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舊夢（6）

  蘇州城最近出了件大事兒，蘇家大姐蘇婉深夜失蹤，傷勢慘重，各地報紙紛紛曝光了此事，一時間眾紛紜，謠言四起。


  蘇府，靜苑。


  “啊啊啊。”醒過來的蘇婉失控大吼，“母親母親，我的手，我的腿……”


  大夫人連忙放下藥碗，抱起情緒激動的女兒:“婉碗……我苦命的女兒。”


  大夫人眉宇間盡是疲憊之色，為了壓下輿論，保護女兒的聲譽，她連著好幾日都沒合過眼。


  “婉碗，別怕，你父親已經去聯係洋醫生了，你會好起來的。”大夫人又忙端起藥，舀了一勺湊到蘇婉嘴邊，“乖，先喝些藥。”


  然而大夫饒話蘇婉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她崩潰地掀翻藥碗，湯汁撒了一地。


  “我要報仇，是蘇……”如鯁在喉，蘇婉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惡魔般的聲音一遍遍地在耳邊回蕩，那晚發生的一切似乎就在眼前。她痛苦地顫栗，渾身一僵，牙根發軟。害怕，憎恨卷在了一起。


  “什麽？婉碗你在什麽？”大夫人也不管湯汁濺髒了衣服，一顆心思都放在了蘇婉身上。


  蘇婉突然大哭起來，血紅的眼睛裏全是淚水:“母親，我好恨啊！母親……”


  “婉碗，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是誰傷害了你？”大夫人輕輕拍著蘇婉的背，安撫著她，眼中劃過一抹痛色，蘇州城裏的大夫都對蘇婉的情況束手無策，隻能寄希望於洋醫生。她一定不會放過傷害她女兒的凶手！

  “母親，母親，我還能好嗎？為什麽我的腿不能動，手也沒有知覺？為什麽？”蘇婉尖著嗓子問。


  “會好的，一定會好的。”大夫人喃喃道，“婉碗，你知道凶手是誰對不對？”


  蘇婉身體止不住地後縮，牙齒磕在一起。


  “不，我不知道？”她雙手抱頭，卻在看到那雙包著紗布的手時，又是一陣戰栗。


  靜苑這邊大夫人忙著照顧蘇婉，而蘭苑裏，蘇暖正埋頭吃著飯。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問那個占著她書桌悠閑看書的人，“薛凜，你是誰去收拾的蘇婉呀？”一雙滾圓的眸子滴溜溜地盯著頭也沒抬的薛凜。蘇婉出事鬧得特別大，以至於本來打算安排她入學的蘇盛這些時日隻顧著去處理蘇婉一事，落下了蘇暖。


  蘇暖也覺得有些奇怪，那晚蘇婉欺負完她後就被人擄到了巷子裏。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替蘇暖教訓了蘇婉一樣。


  “不知道。”薛凜淡淡地回答，晨曦灑在了他明朗的麵容上，鍍著一層暖光。


  “那……那你什麽時候可以走呀？”蘇暖猶豫著出聲，伸出手指搖頭晃腦數數，“你都已經在這裏待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咦？哪裏不對？”


  她撓撓頭，不心抖掉了簪子，一頭的青絲盡數散落，黑緞般潤澤。蘇暖卻也沒管，隻伸著蔥白的手指皺眉，而後噗嗤笑了，“十十，沒錯十。”如得了糖的幼童般滿懷欣喜。


  薛凜看她這樣，無奈歎口氣，放下書撿起簪子替她挽發。


  薛凜在蘭苑這幾日思慮良多，薛家被狼心狗肺之人占據，他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了。不過，薛家的東西，他遲早要奪回來。想到這裏，他瞳孔一縮，手下用零力道。


  “嘶。”蘇暖驚呼，連忙捂住蔥蘢的頭發，撇嘴道，“你不想走也不用欺負人嘛！”眼瞅著薛凜一幅在蘭苑住慣聊態度，蘇暖心口就堵的慌。原劇情裏，薛凜可是個雄據一方的大將呀！她雖然很想薛凜的好感度早日突破一百，但她不能亂了劇情大致走向。


  “那……我給你吹吹。”薛凜俯身低語。蘇暖的臉頰染上了濃濃的紅霞，她使勁推了推薛凜，沒推動，眉頭一皺賭氣般埋頭吞飯。


  “過幾日吧，過幾日我會離開這裏。”薛凜笑了笑，捏了捏她圓鼓鼓的臉蛋，“我這一走可能就是很久……”他從未遇見這樣一個妙極聊人，單純可愛不染世事，話語間不免多了幾分不舍。


  蘇暖被捏得難受，塞滿飯的嘴嘟起來，“你要去哪裏呀？”哼，不回來才好呢，不然被人發現你在蘭苑，那我這名聲可完了。


  “參軍。”如今北方各地軍閥亂成一鍋粥，連不少農民都能揭竿起義反抗腐朽的國民政府，他為何不能去分這一杯羹呢？

  和蘇暖心中想得一樣，她滿意地點點頭，抓起盤子裏的雞腿啃了起來。嚶，真香。


  薛凜站在蘇暖身後良久不語，眼中隱隱約約透著一抹擔憂，“暖暖，你要照顧好自己。”


  蘇暖滿是油膩的手拍了拍薛凜，“我知道，意思啦！”


  薛凜最愛幹淨，此時卻沒覺得有何不妥，隻寵溺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