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小福娃（4）
蘇暖坐在堂屋裏吃著她媽塞給她的水果硬糖，兩個月前過了立秋，但是氣依舊很熱，尤其是今，烈日炎炎，太陽燒得人心裏頭發慌。
蘇暖一手抓著糖紙玩兒，一手拿蒲扇扇風。
她奶突然就出現在她的麵前，凶神惡煞，眼睛瞪得有銅鈴那麽大，仿佛要吃掉她，還不吐骨頭的那種。
蘇暖才不怕她奶，就算她奶拎著個比蘇暖長三四倍的黃竹竿子，“奶，你好臭啊！”老遠就聞到她奶身上的臭味，蘇暖掐著鼻子，搬起板凳哼哧哼哧就跑遠了。
蘇老太掐著腰，一個眼刀子猛地甩向蘇暖，“呸，個死丫頭片子，敢咒老娘，你給我站住，不準跑！”
蘇老太越是這麽，蘇暖越是跑得快，幹脆丟掉板凳，看著她奶一腳沒擦幹淨的狗屎，捧著胖乎乎的肚子笑：“奶，難怪你這麽臭，原來是踩了狗屎，哈哈哈哈！奶，你咋這麽傻！盡往屎裏踩。”
蘇老太氣得渾身發抖，眼前發黑，她活了大半輩子了，村裏頭沒誰敢和她作對，完全沒料到一大把年紀了會被個死丫頭片子哄得團團轉。
舉起竹竿子追著蘇暖打，蘇老太年輕時月子裏吃了苦頭，落下了腰疼的毛病，急怒交加，這當口老毛病又犯了。尋常大人家哪裏會追不上一個三歲的屁孩兒，隻蘇老太，沒跑兩步就扶著腰喘氣停下來，殺氣騰騰瞪著蘇暖。
蘇暖一轉頭，發現她奶沒動彈了，失望極了，好不容易盼來個人陪她玩兒，結果她奶居然這麽不中用，才跑了幾步就不追她了。
“你給我站住！”蘇老太叉著腰哼哧喘氣兒，嘴上半點不饒人，“狗屎，站住！”
蘇暖那個氣喲，差點撿起路上的石頭砸她奶，別看蘇暖人，也別看蘇暖和她奶關係不好，旁人遠遠望一望兩個人，立馬就知道他們兩兒就是摻不得假的真祖孫。
你看那丫頭，身高一米都不到，氣勢卻有二米八，她單手叉腰，另一隻空出來的手利索擦掉頭上的汗，怒氣衝衝，嘴巴翹地老高，氣呼呼的樣子和對麵同樣生氣的老太太如出一轍。
“狗屎狗屎，你才是狗屎！”蘇暖氣壞了，鼓著腮幫子，嘴皮一張一合。
“誒喲喂！”蘇老太猛地一個趔趄，嘴巴正磕在一坨正新鮮的狗屎上。
蘇老太大孫子錘子是村裏頭的孩子王，這會兒帶領這一群蘿卜頭在村裏頭跑來跑去，好不熱鬧。
“錘子，那不是你奶嗎？”六歲大的一屁孩兒指著趴在地上哼唧哼唧的蘇老太。
錘子一見，扭頭就跑，“誰是我奶啊，那老婆娘臉上糊的全是粑粑，都看不清長啥樣，你憑啥是我奶，我奶明明在田裏頭忙活呢。”
上了三年的學，錘子渾身一股兒機靈勁兒在此時發揮的淋漓盡致，丟人，真丟人，一點兒都不想承認她是奶奶。一把大年紀了，怎麽還跟孩兒一樣好奇屎的味道，還趴在地上浚
真是的！
自此，蘇老太在錘子心裏的光輝形象陡然崩塌。
“錘子，錘子！我是你奶啊！”
錘子跑得快，一眨眼不見了人影，蘇老太在後頭趴著，腰疼起不來，不明白為啥大孫子不認她。
而一旁目睹了一切的孫子狗蛋目瞪口呆傻傻站在原地，本來他跟著他哥錘子撒著丫子到處跑來著，看到這一幕，饒是他才三歲，啥都不懂，羞恥觀卻形成的七七八八。
誰讓他媽，蘇家三嬸嫌他總尿床，一見褥子濕了就把他提著脖子拎出去，一邊罵一邊打，不帶喘氣兒的。
蘇老太看到被孩子們落下的狗蛋，擺擺手讓她過來，“狗蛋兒，狗蛋兒快過來幫奶奶叫個人扶奶奶。”
蘇老太不指望三歲的孫子能扶他，就想讓他幫忙叫個親戚過來。
狗蛋一臉費解地看看不遠處冷眼旁觀的妹妹蘇暖，又嫌棄地看看狼狽的蘇老太，最後蹦躂著肥腿兒，顛顛兒地跟上他哥的步伐。
當然，落得太遠，跟上是不可能跟上的。
蘇老太：孫子，孫女果然都沒有一個好東西。
“奶，要不要我扶你啊？”
“死賠錢貨，滾！”愛麵子的蘇老太拒絕了。
蘇暖撇頭，滿不在乎地撒著丫子跑走了。
當然，蘇老太就是隨便，哪裏想到蘇暖氣性這麽大，學她兩個哥哥跑了。
而蘇暖，漫無目的地瞎走，反正這片兒她熟悉，閉著眼睛都能走回去。
走著走著，她就走進了山裏頭，瞅見一個約莫三四歲大的男孩低頭挖著什麽。
這年頭大家都窮，孩子們很少像蘇家這樣頓頓管飽，為了省點糧食，多的是饑一頓飽一頓。
男孩看起來三四歲，身量不如蘇暖，但不準還比蘇暖大了兩三歲呢。
“蘿卜頭兒，你幹啥呢？”
走近了看，蘇暖發現男孩穿的破破爛爛的，臉上黑不溜秋，隻有一雙明亮的眼睛還能看看。
“滾！”被叫成蘿卜頭的張沂十分不給蘇暖麵子，警惕地看看蘇暖，雞護崽似的抱著破破爛爛的盆子，“不準和我搶吃的。”
“誰和你搶吃的，屁孩兒真沒禮貌，見到我要喊姐姐。”蘇暖吃得飽，長成一個胖丫頭，力氣也大，扒拉開男孩遮住盆子的手，往裏一瞅，嚇得她差點兜頭倒下去。
密密麻麻的全是蚯蚓，某些生命力頑強的還勾著身子往盆外爬，扭來扭去的。蘇暖見過她媽挖蚯蚓喂雞，不怎麽怕這玩意兒。
可她長這麽大沒見過這麽多的蚯蚓聚在一塊兒張牙舞爪。
屁孩瞪了她一眼，撈著盆兒掉頭跑：“別跟著我！”還特別有先見之明地喊著。
“屁孩兒你就吃這玩意兒啊？”
“要你管。”
不管就不管，省的我費力氣。
蘇暖氣呼呼跑回家，她奶在院兒裏頭刷草鞋，一盆一盆的臭水往泥巴地裏倒。
瞥見門口有一道的身影，頓時一臉凶悍。
“死丫頭片子還知道回來！”蘇老太放棄了追著蘇暖跑，掐腰站在原地數落蘇暖。
“到了飯點兒我不回來是傻子啊！”蘇暖白眼兒一翻，跟她奶一模一樣。
恰好蘇慶國打先回來了，忽略掉站在門口的一隻，累了大半了，太陽又這麽烈，他別的都不想隻想坐下休息。
整不了孫女還整不了自己的兒子嗎？蘇老太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一拍大腿，朝蘇暖她爹開炮：“好你個蘇慶國，我養你這麽大容易嗎我，你看看你教的什麽閨女，見兒地跟我作對，這是要氣死我啊！”
要不蘇慶國怕他媽呢，昨晚上找他媽商量媳婦工資的事兒差點沒被嚇死。累也比不過蘇老太生氣嚇人，於是，蘇慶國屁股下的凳子還沒坐熱乎，就當即一個魚打挺，跳起來，跑掉了。
“媽，我田裏的鐮刀沒拿。”
蘇暖目瞪口呆，親眼看著她爹從她麵前一溜煙飛不見了人影兒。難怪她平時能跑得那麽快，原來是遺傳了她爹啊！
蘇老太：孫子孫女，兒子兒媳，沒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