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想和我一樣?
在唐笑一聲“走”中,之渙如夢初醒,艱難地看了死水一般的海麵。不知何時,彌漫海麵的熒光忽然消失了,在微弱的天光下,浮屍遍海。
方登船,“吃了。”唐笑摸出一丹瓶。
趙芙不疑有他,打開塞子,一聲不吭全灌了下去。
全是元丹品質的生血丹。
“乖。”他抓過她的手,徐徐為她度著靈力。
刺骨的寒冷在褪去,她覺得身體暖洋洋的,舒服很多。
眾人都上船後,船還沒開出多遠,那方死靜的海域突然竄起大爆炸,無數碎肉血腥,在船的防護陣外漫天。
“這是?”崔白驚訝,指著天邊,指著漫天血肉,“這是那兩頭蜚獸?”
“獸丹被破,獸元被毀,肉身焉能長存。”之渙前一刻還在死亡中掙紮,眼下已是安然。死與生之間,他的心境竟平靜得不起波瀾。狩獵的廝殺,生死之悟,心湖屆滿,他覺得距離下一次閉關,不遠了。
“怎樣?”元右看著唐笑有點白的臉,有些擔憂。
縱是唐笑再怎樣的天才,也隻是一剛結丹修士。而這位結丹初期修士,竟然殺了相當元嬰後期,及元嬰中期修為的兩頭蜚獸。
“還行。”唐笑抹去唇角漸漸滲出的血跡。
元右想也不想,丟了丹瓶過去。
唐笑笑了笑:“我有,你留著。”吞了幾瓶回元丹,迅速打坐恢複。
他們幾人,唐笑傷得最重,之渙其次。元右因為守船,基本沒事,謝遠和崔白則是一些外傷。
一時療傷的療傷,受驚的還驚著,回味的回味,安靜得很。
船隻安靜地破浪,在遍野海狡浮屍中,安靜穿行。
向著北海,不是之前地逃亡,而是大劫過後的肅然。
沒有人再會為海狡群興奮,也沒人眼饞這遍海的海狡屍,一是劫後餘生,二是他們的儲物袋及艙室都裝滿了。
他們還活著,在海狡群中,在兩頭蜚獸下,從深海活著回來了。
也沒人問唐笑最後用的法子。他們隻知道,隻要趙芙有活路,唐笑寧願孤身拖著蜚獸也不願暴露她的秘密,直到他們都走投無路。
眾人幾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趙芙身上的異常,但顯然被這最後的震撼。
秘密沒有讓他們生離,而是讓他們更無間隙。
療傷的人依然安靜,已恢複的人亦沒出聲,相視一笑後看著船外風光,沒有人想破壞這份寧靜。
他們靜靜看著天光漸盛,看著朝霞起了,看著海狡浮屍漸遠,海水漸漸又恢複到透藍的清。
天亮了。
……
船隻行的慢,從深海到北島,他們將近用了一日辰光。
任由船隻在淺灘自由擱了,卻沒有人下船登島。
直到最後療傷的人睜開眼。
“到了?”唐笑抬目看了眼不遠覆雪的連綿蒼山。
“如何?”之渙關心道。
“無礙。”說著唐笑起身,見趙芙倚舷船尾,歪著頭安靜,似乎睡著了,沒注意到他這邊動靜。
他肉身特殊,所受的傷並不重,隻不過越階動用了不該動用的,傷到了神魂。不過亦沒關係,八荒極神功可以輕易治愈他的傷,隻要有足夠的魂魄。
八荒極神功,凝煉他的肉身,同時反哺他的神魂,是他有意識來就深刻在識海裏的一部功法,是他還沒學會說話就能自行修煉的功法。
“死裏逃生,我們這回真該好好慶祝!”謝遠箕坐船桅下,靠著桅杆,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天感慨著。
不過是一日,那些心有餘悸已淡去,剩下的隻是平靜,是堅韌,以及一絲慶幸。
他們修士,唯有更快地適應,才能更好地生存,才能走得更遠。
“登島吧。”元右笑著招呼,“天色不早,先上去找點吃的。”他看了眼船尾。
如果隻是他們,那不需要這麽麻煩,但有一個人與他們不一樣,她需要吃喝,她需要睡覺,她怕熱畏寒。所以到了島上,他們還有一通事要做。
崔白一個利落翻身,率先跳下船:“元右哥,我先去找點果子啊。”
趙芙喜好水靈靈的,作為吃貨二人組,崔白十分清楚趙芙的口味。
沒等元右點頭,謝遠起身:“崔小白,我跟你一道。”
北島雖然是被天魔島認證為安全的,適合築基以下修士活動,但現在冬季剛過,果子並不好找,少不得翻山越嶺,崔白還未築基,很多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意外,是猝不及防。就像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會在深海邊緣遇到蜚獸,還不止一頭。
“這家夥倒溜得快。”之渙看著一溜煙飛奔而去追上崔白的謝遠,“得,剩下的找地生火就留給我和你了。”之渙對身旁的元右說著,又回頭看向唐笑,朝船尾努了努,“呐,她交給你了啊。”
……
趙芙是真睡著了,且還睡得沉。
船中有防護,海風不進,她卻睡得並不安穩,略顯英氣的眉時時動。
突然,她一個激靈,似想到什麽,慌忙睜眼。
是黃昏的天光,朦朧昏暗。
她一時怔忡。
“醒了?”身旁有人在說話。
她猛地轉頭,就在她身旁,不過隔著半個身子距離,他懶懶靠舷坐著,看著她。
“都睡了一天了,還迷糊啊?”他眸意晶瑩帶笑。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或許當時船上太安靜,或許是極致驚魂後的鬆懈,或許是疲憊,總歸她是真睡了一覺。
“我們在哪?北島?”她環視了一圈。
“你說呢?”他起身,“可還疼?”看著她的手臂。
她扒開破了的衣縫,不見傷口,更沒有什麽疤痕,摸了摸,又按壓了一番,抬頭笑:“好了呢。”
“可有不舒服?”
趙芙搖頭。
“嗯,你去裏麵換一身,我在這等你。”他看著她被魔心劍劃破的衣裳。
……
跟之渙、元右他們常年混一起,再加上經常在天上人間,她穿男衫的頻率不低。這次來北島,隨身攜帶也多是男衫。阿芷阿嵐不在,她自己又不會梳發髻,穿男衫方便多了,頭發隨便一攏完事,反正他們也不會說她。
有大虎圖樣的荷包儲物袋牢牢地跟她自小佩著的靈玉係在一起,她費了翻功夫解開,從裏取了套寶藍色的,她膚白,寶藍映襯下更顯氣色。男衫不厚,外頭披著的狐裘也破了,所幸阿芷給她準備了備用的禦寒披風。
拆了有些散亂的發髻,隨手一攏,往腦後一束,用發帶纏了。
掀開門簾之際,映入眼的,是一長身玉立,遠眺的藍衫背影。
見到他身上藍色,她恍覺身上的衣衫有些不妥,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重新換一身。就見他轉了身,瞧了她一眼,笑道:“怎地挑了藍色?”
“就你能穿啊!”她撇撇嘴回了一句,息了換一身的想法。
又是那副不讓她幹什麽她偏要幹什麽的氣勢!
“想和我一樣啊?”他湊近身,在她頭頂低笑,“島上冷。”說著將披風的帽子給她戴上。
誰想跟他一樣啊!
趙芙心裏翻眼兒,她才不說,說了又讓他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