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授命

  昭陽府衙六門俱開,官差盡出全城戒嚴,捉拿採花大盜香魔。 

  我帶著嚴九的書信來找其族弟嚴·慎,卻被門卒告知其隨總捕頭婆娑·岷去了昭陽王府查看案發現場,不知何時才能歸來。 

  我正猶豫是在此等待,還是去吃點東西再來,那收了我好處的門卒突然叫了起來,「咦,姑娘你運氣真好,嚴班頭回來了……」 

  適時我也已聽見了急驟的馬蹄聲,回眸望去只見一匹快馬箭般奔來,直至我們眼前馬上騎士才勒住坐騎滾鞍下馬,相貌卻與嚴九半點也不相同,高高瘦瘦鼻直口方,竟十分出色。 

  我微愕,生恐認錯,才想跟那門卒再確認一下,那門卒已經大聲與那青年招呼道:「嚴頭,你回來的正好,這位姑娘要找你。」 

  「找我?」那青年一愣,轉眸向我望來,等看清我的相貌,眼睛一亮,道:「請恕在下眼拙,姑娘是……」 

  我一笑施禮,客氣的道:「小女琥珀,見過嚴大人……」從腰間皮囊中掏出嚴九的書信雙手奉上,「小女從蓮台鎮而來,在那裡多得嚴九捕頭照顧,聞聽小女要來昭陽,又寫了這封書信讓小女交與大人。」 

  「九哥?」嚴·慎微微挑眉,接過書信打開來一看,再抬頭面露喜色,「姑娘是賞金獵人?」 

  「呃?這個么……」我有些遲疑,但想到此來目的,便厚顏點頭,道:「可以……算是。」 

  嚴·慎神色更喜,「那姑娘應該是見慣血腥了,屍體什麼的不害怕吧?」 

  我愕然,謹慎的道:「還行吧……」屍體當然是能不見就不見的好,但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所以沒敢把話說絕。 

  嚴·慎展顏笑道:「太好了,我正在找能夠驗屍的女子,趕巧就遇見了姑娘,可是幫了我大忙,這就隨我走趟昭陽王府吧。」 

  「驗屍?昭陽王府……」我心思電轉,試探的道:「嚴大人要驗的那具屍體可是昨夜被姦殺的無暇郡主?」 

  「正是,姑娘都聽說了么……」嚴·慎點頭,面色黯沉下來,「無暇郡主的死相太慘,宮朔王爺說什麼也不許仵作驗屍,更不準任何男性看郡主的屍體,非要女子驗看,否則就直接下葬。無奈之下總捕頭只好找來了兩名醫女驗屍,可一個看了一眼便昏了過去,一個吐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折騰了一頭午也沒驗成功,總捕頭怕府尹大人等得著急,特讓我先回來稟告一聲。」 

  我這才恍然,稍事沉吟道:「我倒是不怕血腥,也見過屍體,可我只粗通醫術,比之醫女差得老遠,恐難勝驗屍重任。」 

  嚴·慎急聲道:「醫女醫術雖好,但膽小羸弱,根本無法正視屍體。天氣這樣熱,屍體腐爛得極快,再拖下去就真的什麼也看不出來了。姑娘勿要再客氣,速速跟我走一趟吧。」 

  我抬頭一看如火驕陽,吸氣點頭,道「好,我可以隨大人去,但若出什麼差錯還請大人諒解。」 

  嚴·慎大喜頷首,道:「姑娘放心,我會提前跟總捕頭說明你的情況,萬不會委屈了姑娘。」 

  實際上我也想到案發現場看看,得此機會再不推辭,候嚴·慎進去稟完府尹大人,便與他一起向昭陽王府奔去。 

  路上無話,行至昭陽王府,只見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兵丁,盔甲鮮明如臨大敵。 

  我們在府門前下馬,守門小兵認得嚴·慎,點胸一禮直接把我們放了進去。昭陽王府是由先朝王宮改建而成,樓台層疊,古樹參天,華麗廣闊可想而知。 

  進門后又急行半晌方到無暇郡主的寢院。院內花木扶蘇,山石玲瓏,荷塘曲廊,美不勝收,可見其的確深受昭陽王寵愛。 

  原本幽靜的院落站滿兵丁和官差,平添幾分蕭殺之氣,看見我們進來,幾名官差搶步迎前,面露喜色道:「嚴頭你可回來了,宮朔王爺剛剛又來發了一頓火,直到氣得又吐了兩口血才回去休息,但勒令總捕頭在天黑之前驗完屍,天黑后就要給郡主著衣收殮了。」 

  嚴·慎挑眉,「這麼急做什麼?」 

  一個官差環顧一眼,小聲道:「也難怪宮朔王爺,天太熱都出味了,雖然已死,但畢竟貴為郡主,老這麼赤|裸|裸的躺著也不是個事……」 

  「說得也是……」嚴·慎一點頭,招呼我道:「姑娘也聽見了,快隨我進去吧。」 

  踏進無暇郡主寢殿的大門,一股怪味立時撲鼻而來,我皺眉抬頭,卻迎上了一雙利目,其主人是個瘦削的中年男子,深紫色的眸發,骨骼清奇,眸光如炬,好似能穿透人心一般。 

  嚴·慎即時點胸行禮,道:「大人,我回來了,並請來了位賞金獵人,可為無暇郡主驗屍……」如此這般,簡單扼要的跟那中年男子說明了我的情況。又讓我見過那中年男子,介紹說其便是昭陽總捕頭婆娑·岷。 

  我對婆娑·岷略有耳聞,知道他出身於紫國大族婆娑世家,其堂兄便是婆娑世家現任主人,一等紫色大將婆娑·峋,婆娑·峋之獨子婆娑·雙樹統領王室近衛御林軍,且是紫王親弟幻王紫冥·璇璣的心腹愛將,所以婆娑·岷雖只是個捕頭,卻在昭陽舉足輕重,連其頂頭上司府尹大人也對他客客氣氣,禮敬有加。 

  「琥珀見過婆娑大人……」我提裙屈膝,盈盈一禮,再次強調道:「琥珀不通醫術,若驗檢錯誤,還請大人見諒。」醜話還是說在前面的好,免得秋後算賬。 

  「無妨,昭陽最好的兩名仵作都在此,他們會在旁指點你。」婆娑·岷微微頷首,面無表情,卻難掩眉眼間的焦躁。 

  他言落旁邊兩個老蒼頭一起向我點頭示意,其中一個道:「姑娘不用擔心,你只告訴我們看見了什麼就行。」 

  「好,如此小女就斗膽一試……」我禮貌頷首,才舉步走向內室,便聽身後傳來嚎啕之聲。 

  我聞聲回頭望去,只見一名珠光寶氣的中年美婦與一個明麗少女滿面淚痕的相攜而來,人未至,哭聲已經遠遠傳開,還有一名頭戴赤金冠,身著斑斕袍的英俊青年急步走在她們旁邊,面上雖然沒有淚痕,但痛楚之色反而最深。 

  「寧夫人,二爺你們不能進去,王爺嚴命不許任何人進入郡主寢殿……」門邊兵丁橫身攔阻,不讓她們進殿。 

  那美婦人與少女聞言互望一眼,遲疑的站住,那青年卻一掌拍開攔阻他的兵丁,厲聲喝道:「滾開!你們不想活了,居然敢攔我。」 

  那兵丁被他打得飛跌出去,摔落下來口鼻噴血,抽搐幾下再無聲息,竟似已死去。另一兵丁駭得連退兩步,幾乎沒有軟到,而兩旁兵丁本跟著奔前攔阻,此時一見,俱都驚懼止步,面面相覷僵在當地。 

  「誰敢再攔我,這便是榜樣……」那青年滿面戾色,英俊的五官都微微扭曲,一提袍擺便欲進殿,身後卻驟然響起破空聲,一道寒光倏地向他襲來。 

  那青年一心進殿,滿臉焦灼神不守舍,等反應過來為時已晚,雖避開要害,肩胛卻被洞穿,兇器卻只是一把普通鋼刀。 

  「璟兒,是誰竟敢……」那中年美婦看見青年受創,尖叫一聲惡狠狠的回頭,卻在看見被一頂軟兜抬著走來的威嚴中年男子而軟軟癱倒,「王……王爺……」 

  那少女脫口一聲,「母親……」伸手相扶,雙腿卻抖個不停,沒有扶住美婦人,反而和她摔作一團。 

  「孽障,連孤的命令都敢不聽!」高坐在軟兜上的中年男子袍袖拂動,身旁一名侍衛滿面驚駭腰上只剩刀鞘,顯是那中年男子搶了侍衛的刀擲傷了那青年。那中年男子相貌威嚴清鑠,眉心川字紋明顯,加上抿成一線的薄唇,予人種剛愎自用,孤冷寡情之感。雖然隨從眾多,卻連呼吸聲都不聞,可見治下之嚴。 

  「父王……」那青年面色慘變,回手按住創口,踉蹌跪倒。方才的兇殘暴戾全化為烏有,聲音都微微顫抖,「父王,孩兒在外祖家聽聞三妹慘死的消息后一直不敢相信,匆忙趕回就是想親眼看看三妹……」 

  「這種事還能騙你不成?還不趕緊給孤退下!」那中年男子一拍滑竿扶手,扶手應掌粉碎,他面色亦是一白,唇邊滲出縷赤紅。 

  我此時已經聽出個大概,那威嚴中年男子便是昭陽王宮朔·鑒,那青年既然被稱為二爺應該就是他的二兒**朔·璟,那中年美婦是宮朔·璟的母親寧夫人,那少女雖然不知叫什麼名字,但必定是宮朔·璟的同母妹妹無疑。 

  宮朔·璟跪伏於地,不顧身上激流的鮮血,哀聲道:「父王,就讓兒子看三妹一眼吧。」 

  「不行!」昭陽王宮朔·鑒神情俱厲,「孤說過妄入者斬,你若敢違令,休怪孤絕情!」 

  「父王,父王求您……」宮朔·璟連連叩首,須臾就頭破血流,連著肩胛上貫穿的傷口,整個人如同血人一般,跪在血泊中猶若厲鬼凄利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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