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陰魂不散
本來確定了她的所在他就回家的,但看她這副樣子,他怎麽可能不聲不響地回去?
季琉璃在看河,河水清澈見底,夏天應該能吸引來許多小孩,可是河裏見不到魚,隻見水流被河中的大石分出道道白線。
當陳堯站在她身旁時,她吵架的氣力早被水流帶走了。
“你真是陰魂不散。”
“你忘了東西。”陳堯從口袋裏掏出表來,交到她手裏。
季琉璃低頭,拇指搓了搓那表,陳堯盯著她的動作,說:“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
“不要,無聊死了。”當她發現自己忘了帶主辦單位的產品時,既不覺得丟臉也不覺得慌張,更沒想過讓誰馬上送來。
她隻是覺得鬆了口氣,慶幸可以不用去了!她感到勞累,就算如何地通過這些活動轉移注意力,她的心情還是不會因此變好,隻覺得更加沉重。
回來的路上自然地就停在了這裏,視線一直被河水吸引,水流的聲音讓她有所寄托,可水流也不隻吸引了她一人。
他們兩人並肩看著徐徐流淌的河水,那種內心的寧靜與安逸,讓她難過得想哭,比起那種浮華虛假的社交場合,她默默地期待,希望水的流動永遠不要停止、太陽永遠不要西落,讓此刻得以永恒。
說起來,陳堯也說過自己是她忘記的東西呢,她有這麽健忘嗎?
舉起手,將手中的名表大力地甩出去,那金色的表似在最高點停頓了半秒,而後像個老練的跳水運用員,噗通一聲栽進了河水中,瞬間隻激起了很小的水花。
她是不會忘的,表在最接近天空時,那因陽光的照射而發出的刺眼光芒,“不想要的東西,如果丟得遠遠地就此消失不見就好了。”
陳堯要走了,因為新的傭人已經雇到,他這個礙眼的管家沒有再賴著不走的必要。
這已經是第二次他提著行李跟她告別,這樣的場麵,她再也不想見第三次。
“這次你倒是很幹脆嘛,還以為又要說一堆歪理了。”季琉璃覺得他腳邊的那個行李箱礙眼極了,不自覺地別過頭去。
“約定如此,不是已經請到人了嗎?”
“我怎麽知道這麽快!”她脫口而出,兩人都是一愣,她不得不假意咳嗽,難道她潛意識裏希望人永遠請不到嗎?
“我是說,快是當然的!你總算明白自己有多不受歡迎了,這點比較難得。”
“是啊,好像真的是這樣。”
她哼出一口氣,不曉得自己在焦躁什麽!走啊,怎麽還不走?還杵在那裏做什麽?心裏咕濃著,卻無法說出口。
陳堯不去管那個行李,倒向她筆直地走了過來,季琉璃本能地就想退後,可一想那樣不是太蠢了嗎?她又沒做什麽虧心事,就在一思一想間,他人已經到自己跟前了。
“做、做什麽?”她仰頭瞪他,別以為靠這麽近她就會怕,就算現在才生氣她也不會道歉的,本來就是他自討沒趣跑來煩她,是他不對。
陳堯定定地望著她,距離太近,連他的鏡片都成了單純的玻璃,他那張平板的臉,有時會乍現出這種讓她心慌的視線。
再那樣盯著她,她就要推開他了!剛打定主意,陳堯卻低下了頭,從貼身的口袋裏拿出了什麽,像是經過了左右的思量才交到了她手裏,“我本來打算自己留著的,可還是還給你好了。”
什麽東西,沉甸甸的!因為腦子完全不在這裏,過了好一會兒,季琉璃才認出自己手中的,正是那天在河邊,被她丟掉的那支表。
如果這表不是全球限量,她肯定認為陳堯是又去哪買了一支表,如今那個可能性是零,那是他什麽時候把那支表撿回來的?
那之後他又去了那河邊,撿回了這支表,有可能嗎?季琉璃腦袋更亂了,丟表的地方連她都記不清,這種像石塊一樣大的東西被丟進了石塊堆裏,怎麽還可能找得回來?
最重要的是,有什麽必要找回來嗎?
“你說原本想自己留著,那可是算盜竊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那支表好沉,她的手臂快斷了。
“是啊,東西是你的,應該要還給你才對。”
“指針都不會動了,這種爛東西我才不要。”他送給她的唯一一件東西,是塊本來就屬於她卻已壞掉的表,她才不要;在湍急過膝的河流裏撿回來的垃圾,她才不要……
“不要的話就再丟掉吧。”陳堯料到她會這麽說一樣,像是早準備好了回答,“可是不管丟得多遠,它也還是會在某個地方,這世上就是有這種怎麽也不會消失的討厭東西。”說完,他竟然笑了一下。
太狡猾了,他真的太狡猾了!因為是最後一次的道別,便展現自己所有的溫柔,這算什麽?他一次又一次地挑釁她的堅持,他不像其他人那樣哄著她,也不像她爸爸那樣罵她,雖然總是在她身邊,這樣的人就隻靠幾句話,就妄圖得到她的心嗎?
他總是這樣的意味不明,才會讓她覺得自己很沒用。
她的手不受控製地拉住他的衣角,在他欲離開時不得不再次轉過身麵對她。
“你是抱著度假的心,順便來戲弄我的嗎?真是個不達目的不甘休的人,這下你可以心滿意足地回去唐家了,下一次你心血來潮時,也會這樣突然出現嗎?那時會留一個月還是一星期?拜托你不要再做這種無聊事了。”奇怪,自己聲音怎麽斷斷續續的,她要鎮定,不可以如他的意,被他影響,“拜托你,不要再做這種拖泥帶水的事了……”
她說了好長一段話,卻始終把頭垂得低低的,隻讓他看到她的發,陳堯不自覺地歎了口氣,想拍拍她的頭,最終還是放棄,“你還真是有夠難懂,我沒有要走,是你讓我走的不是嗎?”
她已經打碎了他那本就少得可憐的自信,讓他相信她是真的不願意見他,不然他又怎麽舍得離開?擅闖民宅,像個土匪一樣在別人家紮根,做這些事他也是平生頭一遭,可他做這些不是為了讓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