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糾正錯誤
問題又繞回根據地的問題,那麼,呂世的婚姻大事再次被跑題的會議擱淺,原因是呂世自己就擱淺了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我非常感謝李存厚先生的一聲大吼。」呂世痛心疾首的道。「若不是他的一番發自肺腑的斷喝,的確讓我們慢慢的再次走入了我們為之奮鬥和反對的怪圈。」
李存厚見自己的意見得到了闖王的重視,對著這為虛心納諫的闖王深施一禮,這個世界上,還有自己的意見被上司重視更讓人感覺到愉快的事情嗎?
被闖王認可,這是李存厚的目的,也是李存厚真心為之奮鬥所想得到的回報。
這時候,大廳里的老兄弟都被李存厚的斷喝喊醒,每個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有震驚,有驚醒,有懊惱,也有后怕,但是,每個人都真心的站起來,給李存厚施禮,感謝他在大家即將迷失的時候的提醒。
「是的,我們現在,已經取得了當初我們沒有想到的成績。」呂世背著手,就如同他在葫蘆峪窯洞里一樣,在地中間慢慢踱步,慢慢的進入自己的世界。
這時候,每個人都不再吭聲,所有的眼睛都隨著呂世的踱步轉動,他們知道,這時候,一件件重大的決策將在這個時候出現,然後推廣到根據地的四面八方,那將再次給根據地帶來無盡的好處,讓追隨自己等的百姓受用無窮。
「我們勝利了,但是,現在想起來,離我的城門宣言,我們卻越走越遠。」呂世深深的自責。
「這其實不怪闖王,是我們做的不夠。」陳策趕緊站起來,對呂世,也是對眾人沒能盡心盡責的輔佐闖王而自責。
呂世揮揮手,打住陳策的自責,繼續自己的思考。
「其實,在當初,我們建設根據地的時候,推出了許多政策,但是那些政策現在想起來,卻已經大大的違背了我們城門宣言的初衷。」呂世站住,閉上眼,細細的回想當初張家堡城門下,「我想給百姓的一個政府是什麼樣子?」
大家就一起陷入沉思。是的,當初闖王給大家描畫的是一個什麼樣的政府,一個什麼樣的世界,而現在,再看看自己的所作所為,真的都在按照慣性思維在做,慢慢的在偏離當初的理想目標,小人物,百姓還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同,還在為當初的那個美好的理想努力,其實,自己等已經慢慢的在勝利的面前,開始走入老路。
「是的,李存厚先生說的是,有了我的婚禮花費而要百姓捐出一點點,其實,這是什麼?這就是苛捐,有了這一點點的開始,就為以後的無數打開了閘門,那麼,一切又都會回到原來,那麼,我們為之奮鬥的將離我們越來越遠,那時候,我們不單單失去了我們的目標,而且,我們將再次成為百姓反對的對象,將再次被打倒。」呂世說到這裡的時候,狠狠的揮揮手,滿面悔恨。
見到呂世闖王痛心疾首的樣子,幾個列席的婆婆爺爺紛紛站起來,誠惶誠恐的對呂世施禮,嘴裡連聲說著不敢。
一個老爺爺滿臉驚恐的說道:「闖王嚴重,闖王嚴重啦,其實,這對我們來說,已經是天堂般的日子了。」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睛眯起,滿面皺紋的臉輕輕仰起,面對從新糊的窗紙點的點點豆油而射進的冬日陽光,已經閃閃發亮。
「是的,我們已經很知足了。」又一個老人站起來,對著呂世滿足的笑著補充:「是的,這是我們做夢都無法想象的好日子。」為了證明自己的說法,那為老者還挺起胸膛,用雙手抻著自己的衣袖:「闖王看看,這是多麼好的衣服?布絲絲緊密結實,顏色也鮮艷的很,這是我們祖祖輩輩沒有穿過的,而這樣的衣服都是我們根據地工廠生產的,只要一塊錢一尺,便宜啊,只要做上一兩天工就可以買到一尺,只要肯干,就能讓全家人一年都穿上,這還希求什麼呢?」說著,臉上更加滿足。
另一個老人突然流著淚站起來,對呂世,對所有的人施禮下去,這個舉動讓呂世等都慌忙站起回禮,這實在使不得。
「我們吃的飽,穿的暖,還有自己的土地,只要下把子力氣,就能在闖王風車幫助下有了豐收,這,已經是幾輩子沒有的事情,若不是闖王帶著大家,現在,說不定,我們已經如父親兄弟那樣,餓死在溝渠,如原先鄰里那樣,逃荒在外,也不知道死在哪裡,就是想入祖墳都已經不可能,那麼,我們還有什麼抱怨的?」
和那個老人家是一家的婆婆也站起來,顫顫巍巍的介面道:」剛剛那位大人說的什麼我不知道什麼道理,我就知道,我的兒子在上次渭南戰鬥前,對我老兩口說,他將上戰場,他或者會死的,但是,他的死會換來我們一家子的活,跟著闖王,就會活下去。「說到這裡的時候,眼淚不爭氣的流下來。
是啊,誰的兒子不是父母的心頭肉?誰願意就那麼看著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就那麼平白的死去?
「我的二兒子本來是不要作戰的,但是,高賊卻來搶佔我們的根據地,我二兒子就上了前線,據說死的時候是胸脯上中了五箭,這樣,我在村子里也感覺到臉上有光。」雖然已經淚流滿面,但是,還是將佝僂的腰背挺起。
那老頭趕緊上前,拿起袖子給她擦眼淚,一面擦一面哭笑著勸導:「看看,大喜的日子,哭什麼,兩個孩子去了,但是,我們已經有了孫子不是?我們張家不會絕後,我們的孫子在闖王打下的江山裡,一定能活下去,一定給我們生出許許多多重孫子的,那時候,我們還希圖什麼呢?兩個孩子死的值了。」
看看已經羞愧滿面的呂世,再次急切的解釋道:「我們,我們真的知足了,這次闖王大婚,我們都商量好了的,無論如何,大家都要盡一份心思的,或者出些錢,或者出些笨力氣,無論如何也請闖王接納我們的這份心思。」說這話,竟然身子一彎就要跪下。還是坐在他身邊的過天星,一把拉住,也沒了往日的嘻嘻哈哈的神情,鄭重的道:「老人家的心思我的兄弟知道,但我們——」他真的拙嘴笨舌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求救般的將目光再次看向呂世。
呂世沒上前攙扶,他只是羞愧的看著老人,然後轉頭掃視大廳里的眾人。
大廳里的幾十人,全部是老根據地,老闖軍的人,趙興,陳策,吳濤,李先生,耿奎,曹猛,王欣,老八隊的隊長,還有幾位根據地的父老代表,這裡,的確沒有外人,的確都是按照西安知府,現在叫政務官的王知府說的那樣,都是自己家兄弟長輩。
「對,正如大統領想要說的。」呂世肯定的對過天星點點頭,說出他要說而說不出的話:「看看,這就是我們的父母,他們原來的要求就是這樣的簡單,吃飽,穿暖,而為我們付出的卻是如此之多,兩個孩子的性命,兩個。」呂世嘴唇已經開始哆嗦,這讓他想起這兩位老人的第二個兒子,他是按照自己的規矩,根據地的政策,不該參戰的,只是一個民兵,或者可能只是一個夫子,但是,高迎祥李自成卻在自己最要緊的時候,在自己的背後捅了自己一刀,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已經讓自己損失了幾千近萬的兄弟父老,本來同為義軍,卻為什麼總是做這樣的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原因無他,本是懷璧其罪罷了。
消滅李自成,這個想法,再次在呂世的心中升起,並且不斷的堅定,雖然,這樣做,可能也與李自成,高迎祥的所作所為是一樣的,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但是,他高迎祥李自成為了自己帶著的杆子活下去而對自己下手,那麼,自己怎麼就不能為了自己身後的父老兄弟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這麼做?
呂世這時候沒有說話,但是,那漸漸挺起的腰背,緊握的拳頭,那渾身上下揮發出來的氣勢,讓每個坐在屋子裡的人感受的到。
他們的闖王,又有了一個對他們有絕對有利決斷,他們喜歡這樣的闖王,雖然他們也喜歡那個平和的,總是帶著淡淡微笑的謙和的闖王。
但是,他們更喜歡這樣的闖王,因為這樣的闖王,才能給他們安全感。
趙梓深深的了解呂世,雖然他是最後加入呂世的團體,但是,他卻是這根據地里最了解呂世的人,見呂世如此,便知道呂世的心正在被憤怒,自責,等等煎熬,他可以看到呂世對李自成等流寇的仇恨,仇恨可以激發一個人的鬥志,但更可以讓一個人變得不可理喻,走入極端,這不是好兆頭。
於是,趕緊站起來,對呂世施禮,輕輕的安慰道:「百姓的付出是因為他們知道這來之不易的日子,諸位兄弟的付出,也是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目標,為了不讓父老鄉親的付出成為白費,我們更應該努力做好才是。」
呂世回頭看了看趙梓,感激的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然後繼續踱步道:「是的,我們有許多事情要做,現在,這裡都是我們的老兄弟,現在,就有幾件事情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