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他怎麽能……
唐初露閉了閉眼睛,雖然知道這群人自私到極點,肯定會這麽做,但是看到他們真的每個角落都潑上汽油的時候,心裏還是湧上一種絕望。
她提出來的建議也是為了能夠讓自己有一絲生還的機會,可是如果真的火勢太猛的話,隻能夠靠運氣。
那群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就在耳邊。
外麵已經有人在叫囂,那些人對視了一眼,都拿出打火機點燃,汽油“砰”地一聲燃了起來——
四周的可燃物立刻就熊熊燃燒化作縷縷黑煙,從廢棄的工廠往上升。
因為天氣幹燥的緣故所以燃燒得很快,就連牆皮上幹燥的牆皮也都滋滋作響,發出難聞的氣味。
外麵那些人果然不敢再進來,甚至還後退了幾步,圍成一個安全的區域觀望裏麵的情況。
那群綁匪就趁現在都衝了出去,隻留下唐初露一個人在裏麵。
那群人下意識地就想要追,就聽到那群綁匪高聲喊“要是想那女人死在裏麵的話,就來追我們!”
裴朔年正要帶著人去抓他們,聽到他們這麽喊,猛地頓住了腳步。
他搶過旁邊人的望遠鏡往那邊看過去,果然發現那堆人中並沒有唐初露的身影。
他一轉頭,看向那熊熊燃燒起來的工廠,瞳孔猛地震顫著。
明明溫度正在升高,他卻好像置身於寒冬,四肢發冷。
男人手中的望遠鏡掉到了地上,後退幾步,死死地按著心口,“帶一小部分人去追那幾個人,其餘的人都跟我去滅火!”
他才剛剛邁出腳步,就聽到工廠裏麵傳來一聲小小的爆炸聲。
那群人頓時就停在了原地,不願意再上前。
說到底他們並不是專業人士,隻是拿錢辦事的人,有危險的事情他們願意做,但這種有生命危險的就另當別論。
裴朔年看他們不願意上前,直接衝過去踹了他們一腳,“我讓你們過去滅火,沒聽到嗎?”
那人是為柳家做事的,知道這人是他們的姑爺,自然不敢發脾氣,但也不願意就這麽白白上去,隻能沉聲說“我們可以救人,但是現在的情況不明朗,萬一裏麵有易燃爆炸物的話,這些兄弟們可就危險了!”
“要是再不進去的話,裏麵的人怎麽辦?”裴朔年幾乎是咆哮著衝他吼道,整個人就像一頭野獸一樣,恨不得自己衝進去。
旁邊那個人見狀連忙扣住了他的肩膀,讓他冷靜下來,“現在就算你衝進去也是凶多吉少,火勢已經蔓延到屋頂了,裏麵肯定是有很濃重的煙,要是她現在還有意識的話,應該能夠聽到我們的喊聲,但恐怕她也已經暈了過去,如果我們進去還得在那麽大的地方找到她……找到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剛剛說完,裴朔年像是渾身被抽出了力氣一樣,頹然地跪倒在地上,愣愣地看著那場大火用力地在那焚燒,眼裏麵映襯著跳動的火焰。
他跪下來的那片土地都是燙的,燙的得他良心發痛,他的心口發皺。
裏麵的人是唐初露,是他的露露……
隻要一想到這一點他就沒辦法承受,是他把她一個人扔在那裏的……
他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當時到底在想什麽……
……
濃煙嗆上來的時候,唐初露咳嗽了幾聲,眼前一片暈眩,扶著樓梯晃晃悠悠地往上走。
這間工廠至少有四五層,從牆壁上的溫度來看火勢已經蔓延到很大,火舌都已經在外麵拍在牆壁上,她必須要往上走才能夠獲得充足的氧氣。
之前被他們帶著逃跑的時候,她看到外麵都是草地,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往上跑,到一個火勢沒有那麽猛烈的地方找準機會往下跳,或者是等別人來救自己。
她必須爭分奪秒,隻有自己一個人,稍微鬆懈就有可能被卷入這場火海之中。
唐初露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又前所未有的堅強。
她努力往上跑,可是體力卻支撐不住,明明亮光就在頭頂,她卻邁不動腳步,氧氣一點一點地從肺部被榨幹出去。
濃煙從鼻腔裏麵搶了進來,她本來想要屏住呼吸,可是還是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這一咳嗽就好像洪水猛泄一樣,那些濃煙爭先恐後地從她的鼻腔順著肺管往下,幾乎要把她的呼吸道給撐爆。
她腦子裏麵都是黑沉沉的一片,紅色的火焰在翻攪,將她的精神都攪得亂七八糟,似乎出現了幻覺。
她搖了搖頭,死死撐著自己的腦袋,從樓梯上爬了起來手腳並用地往上爬。
就差那麽一點了,就差十幾個台階……他就能夠。。跑到樓頂上,那裏就會有新鮮的空氣。
唐初露劇烈地咳嗽著,越來越多的濃煙侵襲著她的感官,她咳得幾乎要將內髒咳出來,手上腳上全部都被燙得沒有知覺……
然而下一波熱浪侵襲過來的時候,又能夠感覺到灼燒的疼痛,她的衣服被磨破,身上全是黑煙,整個人搖搖欲墜,爬行的速度越來越緩。
就在離光明越來越近的時候,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力氣也越來越小,幾乎已經再也沒有任何前進的可能。
唐初露忽然忍不住哭了出來,可她的眼淚還沒有接觸到空氣就已經被蒸發。
不知道是對死亡的恐懼,還是對一種生命的不甘,她這一輩子什麽都沒做錯,努力做人、勤勤懇懇,奉獻自己回報社會,為什麽會得到一個這樣的結局?
她什麽都沒做錯,她真誠待人,永遠積極向上,用自己的生命遵守著對父親的諾言,守住一個醫生的底線,守住了道德的初心。
作為一個醫生,哪怕就這樣死去,她也無怨無悔,可作為唐初露,她真的不甘心生命就此結束,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
臉頰上傳來一陣燙的溫度,她分不清是流下的眼淚,還是火焰,整個人像是在火爐裏麵蒸發一樣,每一滴血液都要被蒸幹。
就在她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無限沉淪下去的時候,麵前忽然閃過一道亮眼的白光,將她黑暗的世界重重劃開一道口子——
一個熟悉的人影從那條光線的地方鑽了進來,像神祇一樣站在她麵前,將她從深淵中抱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