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沒答應不殺
“你放心,我死之前會先殺了你!”李景行咬牙切齒。
趙芙哦了聲,情緒並沒什麽波動。
良久無聲,隻聞嘀嗒流血聲。
“翻來覆去隻會說這一句。”趙芙漫不經心道。
李景行咽不下這口氣。
他是傷重,瀕死前弄死一名凡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趙芙突然感覺自己動不了,眼睜睜地看著李景行與自己越來越近。
不,是她不受控地在朝李景行靠近。
“你中毒了。”趙芙依舊平靜。
不過一瞬,那冰冷的手指再次掐上她脖頸。
唉,真沒創意!
脖子被掐了這麽多次竟然還沒斷,是不是她運氣?
“你甘心嗎?”被掐得喘不過氣,趙芙還是竭盡全力說出。
青筋虯起,李景行五指再次用力:“我都快死了,我已經輸了!”麵目猙獰,不知是毒發還是痛恨背後下殺手的李景然。
“若是,我能救你呢?”說出這句,趙芙覺得胸腔再不存一口呼吸。
李景行目光微閃。
“你不會天真地認為,李景然是想拿我與天魔島交涉要好處?或者通過我得到天魔島的支持?”察覺喉頭一鬆,呼吸順暢了些,趙芙知道李景行意動。
“什麽意思?”李景行猶疑道。
“你要是這樣天真,那真是活該死了讓位!”趙芙嗬嗬一笑,譏嘲不言而喻,“雖然呢,你對我下過幾次殺手,但眼下,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李景然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你我之間再拚個你死我活有什麽意思。殺了我,你也活不成,對吧?”
李景行麵色黑氣更重,卻是體內的毒抑製不住顯化了。
“你怎麽救?”
趙芙一名區區凡人,何德何能誇下海口救他?
李景行雖然不信,但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地問了。反正隻要他確定,肯定能在自己死之前讓趙芙上路,不會讓李景然撿好處!
“誰讓你運氣好呢,命不該絕唄!”趙芙歎了聲,“那啥救你之前,你總得給我人身自由吧?”
李景行遲疑地鬆手。
趙芙深深吸了口氣,轉了轉脖頸,見李景行麵色不善:“我說救你就能救你,你急啥?”
“李景然下的是天滅。”李景行沉聲。
“管它是天滅還是滅天。”趙芙不在意的手虛虛一晃,手中多了把匕首和玉杯。
李景行鋒銳的視線隨即落在趙芙腰間虎魂荷包上,他察覺那裏的靈力波動。
“你是修士?”李景行狐疑,“你不是不能修煉嗎?”
“大驚小怪!”趙芙嗬了一聲,此時此刻,她也是破罐子破摔,不怕暴露了,“堂堂妖宗少主,竟這般沒見識。”嘲諷了一句,也不多說,手腕一翻。
寒光閃過,手腕上多了道血痕。緊接著,鮮紅淅淅瀝瀝地落到玉杯裏。
為避免傷口過快愈合,趙芙將匕首抵著傷口,擠壓著,讓血流速度快些。
空氣裏開始飄了一絲淡淡的甜沁血腥氣。
李景行神色微微一動,視線落在趙芙臉上,見她一臉平靜,仿佛割腕放血的,不是她自己一般。
差不多接了大半杯,趙芙才鬆了匕首,隨意一抹傷口,便放下了衣袖。拿起盛著黏稠鮮紅的玉杯:“喝吧。”
李景行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卻是沒去看她手裏的玉杯。
“你都快死了,我再下毒,有這個必要?”趙芙梨渦噙著嘲諷,將玉杯往旁邊山石一擱。
李景行抿了抿唇,視線終究落到玉杯上,裏麵的紅,奪目。
趙芙也不去看李景行,徑自靠著山石坐了,摸出一瓶生血丹默默嚼著。
地上皆是腐葉積累的爛泥,肥沃。
大概終年不見陽光直照,空氣和地麵陰濕,不知名的蟲豸活躍。一條肥胖的黑山老蜈張牙舞爪地從趙芙腳邊爬過。
趙芙收腿又往前一出。黑山老蜈被踢得翻了個跟鬥,落到不遠處,摔了個背朝天。
黑山老蜈的平衡性還是不錯的,扒拉幾下,終於翻了個身,赤遛遛地飛快竄進最近的草叢裏。
趙芙渾沒在意,咽下了口中丹沫,任那辛辣充斥口鼻。
在這陌生的深淵,力氣還是要養著的。
血甫一入口,李景行心理一驚,咕咚幾口之後不由細品喉間那口帶著淡淡香甜之氣的腥鹹。
似曾相熟的氣息,很熟悉。
他想到多年前的那樁舊聞,他不會忘記。
原來,那個傳聞是真的。
那麽李景然對她,是真的另有所圖!
一時思緒萬千。
趙芙隨意抬眉,被李景行眼中的激動及憐憫弄得疑惑:“毒傻了?”
眼一瞪,李景行順口回了一句:“你才傻!”說完又突然覺得,眼前這位少女,是真的——
“你當真是傻!”李景行歎了一聲。
“嗯。”趙芙這次確實幹脆,“我現在才知道自己是有點傻。”
“後悔嗎?”瞧著少女聲音有些落寞,李景行聲音不乏譏嘲。
“後悔?”趙芙一怔,她似乎從未想到過這個詞。
後悔嗎?後悔什麽?後悔沒聽他們的話,執意出島,後悔不在天魔島上衣食無憂,眾星拱月的生活,卻在這離淵大陸受盡困頓危厄,受盡陰謀之苦?
還是後悔自己一個遭遇不幸,天魔島的他們要傷心難過?
她非修道之人,與他們的時間總歸有限,最長長不過百年,想來她身邊的人手段用盡也無法助她修道,想必心裏也做好準備了吧。
終究有那一日,他們還在,她卻不在了。
隻不過這日,有可能來得早一些。
趙芙笑了笑,揚起瘦削的下頜:“我趙芙,從不知後悔為何物!”或許被李景行掐得傷了喉嚨,她的聲音有些啞。
趙芙死鴨子嘴硬也好,真的不悔也好,此時此刻還能笑出來,李景行是佩服的。
與趙芙接觸以來,趙芙在李景行心中,再也不是那些無法修煉的螻蟻一般的普通人,她是與他們一樣的存在。
嫉妒趙芙在天魔島的超然地位也好,臨死之前不懼也罷。他李景行,對眼前一身狼藉卻不見一絲狼狽的少女,是佩服的。
回頭見李景行麵上黑色褪去,滴答流血聲也漸漸止住。
“你好了嗎?”她問。
“差不多了。”李景行答了一聲,忽然抬頭笑,“我好像沒答應不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