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幕 異界的食堂來客
熱門推薦:
種田是個技術活。別看好像很簡單,但是真想要把一塊地種好,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陳遠生與李伯談了許久,從土壤到堆肥,從水利到田間管理。雖說李伯大字不識,但是他對這些東西卻門清的很。
因為以前的那個陳遠生每天都關在屋子裏讀書,不關心這個,所以並沒有這類的記憶。所以,現在的陳遠生,要從頭開始了解這些。
不是說書裏的知識無用,而是在運用那些知識前,先填飽肚子。
餓死的人,是沒有辦法做其他事情的。
關於土壤,李伯給出的辦法,是從別的地方運來別的土壤,和山上的紅壤混合。
關於肥料,山寨從成立以來一直有堆肥的傳統。哪怕山寨的人方便,如果不是特別急,都是去地裏。
李伯頭頭是道,陳遠生頻頻點頭。
最後,陳遠生給出唯一的建議,也隻是弄一個比較大的廁所,聚集糞便統一發酵。這樣糞便的利用率,要高於直接把屎尿拉在田地裏。
說道水利,倒是難以解決。陳遠生腦海裏浮現著梯田的圖景,但是他一說,李伯就說不靠譜。
最顯而易見的問題,就是山上缺水。這個年代沒有電動抽水機,效果比較類似的提水工具,大概就是水龍車。
然而,別說山寨裏沒有靠譜的工匠,就是有靠譜的工匠,想要修建一個直通山頂,完美運行的水龍車,也幾乎是一件無法完成的任務。
現在沒有辦法,不代表以後沒有辦法,陳遠生聽了李伯的話,把梯田計劃擱置到了一邊。
因為,他想到,似乎大部分梯田建立的前提,都是山上有天然的泉眼。山寨所在的山頭,要有這樣優渥的自然條件。山頭早就不歸山寨了。
陳遠生接下來,又把山寨轉了一圈。他今天給自己定下的任務,就是弄明白山寨的人都在做什麽,要做什麽。要怎麽做,就是接下來幾天的任務了。
先把山寨裏的事物弄完,接下來就要開始考察道路了,看看這條路通到哪裏,哪裏要修,成本多少。
按照道理講,如果有一個比較成熟的小團隊,這些事情完全可以並行去做,節省大量的時間。
隻可惜,現在陳遠生上哪裏去找那麽多人,山寨裏的人,基本上都不認識字。要想讓他們在這些事情上有用處,首先還要教他們寫字。教寨民這些全文盲識字,讓他們會讀會寫,這難度甚至比修路還要高。
難又有什麽辦法,終究是省不了的步驟。難不成最後所有的管理職位,都還用那些飽學詩書的讀書人,亦或是世世代代的吏員世家。
別開玩笑了,如果真的那麽做,估計最普通的農民,日子還是不會好過。
讀書人和吏員,會用語言文字以及知識,築起一座高高的牆,狠狠地剝削那些爬不上牆的泥腿子。
不太針對的說,這就是利用信息不對稱,獲取利益。
陳遠生認為,稍稍獲取一些利益,讓自己生活過得更好沒有問題。但要是利用信息不對稱,讓那些不懂的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就不對了。
難道這樣做之後,還要說一句,“活該!誰讓你們不懂?”
曆史的結束,又開始了新的廢土之旅……這次是從一個小小的旅店開始的……
似乎每個大城市,都有一些奇怪的店。它們藏在城市的邊邊角角,不易發覺,但卻真實存在。
巧的是,劉自如恰好繼承了一家這樣的店。它就在老城區逼仄的巷弄裏,店麵風格看上去和所謂的《輻射》係列有點像。
不過劉自如可以肯定,在他小時候,《輻射》係列第一部作品推出前,這裏就已經這樣了。
10月30號,星期日。
他接手店鋪後的第一個特殊日子。
按照慣例,每周周日店裏都會來一些奇怪的客人。他們不管穿著華麗或者落魄,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風塵仆仆。
如果說風塵仆仆不算奇怪,那還有另外一個奇怪的地方,就是他們吃飯不給錢,一分錢都不給。
如果你問他們給什麽,劉自如可以一本正經的回答你,他們給瓶蓋。
沒錯,就是瓶蓋。自從劉自如玩過《輻射》後,他就覺得這很《輻射》。
這就夠奇怪了?
不,還有更奇怪的,那就是店裏居然真收瓶蓋,哪怕這些瓶蓋什麽卵用都沒有。
新官上任三把火,哪怕劉自如不缺錢,他覺得也該做些改變了。
從今天開始,店裏不收瓶蓋了,隻收現金,隻收人民幣。如果沒有人民幣,那就按照等價交換的原則以物換物。吃多少食物,用多少東西換。
至於還想用該死瓶蓋的客人,想用瓶蓋也行,麻煩按斤稱,照廢鐵價折算。
他真是恨極了這些瓶蓋,屁用沒有不說,收了還不扔,都堆在家裏。可以說,劉自如就是從瓶蓋堆裏長大的。
“叮鈴鈴~”
門開了,掛在門口的鈴鐺響了,劉自如收起猙獰的表情,拿出菜單,等待客人點菜。
——————
廢土殘陽,狂風呼嘯著卷起塵沙,一名年輕的探險家、博物學者,紅色頭發的克裏斯提娜,像是暴風雨中的一葉孤舟苦苦支撐。
她今年才十六歲,足跡便已經踏遍整個新加州共和國。
在完成這一成就的第二天,她就準備好了新的旅程。探尋新加州共和國之外,更寬廣的天地。搜尋那一片片未知之地上,不為人知的寶藏。
今天,已經是她出發的第二十三天了,新加州共和國的邊界早已消失在了身後的地平線。
一路上她遇到了很多危險,在躲開了兄弟會,死亡抓,變種蠍,重輻射地後,她終於遇到了解決不了的困境。
她在突如其來滿是輻射的沙塵暴中迷路了,如果她不能在短時間內找到容身之所,她就會因為輻射過量而死。
“我還年輕,我不想死!”克裏斯提娜咬緊牙關,求生的希望支撐著她。
她在狂風中甚至不能走出一條直線,風中的沙子像是利刃,劃破了她的臉。就在她體力要耗盡的一刹那,她看見了一扇門。
她用盡全力,連滾帶爬,接近了這扇門鑽了進去。
——————
剛給客人上完菜的劉自如,路過門口,看見一坨東西爬了進來。
從形狀上來看,這是一個人,既然這個時間進門,那就是客人沒錯了。
“歡迎光臨。”
舊時代語?年輕的、狼狽的、探險家博物學者克裏斯提娜迅速判斷著,她抬起頭想看看究竟是哪個老古董,說著這樣早就應該變成曆史塵埃的語言。
然而,當她抬起頭,她卻懵了。
她沒有見到一臉褶子的老人,或者是一臉死皮的僵屍,反倒看到了一個皮膚幹淨的年輕男人。
“這……這是哪?”克裏斯提娜仰著頭問道。
“這是食堂,您也可以叫它輻射食堂。我叫劉自如,是這裏的老板。這位客人,您想吃點什麽?”
劉自如很程序化的說道。
“食堂?”克裏斯提娜從地上爬起來,晃了晃腦袋,這哪裏像個食堂了,她又不是沒見過食堂長什麽樣子,食堂不就是四麵漏風,飯菜就是些綠糊糊的棚子。從各方麵來判斷,這根本不是一間食堂,這明明是高級餐廳!
“這是菜單,您想點點什麽?”劉自如遞出菜單問道。
克裏斯提娜迷迷糊糊地接過菜單,舌頭碰到幹裂的嘴唇,“那個,能先來一杯水麽?”
“可以。”劉自如答道。
幾秒鍾後,他就端過來一杯水,水旁邊還有一枚創可貼。
“這是?”克裏斯提娜疑問道。
“創可貼,您臉上有道傷口,貼上這個好的更快些。”
“多少錢?”
“創可貼不要錢。”
“水多少錢?”
“水也不要錢。”
“水也不要錢?”克裏斯提娜一臉不可置信的確認道。
“不要錢。”劉自如肯定道,等了一會看眼前的客人沒聲音,他才說道,“您先看菜單,點好菜叫我。”
他說完就去忙活了。
盡管店裏的客人不多,但劉自如還是忙壞了。
因為,店裏隻有他一個人,無論是點菜還是做菜,亦或是上菜洗盤子都是他一個人。
畢竟,這樣一家小店,再招一個人太不劃算了。居大不易,在這個城市一個服務員張口就敢要一萬工資,你敢信?
當然了,劉自如不是不能理解,居大不易嘛,在這個城市租一套還過得去的房子就得大幾千,一萬的工資不多,真的不多。
不過,理解是理解,雇人還是算了。
至於鍾點工,大學生兼職?還是算了吧,好不容易把一個新人培訓的差不多了,人家嫌不好玩撂挑子不幹了,你說虧不虧。
所以,到最後還是隻有他一個人跑前跑後。
知道沒有輻射的淨水是多麽寶貴的克裏斯緹娜,雙手捧著杯子,像隻小奶貓一樣伸出粉嫩的舌頭,舔舐著杯子裏的水。
她沒有把創可貼貼在臉上,小心翼翼地把它塞進衣服口袋。這點小傷,完全不值得用這麽珍貴的醫療用品,留著它等更需要的時候再用。
不一會,一杯水就讓她舔幹淨了。
她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屋內的布置。永遠保持好奇心,這是一名博物學者地基本準則。
屋內的布置乍一看沒什麽特別,但克裏斯提娜越看卻越吃驚。
特別是牆上掛著的電視,簡直神了,怎麽就能做那麽薄?
這裏究竟是哪裏,科技實力這麽強?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劉自如把看了十多年的看液晶電視的遙控器遞給她,同時還往桌子上擺了一碗湯。
“這個也不要錢。”劉自如說道。
聽到不要錢,克裏斯蒂娜覺得眼前這個說著晦澀地舊時代語的家夥,都變得可愛了。
“這是什麽湯?”她問道。
“紫菜蛋花湯。”劉自如說道。
克裏斯提娜知道紫菜是什麽,但是海裏的輻射不低,海裏的長得紫菜當然不能吃。
她小心地檢測了一下湯裏的輻射,輻射沒有超標,才用勺子放心的盛起湯。
她把湯匙送入口裏,略微渾濁地湯汁含在嘴裏。
一瞬間,整個世界都綻放了!
好吃!
除了這兩個字,克裏斯提娜找不到別的詞匯來形容。
事實上,她也沒有說話,直接把整碗紫菜蛋花湯都喝了下去。
她仰頭舉碗,待最後一滴湯汁滴入口中,再用勺子把碗底的紫菜全部吃幹淨。
看了看空空的碗底,她甚至還在想要不要舔一舔,把它舔幹淨。
劉自如忙裏偷閑瞥到克裏斯提娜的樣子搖了搖頭笑了下,“還真是節約”。搖頭的同時,他順手把用完的易拉罐扔進垃圾桶。
“噗通!”
聲音不算小,老舊的地板似乎都顫了顫。
夕陽的光芒斜射進店裏,夾在地板縫隙間的灰塵噴湧而出散成一蓬,它們像是一群驚慌失措的精靈在空中遊蕩,無序、雜亂、但卻充滿美感。
劉自如低頭,發現剛才還準備舔碗的克裏斯提娜,又到了自己的腳邊。他用克裏斯提娜能夠聽懂的語言問道,“你就這麽喜歡地板?”
克裏斯提娜沒有注意劉自如說什麽,她的關注點不在這,她的雙手高高的舉著剛剛劉自如扔下的易拉罐,宛如舉著火炬一般神聖。
“浪費!”克裏斯提娜仰著頭,瞪著劉自如說道。
店裏的廢土來客,顯然都注意到了這一幕,他們紛紛轉過頭看向這邊,卻沒有打擾的意思。
最近那位戴著一頂西部牛仔帽子的大叔,胳膊支在桌子上單手搖著酒杯,看起來像是西部電影裏的主角。可惜的是,這裏不是酒館,這裏不在大美利堅,玻璃杯裏的酒也不是威士忌,而是紅星二鍋頭。
劉自如繼續搖著頭,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新的廢土來客,然而動作這麽誇張的也僅有眼前地上的這一位。
以往從門外進來的新人,看到店裏的行為,雖然都會覺得浪費。但是,卻沒有人出手阻止。因為,相比於浪不浪費,在還沒有摸清楚情況之前,還是確保自己的安全更為重要。
“你想要這個易拉罐?給你好了。”劉自如往後退了幾步,繼續忙碌了起來。
克裏斯提娜從地上爬起,顧不得拍身上的灰塵。從隨身背包裏拿出一把類似於刻刀的東西,三下兩下,就把一個易拉罐,變成了兩塊圓片,和一片規整的長方形的金屬片。
周圍的廢土眾見怪不怪,劉自如也是如此。對於廢土人來說,這隻是必須掌握的基本技能罷了。
在那個充滿輻射的世界,不能說資源匱乏,但是,工業品卻隻有存量,少有增量。越用越少,越來越珍貴。往往在現代人看來是垃圾的東西,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寶貴的材料。
克裏斯提娜拆解完,瞬間感覺到一陣後怕。她猛然想起,自己壓根就不知道這裏是哪,怎麽就能這樣衝動。
這裏是一個不缺補寄的避難所?
強行鎮定下來的克裏斯提娜帶著疑問,又一次仔細的觀察了店內的每一個角落。
觀察來觀察去,除了那塊讓人震驚的屏幕,較為豐富的資源,似乎沒有異常的地方了。
直到桌子上劉自如的手機屏幕亮起,她才發現新的異常。
“一塊會亮的玻璃?”這是克裏斯提娜的第一個反應,當她看到劉自如點擊屏幕,上麵的文字隨之變動的時候,她的想法又變了。她覺得,劉自如手裏的東西,是嗶嗶小子。
一台遠比她見過的嗶嗶小子3000,更加先進的手持式個人數字設備。
牆上掛的電視,她還能理解,畢竟她也見過不少鋪滿整個房間的計算機。在她看來,電視屏幕隻是一個終端,它的運算設備應該都在掛著它的那麵牆裏。
但便攜式個人數字設備,她就不能理解了。
把大型機的功能集成在小小的設備上,簡直神了。
這是嗶嗶小子4000?還是5000?這裏到底是哪裏?克裏斯提娜沒有尋找到答案,反而更疑惑了。
“喂?哦……知道了。”劉自如掛掉電話。
克裏斯提娜看著劉自如的一舉一動,看樣子他是在和別人說話,而且說的好像是密文,自己一句都聽不懂。
難道,要有戰鬥了?
頃刻間克裏斯提娜腦補出了無數畫麵。
店門外的輻射塵暴剛剛過去,捆綁著信號中繼器的禿鷲盤旋在高空,保持著通訊的暢通。
潛伏在各個角落的斥候,關注著敵人的一舉一動。
戰爭一觸即發……
當克裏斯提娜企圖開始推演戰場形勢的時候,盤子落在桌子上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她看著眼前金黃色的炒飯,腦子有些當機,她問道,“你怎麽還在做飯,不準備戰鬥?”
“戰鬥?什麽戰鬥,這裏沒有戰鬥。”劉自如看著神經兮兮的克裏斯提娜,歎了一句“環境塑造人呐”。
適應了戰爭年代的人,過不了和平年代。和平年代生長的人,無法理解戰爭。
劉自如聽客人說過許多門那邊世界的故事。然而,就算是他在最頑皮淘氣的年紀,都沒有想去門那邊玩玩。
他從小就知道,那邊和這邊是兩個世界,自己如果到了那邊,活不過一個回合。
悄悄注意一下,以劉自如的眼光來看,此刻的克裏斯提娜,並不好看。
粗糙的皮膚,帶有老繭的手,略微健壯的身材。一點沒有女性應該有的精致、纖細還有柔弱。
當然,這僅僅隻是劉自如的眼光而已。
他覺得克裏斯提娜不好看,絕對不代表克裏斯提娜醜,克裏斯提娜矯健的身姿,無論在哪,無論如何都不能稱作是醜。
並且,劉自如自始至終的覺得,這個世界沒有醜人,隻有不願意打理的人。那些看起漂亮的人,也沒有什麽好羨慕的,誰知道她幕後每天要打扮多長時間。
“這是?”克裏斯提娜問道。
“炒飯,蔬菜火腿肉絲炒飯。你第一次來,不知道點什麽,這是今天的特色主食。炒飯不免費,不過湯你可以隨便喝。”劉自如上炒飯的時候,順便又拿來了一碗紫菜蛋花湯。
劉自如承認,他剛才的行為,確實有點強買強賣的嫌疑。
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這在輻射食堂是不可避免的。
新來的廢土來客們,往往不知道點什麽。對於他們來說,光看菜單沒用,沒有一個參照物,不能和過去吃過的食物做對比,他們根本不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所以,輻射食堂每周的這一天,都會有一樣特色菜品,在廢土客猶豫不決的時候上它們。
克裏斯提娜看著盤子裏的炒飯,終於找到了一種她吃過的食物。
火腿,她吃過不少罐裝的火腿,盡管它們已經過保質期兩百多年了,但是,它們依舊是那麽美味。
想起剛才紫菜蛋花湯的味道,克裏斯提娜帶著些許憧憬與期待,把炒飯送進嘴裏。
顆顆飽滿,粒粒晶瑩的米飯,有嚼頭的肉絲,還有切成丁的火腿,以及翠綠色的蔬菜。
種種味道混合,升騰,將克裏斯提娜送上雲端。
沒有感動到哭,沒有媽媽的味道,克裏斯提娜第三次伏在地上,大聲喊道,“請教我做菜!”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