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離皇帝和太子遇刺一事已經過去了許久,大理寺那邊終於出了消息。不是眾人所猜的柳貴妃,御林軍把舒妃拿下了。


  皇帝身體肉眼可見的衰敗,已經許久未臨幸後宮。舒妃底下只有一個公主,她還年輕,不甘於此,與四皇子母妃勾結,意圖謀奪太子之位,陷害柳貴妃與二皇子,一箭雙鵰。


  只可惜太子活得好好的,二皇子也只是被禁了足。


  柳貴妃先前才自請一個月禁足,沒過多久宮門又重新鎖上,現在才再次下鑰。但二皇子的禁足還沒解,誰也看不出皇帝這是什麼意思。


  庄懷菁聽到這件事的時候鬆了口氣,雖說皇帝還沒撤回旨意,但二皇子應當不會有什麼大的罪罰,她到底不想連累他。


  婚期越來越近,還有五六天,相府上下忙得不可開交,不是在安排官員坐的位置,就是在擺放屋中的擺設,庄丞相不能說話,但他往原地一站,小廝和丫鬟連休息都不太敢。


  庄鴻軒後知後覺知道嫁人是什麼意思,哭鬧了起來,抱著庄懷菁不願讓她嫁。


  庄夫人訓了他一頓,說這話以後不能說,要不然掉腦袋,他才抹著眼淚抽泣不說話。


  庄懷菁哄他小半天,笑道:「我以後常回來看看,離得又不遠。」


  庄鴻軒依舊嗚嗚哭個不停,庄懷菁好笑不已。


  深秋漸漸轉涼,落在地上的樹葉微微發黃,庄懷菁回屋時,歸築在幫她整理用得少的東西,等日後再看要不要拿去東宮。


  庄懷菁在紅木圓桌上看見太子先前給的玉佩,裝在盒子里,她那時忘了還回去。桌上還有庄夫人上次給她帶的平安符,從秋賞回來后,她怕掉了,就沒帶過。


  她拿起庄丞相以前給她的玉盒,打量了會兒,讓歸築幫她收好。庄懷菁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東西,她沒有鑰匙,這盒子看著寶貴,她也不想弄壞了。


  泉雲掀開帘子,手裡有個檀色托盤,上面放盤水晶糕。庄懷菁前天在庄夫人那裡吃了塊,覺得合胃口,這幾天便都讓丫鬟備著。


  「這點心這麼甜,奴婢還以為小姐不喜歡,」泉雲把這盤水晶糕放在羅漢床小几上,「夫人都覺著甜不想吃,但相爺愛吃,一直擺著。」


  庄懷菁撩袖輕捏一塊,放進口中。她小時候吃過一塊,當初只記得甜膩極了,喝了好多水,前幾日聞著香,吃了一次,竟也覺得還好,合她胃口。


  她道:「父親愛吃這東西,我小時候覺得甜過頭,一直理解不了,沒想到過了十多年,突然就覺著好吃了。」


  一塊解不了饞,庄懷菁又抬手拿了塊,軟甜可口,她也只吃了兩塊便擺手讓泉雲拿下去,這東西好吃,但不能吃太多。


  她素來克制慣了。


  「小姐要是真饞了,再吃幾塊也不妨事的。」


  歸築回頭道:「您好歹是相爺的女兒,總有些隨他。」


  庄懷菁倒了杯茶水,輕抿幾口后才道:「軒兒也是隨父親,愛吃甜的,但他年紀小,不敢讓他吃太多。」


  門外的丫鬟小跑進來,說有人送了賀禮,庄懷菁抬頭看這丫鬟,她說道:「來的小廝在外面,說主人姓陶。」


  庄懷菁手一頓,是陶臨風。她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抿抿嘴,又想起父親和他的事,她還沒跟他說過自己知道。


  「磨墨備紙,讓他等等,我寫些東西過去。」


  庄懷菁扶著小几站起來,頭微微暈,又坐了回去,泉雲忙問:「小姐怎麼了?」


  光亮透過窗牖的麻紙,茶杯中餘下的茶還有些熱氣,庄懷菁的指尖微白,方才只覺眼前黑了一下,她揉了揉額頭,擺手道:「無事,起得急了些。」


  「要不要讓吳老大夫過來一趟,」泉雲過來扶她,「還有幾天就是婚期,別出了差池。」


  庄懷菁無奈道:「許是前幾天晚上沒睡好,休息會兒就行了,不必擔心。」


  她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那時是身子不好,大夫也只說好好休息,不要太過勞累。


  陶臨風的小廝還等在外面,庄懷菁在書房中,臨下筆時住了手,心覺戳穿之後,恐怕再也挽回不了,最後還是嘆口氣,向他致了歉。


  庄丞相說過這事不用擔心,太子心中有數,她也有私心,不想讓那些事影響現在,可家仇二字終究不是簡簡單單就能翻過頁的,她不想失了陶臨風這個兄長。


  庄懷菁召見了陶臨風的小廝,他接過信后,抱拳離開。


  陶臨風後來只回了一句安好。


  府內處處都是一片大紅之色,庄丞相和庄夫人試了大婚當天要穿的衣服,依然覺著有瑕疵,又讓裁縫加緊時間改了改。


  他們在這事上十分用心思,相府現在已經收了許多賀禮,庄丞相說不了話,不能同客人交談,只能讓庄夫人來。


  她的腿疾現在已經快好了,倒也不怕那天出意外。


  但庄懷菁發覺自己愈發不對勁,她開始愛吃甜的,胸口中時常有種淡淡的噁心感,又不是很嚴重,只有深夜醒來之時,那種感覺才會特別明顯。


  有的時候,甚至有了嘔吐之意。


  她心裡隱隱有些慌張的猜測,又覺不可能,浴池子的那次意外太子親手弄了出來,還讓她臉直紅,近來獨有的一次親近,是半個月前在藏書閣。


  那次他們都知道時間還剩不久,心照不宣,要了一時的歡愉。


  雖說也留了,但很顯然沒有這麼快。


  又一個晚上醒來之後,庄懷菁坐在床上,靠著床欄,纖白玉手緊緊攥住衣襟,也不敢同誰說。


  她小日子一向很准,前幾天就該來了。丫鬟覺得她是過於緊張,所以往後推遲,歸築甚至還擔心她會在大婚那日來紅,樣樣都事先準備齊活。


  房內掛著紅綢緞,喜慶艷人,嫁衣禮袍和鳳冠玉釵都放在一旁,只待後日穿上。大婚第一日東宮歇息,第二日進宮覲見,第三日歸寧。


  事事都有安排,怎麼會突然在此時出了意外?庄懷菁坐在床上,緊緊咬唇,有些慌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現如今都到了這種時候,當如何才是好?


  萬一她真的有了,那要不要留?如果她只是吃得不好,胃腹噁心也不是不可能。


  庄懷菁實在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明明她前段日子才喝過避子湯藥,她慢慢放下手,撫住肚子,心跳異常劇烈。


  她那晚幾乎沒睡,以為要自己一個人撐,沒成想第二天太子下午便遞了封白信。庄懷菁知道他準備來一趟,心中鬆了口氣,雖不知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事,但她怕得不行。


  她現在周圍都是嬤嬤丫鬟,除了晚上在閨房安睡外,根本沒有一個人的時候,庄懷菁也只能等。


  那天晚上,整個相府的燈都亮著,白天有得來忙,庄懷菁便撤了守夜的丫鬟,讓她們晚上好好休息。


  閨閣之中燃著淡淡的燈,窗牖打開,屋內只有庄懷菁,她一個人坐在床上,抱著被褥,望著眼前的太子,眼眶微澀,上前摟住他的腰。


  嫁入東宮後有孕,是好事;提前有了孩子,壞事一樁。


  太子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似乎只是怕庄懷菁今天晚上太緊張,所以才來陪陪她;也可能是因為他昨夜根本沒睡著,今天的政務同樣沒處理幾件,便遵從了本心。


  他坐在床榻邊,幔帳遮擋住他們的身影,庄懷菁整個柔軟的身子都在他懷裡,有淡淡的女子香,太子手放在她後背,護著她,問道:「怎麼?」


  庄懷菁穿的裡衣有些亂了,她膚色白皙,瓊鼻微紅,美人如美玉,便是慌亂也沒有瑕疵,她聲音里夾雜著微淡的哭意:「我好像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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