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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八章 山市

  “啊——”


  “小心!!!”


  莫莉似乎被腳下樹根絆倒了。


  “沒關係,我沒事的。”


  “抓緊我的手。”


  莫莉愣了一下,隨即用指尖碰了碰我的手,似乎是在試探一樣。


  “到下午4點,如果我們還沒有找到那個道觀。”蕭涵猛地將她的手抓住,“我肯定會把你帶回蘇州,不管你願意或者不願意。”


  她點了點頭,似乎有點驚訝,空洞的眼神似乎變得不太一樣了。


  我就這樣握著他的手,繼續沿著道路向山進發。


  “”


  “嗯,怎麽了嗎?”


  她羞紅著臉,盯著被牽著的手。


  “你很介意嗎?那我去找根樹枝吧,一人抓著一端。”


  “沒關係畢竟很危險。”


  “原來你也知道危險啊,來這裏你和家人們說過了嗎?”


  我猜想大概率沒有。


  “我家裏沒有會擔心的人。”


  “和家裏人關係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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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兩人相視無言,良久莫莉繼續說下去。


  “你為什麽要跟著我過來呢?”


  “我是個比較好色的人,說是獵奇心理也好,說是熱心腸也罷,就是沒辦法丟下你這種人不管。”


  “”這個少女沉默了。


  “啊,抱歉,我說的是這種人是指有困難的人,沒有其他意思。”蕭涵突然意識到剛剛那句話可能有點歧義。


  “你和君莫惜很像。”


  和君莫惜很像?


  這麽說我就有點不大高興了。


  “我的精神狀況時好時壞,沒準下一秒我就會做出有違常理的行為,我沒有劃清正常與異常的能力,所以從小家族的人視我為異物,很早以前就對我不聞不問了。”


  用家族這個詞而不是用家人,有點奇怪啊。


  “所以我非常不希望你和君莫惜這樣的人,因為我遭遇不幸,你們都太過於善良了。”


  “哦,君莫惜現在那個社團很照顧你嗎?”


  “嗯,她上次愛倫坡詩歌分享會整理的詩詞本還放在我這裏,本來打算今天還給她的。”莫莉眼神躲閃著。


  “哦,我也喜歡愛倫坡的書,我在英語協會裏也放了不少本,下次來英協的話也一並看看吧,借走也沒關係的。”


  “”


  “別那麽難過了,就算找不到那個道觀,我和君莫惜也會想辦法”


  蕭涵話說到一半,從身後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打斷了他。


  有種被某個視線注視的感覺。


  ——是山上的動物嗎?


  也有可能是錯覺吧。


  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不遠處一些並排的土堆,吸引了我的注意。


  “墳墓?”


  “啊。”


  這個時候,我看到了——


  在烏鴉的叫聲環繞的青色樹林裏,是一個宛如回蕩在幽深夢境中幽靈般的身影。


  ——我的“二重身”。


  啊,我終於也可以看見了嗎?


  “蕭涵剛剛在電話裏說什麽呢?”


  把莫莉去抱璞山找道士驅邪的事情,告訴了君莫惜。


  “抱璞山?”


  君莫惜聽完,摸著下巴,露出奇怪的表情。


  莫非又是什麽靈異地點?

  “哦,沒什麽,因為之前好像從哪裏聽說過,所以呢,他會帶莫莉回來嗎?”


  “好像莫莉本人不太願意回來”


  “哦,挺好,這樣我們就可以繼續留在警方身邊參與調查了。”


  ????

  “你怎麽可以這麽想,難道不應該希望他們早點回來嗎?”


  “有蕭涵在肯定不會有事的啦,放心好了。”


  為什麽感覺君莫惜,有點不對勁。


  “嗯,你們在幹什麽呢?這裏還挺大的,別走丟了,我們馬上就要在招待室開始詢問,你們就好好的待在這個地方,不要走動。”王妍君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麽大地方隻有他負責招待嗎?”


  “是啊,好像負責招待的人也是聽說刑警要調查特地趕來的,有點奇怪。”


  “那麽我們也能參加詢問嗎?”君莫惜疑問道。


  “當然不可以,就算是君莫惜要求也不可以,我可不想再挨罵了,好好坐在這裏乖乖的聽,明白了沒有?”


  君莫惜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一副失落的樣子。


  王妍君看到自己的妹妹這副表情,有一瞬間很明顯是心軟了,但是那也隻是一瞬間而已。


  畢竟現在的王妍君是公務狀態的王妍君啊。


  “偷聽總沒關係吧。”


  君莫惜小聲低估著,耳朵靠在招待室的門上,專心聽了起來。


  當然,君莫惜看來是不會放棄的。


  ——


  “讓各位久等了,我確實在記錄本上翻到了莫莉的信息,當時負責他的主治醫生是我們診所的沫若琳谘詢醫生。”


  “哦,沫若琳,名人啊?”清風感歎道。


  “是嗎?我根本沒聽說過。”


  “他是用中藥治療精神疾病的先驅人物,發表過很多論文,沒想到他的工作地點就在這裏,我們可以看看他的記錄本嗎?”清風看起來有點激動。


  “要是有他的照片,也希望能提供給我們一份。”


  “當然可以,稍等。”


  伯饒將手中的記錄本遞給清風。


  清風隨意的翻看了一下:“這個莫莉啊,還挺常來這個地方的,光2月份就來了7次,春節期間還來心理谘詢?”


  “記錄本裏麵有鬱萍的名字嗎?”


  “嗯,看了一下,沒有,你妹妹她們的猜想,說不定是對的。”


  正在兩人討論之際,伯饒走了過來。


  “久等了,這是沫若琳先生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留著小胡子的大叔。


  “他現在住在這裏嗎?”


  “真不巧,他前幾日出國進修去了。”博鼇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實際上因為這個心理診所要重新裝修的關係,所以這裏的職工最近都沒有來上班。”


  “哦?也就是說這裏隻有我們嗎?”清風隨意翻看著手中的記錄本。


  “沒錯,現在是休診狀態。”伯饒苦笑著答道。


  “那先把這位沫若琳先生的電話給我們吧,寫在照片的背後連照片一起給我們可以嗎?”


  “嗯,當然可以。”伯饒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支筆,在照片上麵寫寫畫畫。


  “莫莉向沫若琳谘詢的內容你知道嗎?”


  “這個還請恕我無可奉告,顧客的谘詢內容屬於絕對不可以向外透露的。”伯饒繼而笑了笑,“而且對話內容也隻有負責的谘詢師本人有記錄,但是你們如果去找沫先生,得到的大概也是這個同樣的回答吧。”


  “”


  另外一邊。


  “那個,君莫惜。”


  “不要說話。”


  “那個你知道廁所在哪裏嗎?”


  薑無涯看起來有點難堪。


  “啊,你是小孩子嗎?自己去找啊?”


  門內傳來清風的聲音:“沒事,別放在心上,你慢慢解決就是了。”


  “啊,不好,都怪你,好像聽到了什麽重要東西,你快去上廁所,快去快去!”


  “哦”


  有種被嫌棄的感覺。


  一緊張就想上廁所,我也真的是沒救了。


  雖然被交代了不能亂跑,找廁所應該沒事吧。


  不知道老蕭那邊順不順利?


  ——


  我在森林裏疾馳著。


  在看到二重身之後,莫莉突然精神崩潰,嘴裏嘟囔著什麽,然後獨自順著小道跑了上去。


  我因為看到自己的二重身過於震驚,在原地愣了幾秒,等追上去之後她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為什麽要跑?

  難道說她也看到了我的幻影嗎?

  見到二重身不就是死亡的征兆嗎?


  腦中不斷竄出來的問題,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個時候,樹林深處又傳來了撥弄草叢的聲音。


  是莫莉嗎?


  還是

  我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啊!”


  我的腳下突然踩空,沿著斜坡不停的往下墜落著,身體和草叢與樹根相互摩擦強烈的疼痛感和失重感混雜在一起湧入大腦。


  我在一片草叢中晃了晃腦袋,振作起精神。


  抬頭看了看上方,幸好我墜落的地方是個斜坡,所以是沿著斜坡滑落。


  否則如果是從這個高度墜落,我已經沒命了才對。


  似乎是即將下雨了,天空的陰霾愈發的陰鬱起來。


  我把手撐在地上打算站起來,結果因為觸碰到剛剛劃傷的傷口,疼痛感又湧了上來。


  “呃——!”


  我從口袋裏拿出紙巾,捂在了傷口上麵。


  隻能先用這樣的措施了,聊勝於無吧。


  “手機”


  不行,這裏沒有信號。


  “好冷”


  沒想到山上都這麽冷,雙手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連移動手指按住手機的感覺都沒有了,早知道應該多帶件衣服過來。


  不對。


  早知道就應該下定決心在車上就阻止莫莉的。


  現在變成這種情況,完全是我自作自受。


  算了,別想這些了,總之先往高處走吧,應該先去看清周圍的山勢。


  我緩緩站了起來,突然發現眼前的一片草地比周圍的更加稀疏。


  難道這裏以前是路嗎?

  果不其然,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望去,這個稀疏的草地一直向前延伸。


  要往前走走看嘛?

  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雨下了下來。


  “看來我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因為有樹遮擋的關係,淋到身上的雨水量上不算太嚴重,隻是這進到鞋裏的積水實在讓人覺得難受,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濕毛巾上一樣。


  就在我專心狀況會演變成荒野求生一樣的時候,周圍的樹漸漸變少,視線也變得開闊起來。


  腳下逐漸出現了用石頭堆積起來的道路,道路一直延伸著似乎有一個向下的階梯,這麽說這裏的下方有一個建築?

  這樣想著,我撥開草叢,果然看到了建築物。


  是一個有著氣派階梯的古代建築。


  不知道裏麵有沒有人?

  就算沒有人,也應該可以在此避雨吧。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地方彌漫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古怪氛圍,如果不是當下的狀況,我應該不會願意踏入這裏的吧。


  沿著道路順斜坡向下,看到了一個粉牆黛瓦的建築,我小心翼翼的踏入了那裏。


  這種地方應該不會有別人在吧?

  似乎這扇門裏麵還有空間,進去看看吧。


  小心翼翼地推開了破舊的木門,撥開厚厚的蜘蛛網,沿著腳下的雜草重生的道路,走了幾步之後,我看到了——


  這眼前怪異的景色,不禁讓我懷疑是否處於夢境之中。


  ——是道觀。


  這杳無人煙的山上,竟然真的有道觀存在。


  不能踏入這個地方。


  我的本能在告訴我。


  ——這裏很危險。


  ——這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應該踏足的地方。


  不對。


  還是說我早就已經身處在另一個世界了呢?

  我感到一陣暈眩和惡心,就像連日來積累的不祥,製造完全爆發出來的一樣,想離開這裏,但膝蓋卻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隨後是炫目的白光。


  “喂!”


  這個時候仿佛是幻覺,又仿佛不是,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喂!你站在那裏幹嘛呢?”


  是誰?


  我抬起頭,發現一個穿著警察冬季製服的男性正舉著手電筒罩著我。


  “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不用那麽大聲,我聽得見。”


  “就你一個人嗎?”


  “我還有一個同伴。”


  “你的另一個同伴去哪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蕭涵發現自己的狀態,很不對勁。


  “真的嗎?這種陰雨連綿的日子裏在山上走丟的可糟了,總之我先帶你回村裏吧。”


  “不行,我得去找人。”


  “喂,看你這副樣子,別瞎逞強啊!”


  我自身的想要站起身,卻是渾身使不上勁,一下子摔倒在地。


  那個警察大叔把我扶了起來。


  “哎喲喂,乖乖,你看看,額頭都燒得這麽燙了。”


  原來如此,我發燒了嗎?


  我的意識逐漸遠去。


  ——


  另外一邊。


  不行,這裏的門也鎖上了。


  整個1樓別說廁所了,所有門都鎖上了。


  嗯?

  樓上怎麽好像有聲音?

  有細微的腳步聲,我記得那個叫伯饒什麽的家夥說這裏沒有其他人啊。


  正好2樓沒有看過的樣子,去看看好了。


  我一步一步的走著。


  終於在2樓處看到了我最熟悉的背影。


  “南宮?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個冰箱,先把它打開。”


  南宮看到什麽了?


  在她的麵前有一個冰箱,而南宮此時正麵對著它。


  “你是說那個冰箱裏有什麽嗎?”


  等等。


  氣氛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我眨了眨眼睛,揉了揉略微朦朧的雙眼。


  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腳底長滿了紅色的花。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些花


  應該是曼珠沙華。


  也就是我們中國所俗稱的彼岸花。


  再一次抬頭望去。


  在南宮的周圍出現了很多靈異古怪的現象——


  人類的殘肢。


  這些殘肢出現在南宮的周圍

  怎麽回事?地上突然憑空出現了彼岸花?

  不論我怎麽揉著眼睛掐著自己的臉,本應該是幻覺的東西還是沒有消失。


  “南宮,你到底,為什麽你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的?”


  還是說我眼前的這個南宮也是幻覺嗎?


  我看了一眼冰箱,把手附近有密碼輸入麵板。


  是需要輸入密碼才能打開的設計?


  “冰箱的密碼是001。”


  “001?你,你怎麽會知道?”


  “因為我看見了。”


  看見了?

  看見了是什麽意思?

  總覺得是模棱兩可的解釋,但是我的精神狀況已經不允許我去思考那個意義了。


  確實,001是正確的密碼,密碼盤發出了綠色的光。


  打開冰箱,裏麵擺放著青色的陶製小瓶。


  “仙人衣,血餘這些都是什麽啊?”


  雖然都是看得懂的字,但是組合在一起的詞完全不懂是什麽意思。


  啊,等等。


  左邊角落的那個瓶子上貼著“天靈蓋”


  天靈蓋的話,不就是頭蓋骨的意思嗎?


  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了什麽人翻越窗戶的聲音。


  “誰?!”


  正當我打算繼續往後看去的時候,我的腹部傳來一陣劇痛。


  等等——


  轉頭看去,隻能看到那張戴著麵具的臉。


  ——


  “奐山山市,邑八景之一也,然數年恒不一見。”


  “孫公子餘年以與同人飲樓上,忽見山頭有孤塔聳起,高插青冥,相顧驚疑,念近中無此禪院。”


  “無何,見宮殿數十所,碧瓦飛甍,始悟為山市,未幾,高垣睥睨,連衡六七裏,居然城郭矣。”


  “中有樓若者,堂若者,坊若者,曆曆在目,以億萬計,忽大風起,塵氣茫茫然,城市依稀而已。既而風定天清,一切烏有,為危樓一座,直接霄漢,樓五架,窗扉接洞開,一行有五點明處,樓外天也。”


  “層層指數,樓愈高,則愈漸少,數至八成,才如星點,又其上,則黯然縹緲,不可計其層次矣,而樓上人往來屑屑,或平或立,不一狀。”


  “愈時,樓漸低,可見其頂,又漸如常樓,又漸如高舍,倏忽如拳如豆,遂不可見。”


  “又聞有早行者,見山上人煙市肆,與世無別,故又名鬼市,雲。”


  ——《山市》蒲鬆齡。


  ——


  【雖然說出於對故鄉的喜愛,我對素雅精致徽派建築一直有種親切感。】


  【隻不過隱約對於這樣的建築,腦中一直有著別樣的記憶。】


  【有那麽一次,具體為了什麽也記不清,隻記得夜色之中我和母親行走在鄉間的古村落裏。】


  【我一直覺得高大的馬頭牆,把房子包圍的像堡壘一樣,身邊的粉牆已經脫落,露出了裏麵的小青磚,我和母親就走在這樣一個幽深狹長的窄巷之中,靜的隻聽得腳下水道的潺潺流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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