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後花園的微風吹拂在人臉上,溫度適宜,許是程啟玉最近去看淳安的次數多了,在淳安面前得了個熟臉,淳安見他就揮手咯咯笑。
他見了熟人都會笑。
程啟玉朝他們走去,他伸手,從庄懷菁懷裡抱起淳安,自然開口道:「猜到你會出來走走,就在這裡等你。」
淳安又在咬手指,庄懷菁上前把他的手拿下來,說句不能咬。程啟玉握住她的手,卻轉頭對淳安說:「母后說不能咬就不能咬,你不聽話她就會生氣。」
庄懷菁的手抽不出來,只能讓宮女們先退到旁邊,隨後才道:「鬆手,剛才這麼多人看著,像什麼話?」
程啟玉道:「我不松。」
剛成婚那段日子他們比這要親近得多,他還經常給她喂飯,吃她剩下的東西。她那段日子為了不剩飯,吃得倒是比現在要多,程啟玉想了想,心覺可以再試試那種法子。
就算她不想隨他習武,吃得多些也好。
淳安的眼睛帶著懵懂,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他的小手被兩個人握著,拿不出來。庄懷菁也不知道他想一出是一出,只道:「陛下莫不是忘了我正在生你氣?」
「沒忘,」程啟玉笑了笑,「這不是來哄你了嗎?」
他的頭轉向旁邊的鞦韆,同庄懷菁道:「你小時候去孫府玩,府中上下你都摸透了。我後來讓人為你做了鞦韆,你喜歡得緊,纏著我給你畫了幾幅畫。」
程啟玉擅長書畫,庄懷菁小時很喜歡讓他畫自己,因為他畫得比旁人好看。她本來是想帶回莊家,但又覺得不合於禮,便放在了孫府,以前還能去他書房看看,等出事後再去翻找,什麼都沒找到。
後來才發現是孫太傅收起來了,他差人送回給庄懷菁時,寫了封信,只讓她不用為孫珩的事傷心,旁的什麼都沒說。庄懷菁那時候不知道內情,哭了半晚才睡過去。
庄懷菁嘆氣道:「太傅把畫都送回給我,你知道嗎?」
「當初不能把事情告訴你,又想讓你心中好受些,便請他送給你當個念想。」他想了想,「不過我聽說你燒了。」
庄懷菁把手抽了出來,把淳安抱在懷裡,又轉過頭,讓伺候的嬤嬤把他抱回東殿,吩咐道:「記得抱他四處走走,他才剛吃飽沒多久。」
程啟玉也吩咐了句:「好生照料。」
庄懷菁似乎是有事要和程啟玉談,讓遠遠站著的宮女都退出後花園。
鞦韆的麻繩牢固,架在園中的空曠地,兩邊都是芬芳的話,整齊對稱。
庄懷菁今天一直在殿內,穿得不繁瑣,但也不怎麼輕便,程啟玉站在旁邊扶她,她微微提起裙擺,坐上這個鞦韆。
程啟玉問:「怎麼樣?」
庄懷菁雙手握住麻繩,動作沒太大,腳尖輕點地,抬頭和他說:「感覺還不錯。」
「當初為什麼把畫燒了?」程啟玉輕輕推她,「是不想看見我的東西嗎?」
「沒全燒,留了很多,太傅的親筆字跡,我也留了下來。」庄懷菁呼出口氣,「母親是極嚴的,不許我同別的男子來往太密,她當初只知你疼我,以為你我之間屬於兄妹關係,要是被她發現那些畫,便是你去了,她也會生頓氣,或許不再許我留你的東西;再則我有私心,想讓你在地下收到有我的畫,所以便燒了一些。」
她那時才十四歲,不太能接受孫珩的離去,淚眼汪汪,心中想了許多事。
程啟玉輕輕按住她的肩膀,身體筆挺,站在她身後,從后抱住她,雙手垂在她胸前,道:「如果那時候就告訴你我的身份,你會怎麼辦?」
庄懷菁想了想,老實告訴他說:「會生氣。」
「就猜到你會這樣。」
但程啟玉也不可能告訴她,他才知道她的身份不久,旁的事都不太了解,連魏公公的身份都不知道。也幸好他在孫府時,魏公公還沒去伺候先皇,而先皇登基之後,也沒讓任何宮人接觸有關他的事。
他要的是一網打盡,把有可能暴露她身份的人,都打入天牢。
「但你還是應該早些告訴我的,」庄懷菁說,「你騙我那麼久,我更氣……」
她的話突然一停,臉倏地漲紅,咬牙對他說:「現在正在說正事!」
「又沒人看見,」程啟玉的手很大,手裡的東西很軟和,「便是看見了,也以為我是在和你說體己話,倒是你,別反應那麼大,要不然突然來人稟報的話,會注意到。」
庄懷菁的手微微攥緊鞦韆繩,心想自己就不該心軟同他說話。她忽略程啟玉的手,卻忘了自己想說什麼,只好耐住臉上的悶紅,問道:「你當初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做?」
「有件大事,是前朝的,」程啟玉也沒瞞她,「前朝覆滅不久,四處有他們的人在,不足為奇,雖一直有人在追查此事,但時間長了,心思難免會鬆懈。」
魏公公那件事牽連很大,天牢幾乎抓滿了人,幾個臣子也因此受牽連,更有甚者,自己就是同黨亂賊。
「所以你早就知道父親的事?」庄懷菁的身子輕輕靠著他,「庄月的事也是?」
程啟玉想了想,覺得自己多說多錯,便道:「她都已經嫁人,談論臣子的妻子,不是一個君主該做的事。」
庄月在先皇駕崩之前嫁了出去,庄苑現在待字閨中,她年紀小些,現在又是府上唯一的女兒,婚事倒不著急。
「果然你是早就知道了,是父親和你說的?還是你自己查到的?」庄懷菁手一頓,深吸一口氣,「你的手,拿出來。」
他開口道:「你不生我氣,我便什麼聽你的。」
庄懷菁說:「我不生氣。」
他笑了笑,在她耳邊說:「可我覺得,你還在生氣。」
庄懷菁咬著唇開口:「我以後都不想同你說話,整日油嘴滑舌,你是不是去哄過別人?」
「除了你之外,沒哄過別人,」程啟玉的掌心很熱,好像能直直燙到人的心底,他低低哄她,「旁人都沒你好,若我早些時日查完魏公公的事,一定會早早求個賜婚的聖旨,讓旁人不敢纏著你。」
粗麻繩磨著纖白的手掌,庄懷菁靠著他的身體,呼吸微微重了些。
他從前就是箇中好手,除卻第一次的時候的生硬外,從未讓她真正難受過。
庄懷菁從小到大未有出格之處,庄夫人對她的影響很大,便是對孫珩,她也是藏著心思,從未多說。
但被他勾起的心思實在是太濃了,烈得讓她晚上睡不著覺,便是閉著眼睛,耳邊也能聽見他的聲音,想起與他的歡愉。
等過了會兒后,她喉嚨微動,才輕輕開口說:「太皇太后說這賜婚的聖旨就是你求的。」
「是我求的。」
庄懷菁頓時覺得他以前的話都不能信了,她沒好氣說:「我當初也是傻,竟全信了你那些假話。」
「是我厲害,」他幫她攏了攏衣襟,整理了下,「你不傻,迷得我團團轉,都分不清方向,我從前可不是這樣的。」
「你前段日子還同我說你早就想那樣了。」庄懷菁看他說,「難不成又是騙我?」
「不是,只是想想,又沒做過。」程啟玉想了會兒后才開口,「算不得。」
庄懷菁指尖還在發軟,額上冒薄汗,看他一眼,都不想回他。
這種事情都算不得,還有什麼事能算?
程啟玉慢慢扶起她,從庄懷菁的袖口中拿出帕子給她擦汗,道:「以後吃完飯再出來,再這樣餓得沒力氣,心疼的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