這是來監督佃戶來了。
但是,現在,他們手中拿的不是皮鞭棍棒,而是水罐大碗,不斷的給那些汗流浹背的百姓倒上一碗水,然後看著原先的流民,現在自己的佃戶感恩戴德的喝下。
還是闖賊,不是,是闖王的法子好啊,原先的佃戶都成了流民,家裡即便是良田千頃,也都撂荒,沒人耕作的土地,就沒有半點產出,現在好了,流民來了,雖然自己減少了地租,但眼看著那些撂荒的土地再次復耕,再次有了收入,怎麼還不高興?同時那些政務官也不許他們再打罵佃戶,要他們換一種方式來對待,那就是送上碗水,結果,就這一碗水下去,這些新佃戶就更加賣力氣的復耕,這速度可比以往在棍棒之下快的多了。
政務官和那信貸員,抱著孩子提著條框來到那位漢子面前,那位正低頭勞作的漢子忙大驚失色的衝上來,一把搶下政務官懷中的孩子,上去就是一巴掌:「作死嗎?竟然敢讓政務官老爺抱?」可能是被打慣了的,那孩子只是跑到娘親的身邊,幫著點種,卻也不哭。
那漢子就連連打躬作揖的陪不是,鬧的政務官和信貸員手足無措,好半天才兩下扯完說起正事。
「大哥。」政務官道。
「不敢稱大哥,叫小民就是。」
政務官和信貸員只有苦笑,但也不解釋了,要不又得半天,耽誤功夫啊,現在就是功夫緊張。
「大哥,現在還需要我們幫什麼忙嗎?如果有,請趕緊說,我給你解決了,如果沒有,那我以後可能很長時間不來了。」
「沒有了,沒有了,這已經蠻好蠻好的了,這還不是託了闖王他老人家的福,要不我們早就餓死在逃荒的路上了。」說完,還對著一個方向連連作揖,態度虔誠無比,就好像闖王就在天上看著他一般。
政務官也沒辦法,這要是不讓他作揖完了,那又要爭吵一番,小民是最懂得感恩,那就讓這一份恩情記在心裡吧。
政務官後退一步,信貸員趕緊上前一步,拿出賬冊來,看了一眼道:「大哥,按照賬冊顯示,你家還可以貸款五百元,依舊享受扶貧低息,也就是按照根據地規定的一年一成的利息,看看你還需要不?」然後看看框里不多的土豆,這是絕對不會讓這勞作的一家吃飽的。「現在,根據地的土豆還是按照補貼后的一元十斤,再買點,過一個月就沒有補貼了。」
那漢子一聽連連搖手,:「夠了,夠了,當初貸來的全用在了農具種子土豆上了,現在家裡的土豆堅持到秋收不成問題了。」
倒不是他不需要土豆,只是一想到貸款抬錢,在樸實的百姓心中,那就是閻王一樣的東西,不到萬般無奈,哪個敢沾惹那樣的東西?即便是闖王好心,利息再低也不行,拉飢荒,那不是正經人家過的日子。現在的根據地已經不向原先的根據地,什麼都緊缺,現在,根據地里土豆有的是,那些被根據地百姓一想都吐的東西,對那些流民絕對是美味珍饈,依靠這大豐收的土豆,再養活上三十萬百姓流民是沒問題的。
尤其是葫蘆峪鋼鐵場已經開始大量生產出了鋼鐵,一年下來少說也有個五百萬斤以上,這已經是整個大明接近一半的產量了,有了鋼鐵,那就有了一切的基礎。
鐵農具的開發與普及,這讓農具的價格降下來的同時,也提高了農業的生產效率,節省了大量的人工,同時,也將開墾葫蘆峪荒地的數度再次提高。
為了能得到這些農具,錢莊的生意也大大提高。在一件事情上,呂世第一次堅決的駁回了陳策等那些文人提出的建議,那就是對所有進入根據地的百姓流民,施行白給種子農具的各大王朝收買人心的辦法,而堅持只發放貸款,但只是在貸款上將利息適當降低。之所以這麼做,呂世是有自己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