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紅妝
歸海·雲開是因我而致殘,我雖沒有親自動手卻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的責任我承擔!
我下定決心的為歸海·雲開放下褲管,蓋好錦被,抬首對歸海·月明道:「看過了,我們走吧。」
歸海·月明、辛嬤嬤、伶舟和那為我們開門的小廝都愣愣的看著我,大概從來沒見過這麼膽大皮厚的閨閣小姐。七色國雖然比中國古代開放,但畢竟男女有別,尤其明天我便要和歸海·雲開成親,今晚實在應該避嫌,見面都不妥,何況是為其卷褲管看大腿,肌膚相親。
我剛才急著查看歸海·雲開的傷勢,沒有在意這些,此時方反應過來自己舉動有些不妥,口唇蠕動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即使實言相告他們也未必相信,索性算了,向辛嬤嬤禮貌點頭,當先向外走去。
回去的路上我不言,歸海·月明也不語,只是默默相隨,一直把我送回臨時住所照影閣。
來至閣外,我提裙屈膝盈盈施禮,「多謝家主相送,時辰已晚,家主請回吧。」
歸海·月明點胸回禮,鄭重的道:「小姐若是改變主意,現在是最後的機會。」
我搖頭微笑,斷然道:「我意已決,以後還請家主多多關照。」
我不但決定明天照常舉行婚禮,還打算長住下來,幫助歸海·雲開重新站起。這個世界是沒有假肢,但這個時代有許多能工巧匠,我出設計圖,他們按圖製作,又非高科技的精密儀器,我就不信做不出來。實在不行就算是厚著臉皮去求有雙魔手的青狸,我也要為歸海·雲開做成假肢,他還那麼年輕,又才華橫溢,就這樣廢了,實在可惜,我亦會受到良心譴責終身難安。
「謝謝,謝謝你肯留下來照顧大哥。」他凝視我,語氣誠摯,湛藍雙眸中溢滿星輝,碎碎斑斑波光粼粼宛若月下恆河,靜謐悠遠溫潤柔和美不可言。
「不用謝,是我應該做的。」我暗暗嘆息,他若知道歸海·雲開實際是因我而殘廢的,便再不會這樣友善溫和了。不過並非我有意欺瞞他,而是事關雪無傷,鬧大了造成國際爭端,後果難以估計,所以我打算把這個秘密爛在肚子里,對誰也都不說。
小六早眼巴巴的盼著我歸來,見我進門忙問怎麼去了這麼久,姑爺找我何事。我想了想,決定明日成婚後再告訴她實情,因為若現在告訴她,以她的性子必定又氣又急哭哭啼啼一夜也不得安定,明日還要早起上妝,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便推說沒什麼大事,只是交代一些明天婚禮要注意的事項而已。
小六又打趣說必是幾日沒見,姑爺想小姐了,所以才找個借口見上一面以解相思之苦。
我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好敷衍兩句便推說困了,要早些休息,小六這才伺候我洗澡睡下。
一夜輾轉,努力回想地球假肢的形狀樣子製作方法,但身邊沒有用假肢的人,印象只局限於偶然看見的新聞圖片,或者殘疾人運動會,思來想去也沒什麼頭緒。
天蒙蒙亮時才迷糊睡去,只覺不過睡了瞬間便被叫醒,懵懂睜眼不由嚇了一大跳,屋中人滿為患,黑漆漆的站了一地丫鬟婆子,都在等我起身上妝穿衣。
眾目睽睽之下,我再困也不敢賴床了,忙忙坐起穿衣,才下床便被幾個婆子架至梳妝鏡前。小丫頭們流水般的端來牙鹽、洗臉水、香胰、毛巾等物伺候我洗漱,凈完臉立時有開臉婆子上前為我用絲線絞凈臉上絨毛,此時我方有點要嫁人了的感覺。
一時心中百感交集,活了兩世談了幾次戀愛都沒修成正果,終於嫁出去了,卻還是假結婚,和我拜天地的新郎官是小叔所扮,真正的夫君嚴格來說一面都沒見過。混得這樣慘的穿越女大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都為地球蒙羞。
「化妝師」喜娘手藝不錯,雖然粉厚點唇紅點,但基本上還能認出是我。青蘿黛描得眉如含煙,濃黑眼線把圓眼拉得嫵媚狹長,頭上戴紫金攢珠八寶鳳冠,耳著同系七穗珠環,頸上千足金鑲藍寶石同心鎖,身穿寶藍色拖地燕尾廣袖吉服,燕尾迤邐長達三米,上用金絲綵線綉出鸞鳥鳳紋,密密匝匝繁複無比,我看著都暈,不知道綉娘們是如何綉出來的。好在現下是冬天,層層穿上的中衣里裙就有六層之多,要是夏天還不得悟出痱子來。
僅是化妝穿衣就用去了兩個多對時,全部穿戴停當,我只覺身上如有千金重,尤其是那頂鳳冠,壓得我脖子生痛轉動困難。門外叫上轎啟程時已艷陽高照,蓋上與禮服同色的蓋頭只能朦朦朧朧的看見個大概,在喜娘的攙扶下上了等侯在樓外的小轎,從歸海府後門抬出。
後門外,歸海·月明扮成的歸海·雲開盛裝吉服,頭戴簪花紗帽,騎著披錦駿馬正候在八人抬的婚轎旁。
花轎四面起檐,下垂流蘇,轎面用的居然是名貴之極的曦光錦,在正午陽光的照射下絢麗奪目流光溢彩。
我被攙下小轎換大轎,大轎前擺著一長條馬槽形狀裝滿清水的銀器,喜娘低聲告訴我要跨過去,表示要清清白白嫁去夫家。
我雖已非處子,但並不覺得自己不清白,直接一腳跨過去,才想起裙擺長達三米,我過去了,裙擺鐵定掉水裡,後腳便不敢邁過去了,生生僵在那銀質的馬槽子上。
「哎呦,第一次見到這麼性急的新娘子,話沒聽完怎麼就跨上去了,這裙擺得事先抬起來啊。」
「大抵是看新郎官太俊了,著急拜天地入洞房哪……」
幾個喜娘嘻哈打趣,結婚當日百無禁忌可以隨便鬧,這些婆子本就嘴刁,如何肯放過這大好機會。擺出交頭接耳的樣子,聲音卻大得迎親隊伍都能聽見,對面立時傳來笑聲。
小六怕我尷尬,急忙扯起我裙擺一角,低聲賠笑道:「媽媽們別打趣了,快幫我家小姐把裙擺抬起來上花轎吧,免得誤了吉時夫人怪罪。」
那幾個喜娘這才斂了笑抬起我的裙擺,幫我跨過水盆送上八抬婚轎。
八抬大轎,可算是轎中賓士,再高一級的十六抬轎只有王族才能做了。
其實按照七色習俗,八台花轎只有正妻才能坐。我是影正妻,只能做四抬婚轎,但王儲大太子大概是愧疚于歸海·雲開因他致殘,又想為自己派系造聲勢,再加上我是原白王指的婚,便特賜此殊榮,不但可做八抬花轎還派了一隊御林軍開道,給足歸海·雲開面子。歸海·月明又覺得假扮兄長把我騙來白國心中有愧,著意想補償,迎親隊伍比娶正妻的規制都浩大,又特意加添了百多箱籠給我做嫁妝。
於是,最前是御林軍開道,然後是嗩吶鑼鼓樂隊,再后是手持花籃撒花鋪道的花童,之後是八人抬花轎和騎馬走在轎旁的歸海·月明,轎后是喜娘隊伍,再是手捧各種喜慶器皿丫鬟,丫鬟后是手持彩旗和「囍」字長柄牌的僕役隊伍,牌隊后是各執事隊伍,提燈者、提藍者、捧錦者、打火把者等,最後是嫁妝挑夫隊,一直蜿蜒數里,真正是十里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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