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曖昧又貪婪的味道
鄒逸喬第一次見葉小薰哭成這樣,也是第一次見識到她入骨的脆弱。
他說了,他不苛求她完美,也說了,不管發生什麼事兒自己都會牽著她不鬆手。然而,他越是這麼說葉小薰就越哭得越厲害。
鄒逸喬很想問問她這是怎麼了,卻不敢問。一怕她更加傷感,二怕這段剛剛冒頭的愛情真的會遭遇什麼浩劫。
他攬著她,又在樓下坐了會兒,等她哭夠了,哭得沒勁兒再哭了,才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肩,吻去她的淚,「好了吧,傻妞兒,我送你上去休息。」
這個男人的善解人意和溫柔體貼讓葉小薰心裡有是一陣酸澀,她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昧著他,什麼都不說,是不是太不尊重他,不尊重他們的愛情了,「你為什麼不問我?」她其實很怕他會問她,但是他什麼也不問,又讓她心裡過意不去。
鄒逸喬捧著她的臉,用兩隻拇指抹了抹她溢出雙眸的淚,「你信任我,就自然會告訴我,並不一定非是今天。如果不想跟我說,我永遠都不會勉強你。」
葉小薰一扭頭,牙齒咬在他的手上,他沒有跟以往似的跟她鬧,安靜地等著她加力咬下去,他的眸光里的溫柔,讓他的小彆扭渾身地刺都順了,「跟我上去吧,我告訴你我今天遇上誰了。」她淡淡地說,從心裡卻豁出去了。
葉小薰打開房門,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到了兩點上。她和鄒逸喬都沒換鞋,直接坐到了沙發上。故事有點長,那是佔據了葉小薰整個少女時代的全部感情寄託。
那天,陶進被他的台灣富商父親和鬍子明強行帶上了車,葉小薰看著陶進的媽媽和外婆向瘋了一樣追著那輛車跑,她其實對他外婆和媽媽的傷心疼痛全都感同身受,那種感覺就像是把她賴以生存的空氣全都抽幹了,只是,她的,不為人知而已。
在少女浪漫又悲觀的世界里,葉小薰總是把被他親生父親擄走的陶進想象成舊社會的小長工,總是想象著他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她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去台灣帶他離開那樣的人間煉獄,到時候他就會知道她有多麼多麼的愛他了。
葉小薰是個執拗的傻姑娘,這個不切實際的理想一直支撐著她,直到她上大學三年級的時候,她在北京王府井再遇上了陶進,和這一次一樣,陶進不認識她了,四年的光陰已經把當年這麼乾巴小妞兒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葉小薰激動握緊了拳頭,指甲掐進肉里,真遇上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都不能直接告訴他,我等了你四年,愛了你四年。當初那個憂鬱男孩一定很矜持,她不能一見面就把他嚇跑了。
陶進看著堵在自己面前,臉蛋兒紅得跟紅屁股似的女孩,猜到他們以前見過。作為台灣富商的長公子ben,二十齣頭已經成了風月場上的老手,夜店裡的常客,很會跟女孩子搭訕,「唉,你不是那個……」他用手摸著後腦勺,裝模作樣地做出思考狀。
他竟然對她有印象,葉小薰的心都要跳出來了,「葉小薰,我是葉小薰啊!」
「對,對,葉小薰。」陶進燦然地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迷得葉小薰神魂顛倒,「你最近好嗎?」
「我……還好啊,」葉小薰傻乎乎地笑著,「對了,你外婆去世的那天我去了,跟我媽去的,她臨死都念叨你呢,後來你媽媽改嫁到外省去了,我還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遇上你了呢!」
她說了些公子哥兒ben不愛聽的,他早就和江城的那段過去一刀兩斷了,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個二奶,但葉小薰這麼說,倒是讓他確定了她不是哪個夜場上認識妹,看她的樣子應該還是個學生,十有八 九是個雛兒吧!
看著葉小薰對他滿眼放光,他在心裡邪惡地盤算著,他這次來北京是辦簽證的,在離開這個國家之前如果能有一場驚心動魄的艷遇,何樂而不為呢?
「我終於找到你了!」陶進猛地把葉小薰箍在懷裡,「小薰,你知道嗎,我找了你四年,想念了你四年,我真後悔在我爸爸帶走我之前,沒有來得及向你表白,我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了!」這種狗血的台詞在當時台灣言情劇里多得是,而他比每一個男主角都會演戲。
葉小薰怔怔地靠著他的胸膛,感受著來自他的溫暖,他的心跳,說實話他都沒得及太興奮就已經醉倒了,「你說的……都是真的?」在她愛著他的時候,他也愛著她。她不敢表達的感情,他也有,只是沒來得及說。
真的很遺憾,他當時沒對自己說。
又真的很幸運,居然有失而復得的機會。
「小薰,這些年沒有你在我身邊,我過得一點兒都不快樂,我爸帶著走南闖北的做生意,我感覺我的人生就這樣了,一點兒樂趣都沒有,沒想到,能在這遇上你,我真的好幸福!」他把她稍微拉離了自己胸膛,對上她的眼睛含情脈脈地說。
這是葉小薰在夢裡千迴百轉了無數次的情景,這會兒卻跟傻了一樣,連一句整話兒都說不上來,只是滿眼幸福地看著他。
「小薰,我要娶你!我從十七歲就想娶你了,可惜我沒來得及說,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想讓你離開我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葉小薰滿臉羞紅地看著他,點了點頭,「陶進,我也找了你很久,我也不要再離開你了!」
那天,陶進帶著葉小薰去了一個五星級酒店,葉小薰從來沒去過這麼豪華的地方,從一進門廳就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一直到了陶進下榻的房間,她都傻乎乎地沒意識到危險。葉小薰絮絮叨叨地跟他說了些他媽媽和外婆的事兒,陶進一直微笑著在聽,後來,陶進撥了個號碼給酒店要了披薩和牛排,還有一瓶紅酒。
兩個人真像一對情侶一樣笑鬧著吃了晚餐。
酒足飯飽之後,葉小薰有些困了,站起來要告辭,「天不早了,我該回學校了!」
陶進跟著她站起來,一把她摟緊了懷裡,他花了這麼多心思,費了這麼多功夫,豈能放她走?「小薰,我想你,我要你,別走……」他在她耳邊吐著氣,熱熱的,濕濕的,流淌著昭然若揭的情 欲。
其中曖昧又貪婪的味道,後知後覺的葉小薰終於嗅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