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牟尼院的“貴人”
“大人家的女公子這是思慮過重。”請上門來的老大夫把了脈後就笑了,林黛玉沒事兒,就是這兩日廢多了精神,兼之身體嬌弱些,一時氣血不足。多喝兩劑安神安腦的湯藥,好好的歇兩天,就沒事了。
林如海聽了大喜,陳玄策的神態也緩和了不少。
中午在林家簡單的吃了個便飯,沒等到林黛玉‘睡醒’——是的,睡醒!
陳玄策是不通醫術,但他懂功夫,離著一丈遠看上一眼都能知道林黛玉與其說病了,更不如說是深度睡眠了。
現在聽這大夫一說,就徹底把林黛玉的‘病’拋在腦後了。
回到家讓陳明把自己的那幫小兄弟們都招過來。
這都是一些跟陳家原本處境相當的龍禁尉子弟。本來人是沒這麽多的,可隨著陳家的發跡,不管是陳玄策的迅速上位,還是陳明現在頭上的那頂官帽子,陳明身邊聚攏的人就一下子多了很多。
不過陳明還沒有被突如其來的追捧給捧暈了腦袋。
他還是知道什麽人最可親的。
不過今天特殊。
因為是要見老大麽,陳明就把所有人都拉過來了。而且他還知道,今天過去之後,到場的這麽多人中就肯定有離開的了。
因為他大哥從前途光明的內衛轉到了護衛,這前景可是天差地別的。
“前宋的範希文說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境界太高了,一般人做不到。咱們小小年紀就更做不到了。但不管怎樣,大哥還是希望你能把心放寬一些,少一些得失之心,計較之心。”
離開的朋友就不是朋友了。
他上輩子在網上看到過那樣的一句話:很多時候,朋友,走著走著就散了。
所以人生中的真知心朋友很少。
有太多太多外來的因素影響著‘朋友’倆字了。
這上輩子的話放在眼下的社會也一樣很適用的,道理很相通麽。
第二天陳玄策繼續去龍禁尉報道,他現在的轉職手續已經在辦,但有一點卻被卡住了。
那就是他的品級。
本身就是內衛小旗,由內轉外,升一級是理所應當。同時陳玄策功勞也不小,韓螭和黑魂的事兒就不說了,在揚州救林如海的事兒也不說了,曬鹽法也不說了,隻說馬道婆這件事兒,他就是一功不是?
所以再升一級也是正常。
但也正是因為馬道婆,這事兒讓泰昌帝和太上皇心裏頭都起了個膈應,上頭並沒有發下明確的話來。
什麽?你說泰昌帝之前還稱讚過陳玄策是少年英雄?
嗬嗬,你不知道皇帝的心是最善變的嗎?現在的泰昌帝不止是沒明確發話,連之前要賞下的《小還丹》也沒了。
龍禁尉裏裏外外可多的是人精。
立馬就有人猜測到了什麽。
然後陳玄策的職銜就暫時卡住了,究竟是正百戶還是副百戶銜,雖然事兒不大,卻也能推諉兩天的。
陳玄策則還沒有想到這一點,他到了龍禁尉後,立刻就跟著南鎮撫司第二千戶所的千戶丘無隱趕往了城西的牟尼院。
雖然牟尼院在龍禁尉眼中並無什麽秘密,但總歸是馬道婆的出處,龍禁尉已經把這裏封禁了。
陳玄策活兩輩子了,都還是第一次進尼姑庵。
這牟尼院在京城的名頭甚大,往日裏他是隻聽說過,據說內裏有觀音遺跡並貝葉遺文。
這回他也一並是見識了。
但應該都是假的。
因為這兩樣東西在她眼中屁的神妙也沒有。
就跟他見賈寶玉時,見身上掛著的那塊玉,隻覺的就是一塊普通的美玉。毫無出奇處!
“大人!”
“怎麽回事?”
南鎮撫司的人都知道陳玄策馬上要走了,雖然很多人都不解他的選擇,但雙方並無利益衝突之處,相處起來自然也無矛盾了。
那些小校、力士見了他多尊稱一聲大人。
不過也千萬別當回事。
陳玄策手下根本一個歸屬他的人也沒有,陳剛、楊繼明他們還都在家歇息著呢。
“弟兄們都站了許久,要取些水來喝。那院子的水井是最近的,昨日裏這倆老刁婆還允,結果今天就變了臉,竟死活要攔著兄弟們。”
一個小校沒好氣的說著。
邊上另一名小校接著說:“俺們一直是規規矩矩,可沒有冒犯了內裏的姑娘。弟兄們隻是討口水喝,還叫她們拿捏上了?”
怎麽說呢,大家之所以這麽生氣,更多是因為一種反差吧。
龍禁尉在外頭走到什麽地方都是風風光光的,即便牟尼院因為是尼姑庵,一些地方需要避嫌。而且人家在京城也的確有很多人脈人情,龍禁尉眾人在進來之前就已經收到了吩咐,要收著一些,不要囂張,尤其是別衝撞了內裏的貴眷。
但現在卻連討口水都難了,這院子裏的姑娘再高貴,也過分了不是?
“諸位官爺請了。不是老婆子不通情理,實在是我家姑娘不願外人打攪。”
昨天那些個龍禁尉去了後,她倆老婆子可被姑娘使喚的不輕。
被龍禁尉用過的水桶茶碗要統統扔了砸了,就連小院的地都要掃幹淨後再衝洗一遍。這要再來一回她倆可就遭不住了,非躺下不可。
“哼!”
嬤嬤的話隻換來了龍禁尉的冷笑。所有人都以為這是推辭,包括陳玄策。
所以他扭頭走了。
倆小校和背後的人相視一笑,陳小旗果然是自己人。
“弟兄們,跟我進去!”
小校一把推開了倆嬤嬤,人直接闖了進去。身後的龍禁尉跟著湧入,陳玄策把這一切都聽的親切入耳,卻一點都不放心上。
甚至都期盼著那個不願被外人打攪的大家小姐能直接站出來,怒懟一波。
時間過得飛快,太陽西下,傍晚很快就來臨了。
龍禁尉要換班了。
陳玄策又一次從哪個小院經過,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了一聲有氣無力的“哎呦”。
這是嬤嬤的聲音,這聲音中充滿了疲憊。
正想著呢,關著的大門忽的被打開,一個嬤嬤拎著兩隻木桶,桶裏裝著七八隻碗,啪嘰一聲就丟在了牆根了。
木桶發出哐當一聲,裏頭的碗自然也全都破爛。
陳玄策也眼皮子眨了眨,臉色有些生硬。裏頭的那人這是啥意思啊?
然後抬起頭的嬤嬤與陳玄策四目相對,前者立馬呆住了,半天露出一個尷尬到極點的笑來。
“我家姑娘自幼就是如此,不與外人共同器物。”
陳玄策笑容中充滿了諷刺,這婆子以為他會信?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氣。
畢竟他是穿越者,而不是本土土著。作為一個穿越者,臉皮啊、尊嚴什麽的,都要比土著們厚實一些的。
深深的看了院子一眼。
“既然這樣,嬤嬤就把木桶放在門外吧。等明日我們兄弟再來討水喝……,不,是明天一早,你們就用新桶給我弟兄們打水出來,放於這兩桶中。”
“還有你們買新桶的時候隨便也多買些碗來。”
“這倒是一個好法子。”婆子還沒應話,門內就響起了一個清冷之極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