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庄懷菁垂下眸眼,她是信二皇子的,但太子是她夫婿,他們已經成婚,連孩子都有了。
這間小屋子暖和,燃上了碳火,她輕聲對程常宣說:「知您心中總想著我,怕我吃了旁人的虧,但太子已經是我夫婿,我若是連他都不信,日後恐怕誰也信不了了。」
程常宣沉默了會兒,只道:「我不會再往下查,依你便是。」
庄懷菁深呼了一口氣,沒有回他,抬手掀開簾幔,走了出去。歸築見她出來,忙走過來,本想問她幾句,見她臉色不好看,又趕緊扶著她問:「大小姐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庄懷菁搖搖頭,沒說話,捂住嘴乾嘔兩聲,裡面的程常宣聽見了,下意識起身想要出去看看,最後又慢慢坐了回去,飲盡一杯茶。
歸築被庄懷菁這樣嚇壞了,忙扶她回馬車,庄懷菁捂住胸口,擺手道:「不要緊。」
外面的風冷得讓人直縮進衣領里,庄懷菁回馬車的時候,發覺侍衛突然多了一圈,旁邊停著另一輛馬車,她腳步緩緩停下來,猜到太子在馬車裡面。
她對二皇子說的那些話聽著大氣,但心中未嘗沒有鬱郁之氣。她做慣了莊家大小姐,懂得進退二字怎麼寫,家事不得讓外人摻和。
歸築在旁小聲道:「大小姐,怎麼辦?」
庄懷菁拍了拍她的手,慢慢往前走,侍衛搬來圓腳凳,纖白的手扶住馬車沿,上了馬車,歸築被攔在下面。
她回頭道:「我與殿下先行回去。」
歸築欲言又止,心中後悔,早知道便不幫二皇子傳消息了,太子發現了大小姐與他見面,怪罪起來怎麼辦?
庄懷菁一進去便被抱了滿懷,她坐在太子腿上,手搭著他寬厚的肩膀,垂眸斂眉,只道:「張御醫給父親治病,母親前些天傳來消息,說是餘毒快清了。」
太子嗯了一聲。
庄懷菁又開始乾嘔起來,她雙手捂嘴,吐了半天,什麼也沒吐出來。柔軟的身子無力靠在太子身上,胸口起伏,太子幫她輕輕順著背。
他的唇碰了一下她的額頭,修長的手指拿了塊還熱乎的榛子糖,餵給她吃。
庄懷菁並沒有拒絕,輕輕咬了一口,壓下嘔意,她的臉被風吹了,有些涼,太子手是暖的,抬起來捂熱她的臉。
「我想回去問父親些事。」庄懷菁閉著眼,兩人間的蜜意明顯降了下來,「若是有人害他,我死也不會原諒。」
太子的手心熱得燙人,他開口道:「二皇子同你說什麼,你便信什麼?」
他知道自己是去見二皇子,想必也知道二皇子對她說的話,可他的語氣聽不出半分波動,是本來就想讓她知道那些話嗎?
庄懷菁緩緩睜開眼,對他道:「殿下怎麼會這麼覺得?二皇子能說什麼話?我只信父親的話。」
她誰的話都不敢信。
太子頷首道:「那便去相府吧。」
他渾身清風朗正,不像二皇子口中處處算計的人,庄懷菁的手緩緩抬起來,她輕撫他的臉。
庄丞相不是犟氣的人,審時度勢的自保他還是會的,庄月的事抹不開,投靠太子是為上上策。
一來有把柄在太子手,太子用他會放心,二來也能保住庄月的身份,不被發現。
太子何苦對庄丞相下毒?他沒有理由做這種事,做這種事也沒有半點利處。
庄懷菁開口問:「夫君會不會對我說謊?」
太子俯身下來,溫熱的氣息讓庄懷菁閉了眼,她摟住他的脖頸,任他索取,良久之後,太子抵住她的額頭,問她:「你覺得呢。」
庄懷菁微微轉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知道他的身體不會。
「前段日子為求證據,冒犯過殿下,現在只想捧顆真心問一句,」庄懷菁慢慢撐手,坐在他面前,「刺殺敦親王的人,到底是誰派過去的?」
太子看著她的雙眸,道了一句孤。
庄懷菁身子微顫,倒沒想他真的答了她。敦親王是他的人,他願意幫庄丞相,庄懷菁心中自不會有異樣,但那時候的他怎麼會幫莊家?
她低著頭,手緊緊攥住斗篷衣,又問道:「二皇子同我說了父親中毒的事,斗膽問殿下……」
「孤。」
太子身形高大,相貌俊朗,行為端正得體,似乎並不覺自己所做有錯。
庄懷菁沒忍住,抬手打了他一巴掌,她的手勁不大,但瞧她的模樣,也看得出氣著了。
太子低下頭的,臉被打得發紅,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握住她纖白的手,說了一句:「手要疼了,記得同孤說。」
……
庄懷菁突然之間回相府,連太子也來了,把府上的人都驚到了,忙到處準備,庄懷菁卻只是:「我來找父親有事,他在哪?」
庄丞相不用處理政務的好處便是能整日待在屋中,他現在還在書房教庄鴻軒,庄懷菁徑直去找他時還讓他驚了驚,當看見後面的太子時,他又意識到了什麼,忙站起來行禮。
庄懷菁歸寧那日,太子和他在書房說話,吩咐了些事,倒沒想到才沒過多久,他居然又來了。
庄鴻軒許久未見庄懷菁,見到她便眼睛一亮,要跑過來抱她的腿,太子伸手扶著庄懷菁後退了一步,道:「你姐姐身子虛。」
他的語氣淡淡,顯然不是很想讓庄鴻軒碰到庄懷菁。庄鴻軒有些委屈,但又記得家裡人吩咐不能惹他。
庄懷菁笑了笑,伸過手來牽庄鴻軒的手,說道:「軒兒長高了一些,先出去找母親,我與父親有事相談。」
庄鴻軒聽了她的話,被丫鬟領下去。太子扶她坐到旁邊的扶手椅上,動作輕緩,庄丞相看在眼裡,卻只是嘆口氣。
世事難料。
庄懷菁道:「殿下出去等我,我很快就出去。」
太子頷首,低下頭,與她臉頰相碰,親昵熟絡,彷彿做過很多遍。庄丞相還在一旁看著,太子卻沒半點異常。
他說:「問完便回去,天黑路不好走。」
庄懷菁點了頭。
庄丞相去拿了紙和筆,他的神色比起以往要好上許多,張御醫說毒快清完了不是騙她。庄懷菁小臉有了淡淡的蒼白,今日在外面走得久了,她身子確實有些難受。
「父親是府上的命,」庄懷菁看著庄丞相,手搭在方桌上,「母親,我,軒兒都不能沒了父親,若是有人要對父親下手,我便是沒了性命,也不想和人虛與委蛇。」
庄丞相嘆了口氣,只在紙上寫道:「有些事不知道是好的,太子上次便同我說過你日後會來,應當也是想問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