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幕 不可名狀
前往高台的路看似平直，但走起來卻頗為蜿蜒。
螺旋上升的道路有些讓人暈眩，雖然地上有許多五顏六色的文字圖案，但卻沒有人敢仔細觀看。
一路上都是匍匐在地上與大地文字接觸的朝聖者，越接近路的盡頭腦袋越大。
“他們到底是喜歡看書還是不喜歡看書啊。我隻碰到過那些不喜歡讀書，還被逼著讀的才頭大。”周喬吐槽道。
螺旋道路即將到達盡頭，最大的大頭者，頭已經有王尼瑪三個大，甚至隻要想象他們直立的樣子，就害怕他們把自己的頸椎壓斷。
就這樣一個無法再直立行走的大頭症患者，就在夏目一行人靠近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突然右手握拳錘向了自己因為過於緊繃而泛紅的頭皮，左手掏向了與腦袋相比簡直就是微縮模型的胸部。
當他右手接觸頭皮的那一瞬間，薄如蟾蜍卵保護層的顱骨應聲而裂。顱內的超高壓讓顱內的內容物噴射超過三米。
下意識躲過高速噴射液體的編輯姐，有那麽一瞬間感覺自己看到了腦漿和血液以及液態文字蠕蟲混合物映射出的彩虹。
這名伏在地上已經爆頭土著的動作還未停息，他的左手也穿過了胸膛，掏出了一個鮮紅的器官。
“那是肝！？”社畜男想起了自己曾經吃過的法國大餐。
“這是傳中的肝腦塗地！！！？？？”周喬的聲音顯得更加震驚。
噴湧的腦漿以及還在躍動的肝髒，在接觸地麵之後，很快就安靜下來快速幹涸，唯有蘊含在其中的文字蠕蟲，繼續湧動著，在本就布滿了文字的道路上，尋找著可以落腳的空當。
僅僅不過十秒鍾過後，地上除了多了一些意義不明的文字，隻有類似於煮熟的牛肉斷麵，反射的金屬彩虹色才能證明這裏發生了什麽。
更加可怕的是，當眾人想要尋找那個缺肝還沒頭腦的屍體的時候，卻屍體的位置，被一個新的土著伏地占領，而那具屍體仿佛從未存在過。
不可名狀的瘋狂氛圍，越發彌散開了。
編輯姐、健身男等幾個人組成的隊，因為震撼、驚詫和恐懼，竟然在本能的嘔吐反應都沒有觸發。
進入這裏以來，一直把這裏當成是一場遊戲的周喬，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仿佛想到了什麽，突然之間催促，“我……我們趕緊完成任務，離開這個該死的世界吧。走！快點走！”
健身男咽了咽口水道，“我們還是趕緊上台吧……你……你們看前麵的人……頭都已經很大了……”
與兩個發聲的男人不同，抱著一隻貓的夏目姐，根本沒有話，套著棕色皮鞋的腳，已經在伏地土著的空隙之間開始跳躍了。
其餘的三個人，看到標記姐的堅決背影，也以同樣的模式開始快速前進。
編輯姐向前跳躍了大約三十多米後，她的聲音裏帶著顫音問道，“夏目老師，到底怎麽才能離開這個世界？”
她懷中的夏目，老神在在地道，“隻要按照任務提示，昨晚任務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回到現實世界裏了。”
“可……可是……”編輯姐的步伐節奏有些紊亂。
“沒什麽可是。你隻要記住自己非常強就可以了。”夏目道。
“好……”編輯姐靈活的身姿，終於出現在了螺旋上升之路的盡頭。
當隊伍最後的周喬，最後一腳踏入圓台，空突然一黯。
道路上數顆碩大頭顱一齊爆裂，腦漿與文字蠕蟲的混合物噴灑空中，交織成一副文字，“聖書之城大賽百年創作大賽正式開始！”
“比賽開始了？”周喬還在疑問，就聽見一個又一個頭顱炸裂的聲音。
與之前不同的是，無論是趴在牆上的土著亦或是伏在地上的土著，爆頭完成之後，都會在空中浮現出一個文字。
“丁”
“乙”
“丙”
“甲”
“丁”
這些由暫時滯空的腦漿，匯聚而成的文字，隻是單純的一個字，連個感歎號都沒有。
但是，就是這樣簡單為表現，卻讓調查員隊，集體陷入了沉默。
最先開口的是周喬，“他……他們是在用命在寫書！？為……為什麽要這樣？”
“因為規則，就像那些牆壁和地麵上的文字，會主動吸引智慧生命去看，從而「轉錄寄生」到他們的大腦裏，從而完成繁殖一樣。現在的一切，也是因為規則。”
“規則是誰製定的？”
“不知道。但是，它就在那裏。”
“那我們到底該怎麽樣才能完成任務？主神沒有結束條件，隻了創造不同等級書的獎勵。”
“主線任務要求我們參加百年創作大賽。既然這樣，我們就參加吧……喂！大肌霸你是無論我們在這裏受到了什麽傷害，出去都能用積分修複麽？”社畜男問道。
健身男點了點頭。
“噗嗤！”
社畜男用新手禮包裏的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腿，挖下一塊肉。雖然劇烈地疼痛讓他的表情都變得猙獰扭曲，但是他卻心翼翼地用手捧著肉塊，不讓一滴血落在地麵上。
“你這是幹什麽？要參加比賽，不是寫就行了麽？寫還不行麽？”周喬拿出那本抬起筆，就開始急速地寫起來了。
社畜男隻冷哼了一聲，就繼續他的行動。他將肉放在自己的筆記本上，然後用筆開始往肉上謄寫地麵上的文字。
雖然筆尖落在軟乎乎地組織上很難留下墨跡，但是奇怪的是，筆觸掠過的地方就會出現黑色的文字蠕蟲。
健身男和編輯姐看到這瘋狂的一幕都愣住了。
待健身男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沒有去勸阻，而是拋起了他二十麵理智堅定骰子。
“1”。
理智值又掉了。
一旁的周喬，仿佛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確性，飛速地書寫著，當他撕下寫滿文字的紙，高喊我寫完了的時候。空中好像有莫名的引力，拉走了這幾張紙，這些紙立刻從周喬手中脫手而出，撕裂成無數碎片。
其中墨色字跡紛紛墜入地麵，而承載墨跡的白紙碎片，則組成了一個“丁”字。
“哈哈哈！我就能彳……”
眾人突然聽到一個連冰冷情感都沒有的聲音，“周喬積分於0，抹殺。”
愉悅地表情凝固在周喬的臉上，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座佇立在撒哈拉沙漠的沙雕，化為點點沙塵。
健身男再一次咽下口水，“每人500初始積分。積分於零，立即抹殺。”
“抹殺？”社畜男一手捧著肉，一手持著筆齜牙咧嘴地的道，“你之前可沒過。”
他身邊有幾滴剛剛不心滴在地上的血漬。這些血漬覆蓋的地方，固定不動的文字蠕蟲就開始了複蘇。
它們無比嗜血，急速增殖，直到消耗淨最後一滴血液，原地爆炸重新落在地上固化為止。
健身男看著這瘋狂地一幕，覺得自己的理智值又有一些下滑，“我沒，是因為你沒有問。”
社畜男聽到他這樣的回答，將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重新放回了自己手中的肉塊。
他剛剛書寫出的文字蠕蟲已經開始繁殖，原本隻有嬰兒拳頭大的腿肉塊，已經開始膨脹，已經有了社畜男自己的心髒大。
不過，膨脹還沒有結束，文字蠕蟲還在繁殖。
如果之前的文字蠕蟲，還像是活著的紋身，或者是隱藏在皮膚下的青色血管有著清晰地脈絡，隨著他們的繁殖，此刻的它們，已經密密麻麻地擁擠了起來。
與此同時，這個肉塊繼續在增大。
相比於之前緩慢地膨脹速度，已經加速成了指數級。
“嘭！”
足球大的肉塊炸裂，墨色的文字蠕蟲像是煙花一般綻放，在空中交錯匯聚成一個字“丙”。
“積分-500。”
唯有社畜男的耳中想起了提示，聽到這聲提示，他木然想到，“我要死了麽……”
他靜靜地閉上了眼睛，但是等了三秒。
“三。”
“二。”
“一。”
他睜開眼，看到的不是地獄，依舊還是聖書之城的癲狂模樣。
“我……為什麽沒有死？”他自言自語道。
見到剛才殘酷抹殺，渴望更多同伴存活的編輯姐道，“因為你的積分沒有扣到負數。你還記得第一個主線任務麽？那時候你得到了100積分，除去你剛剛買新手裝備的0積分，你現在還剩80積分。”
“是這樣麽……”社畜男呢喃道，他再一次朝健身男問道，“隻要出了任務世界，一切傷病都能夠治好是吧！既然這樣……”
“嘭！”
他用新手禮包裏的大孔徑手槍，中看不中用的沙漠之鷹，轟向了自己的腿。
“呃呃呃呃呃呃啊！”
慘痛地叫聲在空中回想。
社畜男咬著牙道，“既然任務結束，就能治療一切傷勢……那隻要留一個大腦就行了吧……我……已經摸到了丙級書的極限。就用我這條腿，來完成任務吧！”
這次他沒有再一次親手書寫文字蠕蟲，因為他已經發現那是多餘的操作。
碎裂的肉塊，伴隨著骨屑落在地上，文字蠕蟲瞬間激活一擁而上。
單單隻吞噬了這些細的零碎，它們好不滿足，繼續沿著血跡追根溯源。
那條剛剛還活生生的大腿，像是滴上了一滴墨水，迅速地開始暈染變黑。
整條腿開始緩慢膨脹，僅僅過了十數個呼吸，就由一條正常人類腿部的大，膨脹成了變形金剛腿部的大。
“嘭！”
表皮被撐的紅潤油光的大腿綻放了。
“乙”。
“積分 100。”
“哈哈哈！我的想法是對的！”社畜男狂喜亂舞。
就在他等待完成主線任務，離開任務世界的時候，他卻覺得自己的頭有些大。
不知何時，他的身體裏也被蠕蟲填滿。
原來，剛剛地麵上的文字蠕蟲，不單單順著血跡蠕動進了那條被拋棄的腿，也進入了他的身體。
因為他的身體養料更多，文字蠕蟲繁殖的更慢，因此他才能看到自己大腿的乙級之花綻放。
“甲”。
社畜男死亡。
社畜男綻放地模樣，相比於周喬被瞬間抹除更加具有震撼力。
“為……為什麽會這樣……”編輯姐有些崩潰。
健身男看著唯一還幸存的隊友，看著她西斯底裏幾近崩潰的模樣，把手裏的二十麵骰子遞給了她。
“擲一下試試。”
編輯姐拿起骰子，輕輕拋了一下，“1”。
健身男看到數字鬆了一口氣。
他沒有嚐試安慰編輯姐，而是開始解釋起了骰子擲出數字的含義。
“18點以上的理智值為極好，17至15為優，14至11為良。當理智滑坡到10的時候，就會看到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的一切都影影綽綽，讓人恐懼……
理智如果繼續下降，這些影子就會具現化，不僅僅能夠傷害理智值低的人。還能夠誘導理智值低的人，攻擊正常人。
如果理智值歸0，整個人就會變成一團……我不知道該怎麽描述那東西……”
“你完了麽。”編輯姐語氣冰冷的陳述著問話。
“……完了……”健身男有些詫異編輯姐的變化。
“完了就繼續任務。”編輯姐道。
“好……好……”
“你先來寫？”編輯姐問道。
“好……我來……”健身男應道。
剛剛答應完的健身男，無視地上的文字蠕蟲席地而坐。
那些怪異地文字隻要不去注視，沒有傷口，就沒有傷害。
健身男同樣拿著新手禮包的同款筆，不過卻沒有在筆記本上，或者在自己的肉體上寫字。而是拿出了另外一本書。
這本書的模樣十分奇怪，與其是一本書，還不如是一個貝類生物。
長方形的外殼邊沿，長著長長的牙齒，健身男解開綁螃蟹一樣的線束，大力掰開兩片堅硬的外殼，扯出內裏柔軟的書頁，用刀子挑開一個傷口，藍綠色的血液落在地麵上，文字蠕蟲逆流而上，鑽入貝殼活書的身體開始增殖。
編輯姐原本還想問，“你為什麽不早拿出來？”但是她想到剛剛健身男回答的“你沒問啊？”就把這話咽了回去。
顯然，名義上的「隊友」僅僅隻是名義上的「隊友」。如第一個死去的周喬所的那樣，「隊友」僅僅隻是利用的工具，在任務世界裏，不僅要完成任務，抵抗外來的危機，還要防止被隊友背刺。
編輯姐摸了摸貓咪的身軀問道，“他人即地獄，是這樣麽？”
“呼嚕、呼嚕。”夏目回答道。
貝殼活書開始膨脹。
貝殼活書急速膨脹。
貝殼活書大如犛牛。
貝殼活書龐如大廈。
文字蠕蟲寄生的貝殼活書，張開了如同凱旋門一樣的大口，“嗷嗚”一聲，健身男被吞了進去。
“嗝！”
貝殼活書吐出了個氣泡，炸成了一個“甲”。
健身男，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