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裂痕
第二天一大早，秦叔寶早早地醒了過來，一番早功之後，連早飯都沒吃便揣著存摺去了鎮上。
小鎮並不是太大，不像城市的街道那樣縱橫交錯，被一條公路貫穿而過，從街頭走到街尾一公里不到。
公路兩邊修建著一棟棟六層高的小樓房，二樓以上是居民樓，最底層則是商鋪門面。
因為經濟落後，商鋪還只是簡單日常用品或者雜貨鋪，偶爾有幾家小飯館，還賣著早餐。
秦叔寶腳力一向不錯，不過沒吃早飯就出門，走到鎮上的時候的還是有些疲憊。
這種小鎮規模不大，中國銀行這類主流行根本瞧不上這裡的業務。所以鎮上除了郵政儲蓄所外，就只有個農村信用合作社。
即便是農村信用社，也是最近兩年才興起的，使用儲蓄業務的少，大多數都是用於收取國家發放的扶貧補貼。
山裡人其實並沒有什麼結餘，儲蓄意識也不強。很多人都覺得把錢存在銀行，就跟扔給別人似的，心裡不踏實。
多數還是更願意把錢放在自己家裡藏著。
偶爾有些思想前衛一點的，也是把錢存在老資格的郵政儲蓄所。
秦叔寶的摺子是從老頭子手上繼承下來的，自然是郵政。
以小鎮為中心，輻射四五公里都是村子。平日里還是忙活莊稼的時間更多，不像城裡那樣每天都熱熱鬧鬧。
為了有效率地服務大家，鎮上隔天開放農貿市場，每月雙號開市，單號休市。
雖說秦叔寶從小跟著老爺子進過縣城，但基本上都去拿葯。每個月也就那麼一兩次，需要購置日用品，更多的還是在鎮上。
見儲蓄所門口擠滿了人，都是農民，各自都忙著買完東西回家幹活，自然就沒有排隊這麼個說法，誰擠到前面，就誰先取錢。
無關乎素質。
秦叔寶嘗試了幾次，都沒能擠進去。只好作罷，反正他也不趕時間，過了中午，人自然就是少了，到時候再取也不遲。
餓著肚子走了近一小時的路，秦叔寶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既然取不了錢，索性就找點東西吃。比如他從小吃到大的涼粉。
農貿市場內的鋪面相對正規，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搶佔到攤位。
秦叔寶吃涼粉只選一家，就在農貿市場門口，擺上兩條長凳，再放上一塊門板大小的模板，一個攤位就這麼支了起來。
攤主是個三十多歲的婦女，叫何慧娟，一米五齣頭。個子不高，卻相當能幹。
據說她男人好吃懶做，又愛賭錢，全靠著她買涼粉撐起一個家。
大兒子幾年前就考上了大學，這會兒估計都畢業了。
還有對跟秦叔寶年齡相仿的雙胞胎女兒，也在今年考的大學。
小時候經常有鄉親們拿秦叔寶說笑，說他那麼愛吃涼粉，乾脆跟何慧娟當女婿得了。
就連何慧娟自己也附和表示願意招秦叔寶這個上門女婿，反正姐妹倆年齡一樣，看上哪個隨便挑。
自然，也是玩笑成分居多。
可秦叔寶那會兒就是個流著哈喇子的小屁孩兒，根本理解不了大人們的玩笑。
雙胞胎姐妹當媳婦兒有個屁用，抵得上涼粉兒的美味？
所以在秦叔寶眼裡，只有能做出美味涼粉的阿姨何慧娟才是真正的女神。
等到長大懂事後，看著何慧娟那兩個出落得水靈靈的女兒，秦叔寶再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姐妹花啊，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女神。就這麼……錯過了！
來到攤位前，秦叔寶朝著阿姨笑了笑便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後者點頭回應，隨後便開始切涼粉，一整塊的涼粉擺在案板上，一刀刀平穩落下，切出片兒，再切成鉛筆粗細的條兒，再裝碗加調料。
不多時，一碗香噴噴的涼粉擺在秦叔寶面前。
吃了十幾年的涼粉，口味什麼早就被阿姨了解得一清二楚。不需要特意要求，吃到的絕對是自己最喜歡的口味。多辣多油，多蔥花少醬油。
聞一聞就讓人流口水。
秦叔寶剛要開動，餘光忽然瞥見一個人坐在自己身邊，剛坐下又突然站了起來。
身影有些熟悉，他下意識地抬頭看，發現竟然是王富貴，驚喜地叫道：「富貴哥，你也來了？」
王富貴其實更早一步發現秦叔寶，只是昨天鬧出不愉快，暫時還沒想到該如何面對他。
本想在他看到自己之前走人，卻被發現並打了招呼，猶豫了一下，只好坐了回去。
「嗯，想吃點涼粉解解饞。」
王富貴刻意跟秦叔寶保持了一段距離，回答的時候也有些冷淡。
秦叔寶明顯感覺到王富貴對自己的態度有些拒人千里的味道，這是典型地熱臉貼了冷屁股。
有些尷尬，見王富貴絲毫沒有搭話的意思，只好噤聲，悶著頭吃涼粉。
以為對方只是因為昨天早上給他送錢鬧矛盾后，不知道如何開口。
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王富貴扣上了勾搭大嫂的帽子了。
他倒是有心想要化解兄弟倆的尷尬，不過轉念一想，來鎮上的目的是取錢，然後跟王順喜來個了斷。
因為張素娟的關係，這事跟王富貴有間接關聯。
本來就該瞞著他處理，還是不告訴為好。
至於修復兄弟倆的情分，還是解決完之後再說。
拿定主意后，秦叔寶匆匆解決掉早飯，付了錢便離開。
雖然知道王富貴未必會回應，走的時候還是打了聲招呼，順便把王富貴那份也給結了。
果然，王富貴跟個透明人似的，對秦叔寶視而不見了。
直到秦叔寶走遠，才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們兄弟兩這是咋了，以前回回勾肩搭背，現在就跟仇人似的。」
這時，正在切涼粉的何慧娟冷不丁問道。
現在沒有其他人，自然是在對王富貴說話。
秦叔寶和王富貴都是吃這家的涼粉長大的，也是她看著長大的。
現在關係鬧這麼僵，一眼就看了出來。
「娟姨，你說人真的會變嗎？」
王富貴答非所問，反問了何慧娟一句。
「這個問題娟姨也回答不了你，不過我只曉得，一個人的本性是打小就形成的，往後不管多大的影響，本質都不會變。」
何慧娟聽后一笑，更加確定這兩兄弟在鬧矛盾。
她沒讀過多少書，講不出什麼大道理，只是表達一下自己的看法。
加上是看著秦叔寶和王富貴長大的，還是希望自己的話對王富貴有點作用。
其實關於秦叔寶的事情，何慧娟多多少少還是了解一些。
她相信，願意為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老人守孝，甘心耽誤三年青春，這樣的孩子再怎麼壞都不會壞到哪裡。
王富貴哦了一聲，陷入更加深沉的思考當中。
希望是我誤會他了吧！
王富貴默念了一句，心存僥倖。
可……沒什麼底氣。說到底還是在質疑自己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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