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回鄉成客
老唐家的故事，如果從太公那一輩起開始說，估計複雜程度不亞於《五村械鬥之眼睛傳奇》。
爺爺奶奶家旁邊就是公社，常有人下來巡查，所以窮歸窮，基本秩序卻沒有亂。
哪怕是最混亂的那幾年，爺爺奶奶家的村子也沒有什麽特別慘絕人寰的事，沒有害人性命的，就連打人的都沒有。也就是村裏批判大會罵罵人，完成一下上頭定下的指標，情況比後世的工廠都要好許多。
現在老唐家是外來戶，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那是沒人幫的，平日裏就沒少被欺負。但要說批判，他們家那是沒有的，因為他們家太窮了，越窮越光榮。
公社的批判會也不關他們村什麽事，每次有人下來巡查，隊長都把下來的人好吃好喝供著，有批判指標也不關他們的事。
隻是有那麽幾家人喜歡把事情往他們家扯。
爺爺還好，雖然他為人正直，但他也能理解很多事情，再說他也確實勞動能力不行。
奶奶就受不得這個氣，不管說她什麽都不行，每次都吵得很激烈，慢慢的，小仇變大仇，有時候會被使絆子。
某年老對頭去世，她還到別人家門口大聲說“原來你也會死啊”、“這麽能耐，以為你死不了呢”、“怎麽不多活幾年，這麽急著走”。
唐爸當時擔任他們鎮的鎮長，那家人氣歸氣，卻不敢怎麽樣。這件事來說，就是唐奶奶欺負人了。
和人吵架次數太多，奶奶性格後來完全扭曲了。有親戚來家裏，她忘記了自己把錢放在哪，找不到了，就說是那親戚偷了。別人借錢給她，叫她還錢，她一邊還錢還一邊說“我不是還你錢，是你兒子死了，我可憐你，才給的白包”。找不到牙刷了，就用爺爺的，還和爺爺大吵一頓，硬說是她的。帶2歲的唐行之坐大巴，暈車探頭出窗戶去吐，假牙掉了，說是給唐行之拿去玩搞掉的。
奶奶是完全無理取鬧，惡毒的進行人身攻擊，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們就讓我贏不行嗎”。就連唐爸都有過幾次，被氣到高血壓。唐行之比較佛，也就隻有過一次。
每次奶奶和人吵架了，爺爺就會賠禮道歉，但沒啥用，仇恨不會輕易消失。
爺爺一去世，奶奶就沒辦法在村裏住了，5個孩子輪流帶她。
每年春節都沒什麽人來老唐家串門，爺爺和唐爸攢下來的好感，都被奶奶敗光了。
但這就是命，奶奶如果嘴不毒，也和爺爺一樣老實，五個孩子肯定不能都活下來。
唐爸從小的生活環境不僅僅是貧困，還有來自各方麵的惡意，所以他讀書才特別刻苦，這是他的背水一戰。
唐行之之前倒是想過，幫爺爺奶奶把那些整過他們的人，統統收拾一頓，但又放棄了。這其中誰對誰錯，都是說不清的。而且每個人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時代洪流中的一粒塵埃，努力掙命罷了。
現在舉出了“奇貨可居”的例子，隊長和人稍稍一提，唐爸好過點就行。
唐行之的目標是帶動所有人致富，那就不能有偏見，他不會針對誰，同時也不會太偏愛誰。
第二天一大早的，唐行之起床喂雞，這次出門前把雞給傅磊幫照顧。
吃了點東西後，唐行之和唐爸出發。
其實太公家才是唐行之的老家，但因為曆史遺留原因，他對那裏很陌生。
爺爺是太公的長子，唐爸是爺爺的長子，按理說太公家的地是該有唐爸一份的，但爺爺離開了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唐爸工作賺到了點錢，爺爺覺得叔公可憐，還讓唐爸唐媽接濟他們一下。結果沒幾年，叔公的一個兒子把老房子推了，占了所有的地，蓋了一座超級大的宅子。所有值錢的和不值錢的東西，一件也沒剩下給爺爺。
回鄉成客，說的就是唐爸。
現在在山裏走著，路特別爛，一直到唐行之十幾歲，車子都是進不來的。
“你說你之前沒書讀的時候就回爺爺家住，那裏爺爺奶奶疼愛你，還可以吃飽飯，那你怎麽不賴在那裏呢？”
“我叔有自己的孩子，我不好在那住太久的，爺爺不好做。”
“你啊，臉皮就是太薄，不過這也算優點，善良和正直的人臉皮都薄。”
“那你呢，你的……算了不問了……”
“嗬……”
“對了行之，我都和你說了我小時候的事，你呢？你小時候的生活是怎麽樣的？”
唐行之拿著彈弓，瞄準某個木頭墩子，右手一鬆手……
打中。
“我小時候住在我爸單位房，有圍牆把所有單位都圍著，外人很難進去。我們那住的是樓房，有四層樓高，我家住在四樓。房子很小，還沒我現在住的大。我爸很勤快，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每天早上爸媽去上班，爺爺就把我送去讀書。早上我的早餐是香腸包，類似於饅頭裏有豬肉做的香腸。起初放學我是自己走回家，後來我差點被拐了，就一直有人來接我。晚上回家我會有一碗豆腐花吃。”
“那你爸媽掙工分嗎？”
“不掙工分，掙工資。兩人每個月工資都是二三十塊錢。他們還能領到糧食，老爹是公務員，好像一個月27斤糧食，老媽是工人，領得多，有36斤這樣吧。”
唐爸沉默了，內心對比了一下……
“真羨慕你，你投了個好胎啊！”
“是的，這方麵我比較幸運。”
“我投胎能力好像不怎麽行，沒辦法，誰能選擇自己的家庭呢？不過，我會努力學習的，我沒有你小時候那樣的生活，但我的孩子會有的。我爸媽，我弟弟們，都會有很好的生活。”
唐行之笑了：“那你得是大學生才行。”
“我會是的。”
“光嘴上說可不行。”
“你不信我？”
“勉強信你一下吧。”
到了中午，來到了一處特別偏僻，特別山裏的小山村。
唐爸在村口就開心的大喊：“阿公！我來看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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