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欠下巨款

  春雨連綿已有小半月,田間的作物得了充足的水分,個個長得勢頭好得很。


  隻是下雨多了,路上多是泥濘不好走,出趟門濺得一身泥點子。


  今日算是天氣好的,隻清晨時下了些小雨竟然久違地出太陽了。


  但是向來勤快的何家村民們,今日卻沒有出去勞作。他們聚集在陶家的院子裏,商討著這事之後怎麽辦。


  陶家本就是個外來戶,因娶了他們何家的媳婦才在這邊落了根,生下兩個女兒不久後就出了意外走了,留了這兩姑娘一個女人。


  昨晚上天還沒完全黑時,村長家的門被敲的砰砰作響,來人似乎要將這門敲碎了不可。


  村長媳婦開的門,見是陶家那媳婦何桂英,她蒼白著一張臉咬著牙,身上都被雨淋了個透心。


  連忙將人帶進了屋子,才發現她的背後背著個娃娃,用一塊不會淋濕的油紙布蓋著孩子。


  “桂英?怎麽了這是?怎麽傘也不帶一把!”村長媳婦趕緊拿了個毛巾遞給她擦擦。


  “孩子!孩子不見了!”桂英似乎是因為冷的,渾身都在發抖。


  她握住了村長媳婦的手,冰的如同死人一般。


  “怎麽不見了!這不是在你背後呢?”村長媳婦一下沒反應過來,以為她說的是小的。


  “知意,大的那個不見了!”何桂英著急的很。


  這時村長剛好從外頭田裏回來,從何桂英的焦急表述中,他們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何桂英那大女兒陶知意今日清晨便出了門去給母親尋藥,哪知到了傍晚還沒回來,她一個體弱多病的女人,又帶著個孩子,也出不去尋,隻好來求助村長。


  何家村向來是團結的,個個又都是樸實的村民,於是村長立馬召集大家上山找人,也是擔心孩子被野狼刁了去。


  可是他們找遍了附近幾座山都沒找到人,這一晚上過去,無功而返。


  見何桂英帶著孩子哭得可憐,村長咬咬牙,又叫了幾個膽子大的男人,到他們公認的禁山去找,哪知還沒走到半山腰,就瞧見了奄奄一息還在渾身抽搐的孩子。


  將人給背回家之後,請了大夫,卻看不出個所以然,隻丟下一句孩子莫不是中了邪?

  聯想到陶知意是跑到了人人聞之變色的禁山上去,最後大家夥願意幫忙的各自出了點錢,請了個師傅過來看看。


  體弱的膽小的陽氣不足的都得避開做法,這才有了高喬剛醒來時所看到的一切。


  法事是做完了,牙師傅說人睡醒就沒事了。


  可這前前後後花的人力物力不說,大家先前出的醫藥費,請師傅的費用怎麽算?

  都是靠著種點田地弄口糧的莊稼漢,這請師傅可就花了五兩銀子,當時救人心切大家沒想那麽多,現在想來,可虧。


  村長不說話,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表達自己的看法,說實話,他現在也不知道怎麽辦好了。


  陶家媳婦這孤兒寡母的,本就身上有病,下不得田鋤不了地的,一個嗷嗷待哺的娃娃,能幹活的就陶知意那孩子一個人。


  怎麽叫他們家拿出五兩銀子來還這些人?

  別說五兩銀子了,他懷疑他們家連一兩銀子都那不出來,這不就是存了心要逼死陶家媳婦兒嘛。


  村長歎了一口氣,心想著實在不行回去跟婆娘商量商量,幫他們墊了還,這看著怪可憐的。


  有孩童在院子裏玩,他們不知道大人們在商討什麽事,隻道陶大娘家的那個姐姐看著可嚇人,晚上得做噩夢了。


  村裏的孩子從小就被長輩教誨千萬不能上禁山,裏麵有惡鬼住著呢,要是去了,可得被索了性命去。陶家姐姐這麽一出,更加讓孩子們的心裏對禁山充滿了害怕。


  “陶家媳婦這些年也不容易,要不咱們還是算了吧”一個脆生生的聲音說道。


  他年紀不大,剛娶了新媳婦不久,當時娶媳婦可也花了他不少銀子呢。


  “大牛你這說的什麽話,陶家媳婦不容易我知道,但咱們哪家又容易了?都是靠著點田地過活的人,誰家又發了橫財”另一個婦人立馬就不舒服了。


  她是的家裏有六口人,一個年邁的婆婆,三個孩子,要錢的緊。


  經她這麽一說,原本有點動搖的大家,又開始七嘴八舌的附和起來,是了,誰家有那個閑錢就這麽算了。


  村長左右看看,側頭往屋子裏望去,瞧不見什麽。陶家那孩子正被村裏的婦人幫著給換件衣服呢。


  就在這時,陶家媳婦出來了,她本名何桂英,按風俗來講,嫁人隨夫姓,因而被大家多叫作陶家媳婦。


  隻見她懷裏抱著個一隻手抱著娃娃,一隻手拿了紙、毛筆,朝著人群走來。


  “算我何桂英欠大家的!”她聲音不大,但卻擲地有聲,常年臥病在床讓她的皮膚偏白,不似這些莊稼漢般又糙又黑。


  蒼白的臉上都是決絕與剛毅,身著粗麻,瞧著都硌身子。


  “陶家媳婦,你可想好了?”村長瞧見她出來,其實打心底裏是鬆了一口氣的,不然他也總得給村民們一個交代。


  “嗯!”何桂英朝著村長點了點頭,又自村長向大家欠身一禮“這次還多些大家了,今日我寫下欠條,各家出了多少銀子,定會還了的!”


  她雖滿臉病氣,身子也是瞧著較弱不堪一擊,但此時說的話,卻又叫人莫名信任。


  於是各家開始說自己出了多少錢,村長家是出的最多的,足足出了二兩銀子,村長本想說不用了,但何桂英堅持也給他寫下了欠條。


  何家村不算貧村,但也不富裕,曆來讀書最是費錢,因而少有讀書人,大字不識兩個的多是。見她寫的一手好字不拖泥帶水,個個露出驚訝之色。


  這陶家媳婦原先在娘家便是個病秧子,家中也無多餘錢供她上學堂,怎麽的就這般厲害了?

  村長卻是了然,她嫁的那丈夫待人有禮處事不驚,儀表堂堂的非池中物,想來何桂英是受了她丈夫的教學了些字。


  當年她丈夫陶千燁還在世時,村長可是見識過他的書法,絕非一朝一夕可練成,如今何桂英不過是撿了個皮毛。


  何桂英懷裏的孩子眨巴著大眼睛看來看去,仿佛不安於在娘親的懷裏,有些伸著手超村長要抱抱,“叔!”


  孩子還小,說話口齒不清的,隻能吐出單個的詞兒來。


  村長瞧了更加不忍心了,但也無計可施。


  陶兮是陶家的小女兒,今年兩歲,虛歲有三,屬於還在牙牙學語的年紀。


  這一家子病的病,死的死,小的小,著實慘,幸好大的那個算是懂事的,小小年紀就承擔起了整個家的重擔,上山下田什麽都幹,隻是這趟為了給娘親采藥遭了無妄之災,硬生生欠下這麽五兩銀子。


  村民們也不擔心她們一家子什麽時候能還得清,隻要寫下了欠條,她們家就在這,難不成還能跑了不成。


  懷裏的陶兮還在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說什麽,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要掙脫懷抱,何桂英寫下最後一張欠條,終於有空騰出另外一隻手來拍拍她的背“兮兮乖,莫鬧啊”


  小家夥不知道怎麽了,今兒也不乖巧了,張嘴便是朝著她嚎啕大哭。


  何桂英立馬慌了,兩隻手抱著哄個不停,她歉意地朝著大家說道“孩子可能是餓了,我去給喂點吃的吧”


  說著她就抱著孩子往廚房走了。


  眾人見拿到了欠條,也不多做停留,地裏還有幹不完的活,已是耽誤了一上午,於是紛紛跟村長說後走了。


  說是喂吃的,其實也不過是零星一點米加上水煮開了的混合物,孩子這麽大了早就斷奶,不過就何桂英這病弱的身子,也沒得奶水給孩子喝,所以陶兮從小就是喝米水長大。


  且不說有沒有營養,這年頭的孩子不餓死就不錯了。


  也正因為如此,陶兮瞧著要比同齡的孩子小上一圈,瞧著跟一歲差不多。


  何桂英一邊看著大口大口喝米湯的孩子,一邊想著剛欠下的巨款,以及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大女兒,悲從心來眼淚就一滴滴滑落,她是背對著孩子的,也不敢發出聲音。


  聽到外頭有人跟她打招呼說走了,她忙高聲應道“誒,今兒個謝謝啦”,不讓人聽出聲音裏的不對。


  以往還有個丈夫出去做工養活家裏人,後來丈夫走了她就隻能靠自己平日裏繡點活兒,可這些也僅夠他們一家子活下來。


  猛地欠了五兩銀子,往後日子可怎麽過?

  她自己也不知道。


  若是丈夫還在,他肯定有辦法,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人。


  雖然大家沒說明要她什麽時候還清這些錢,但誰家賺點錢都不容易,種地養好幾口人過活的,總欠著別人錢在村裏也抬不起頭來。


  她娘家也指不上什麽。


  何桂英思考片刻,便決定明日知意醒來後,將小的交於她帶著,而她自己則是出去鎮上瞧瞧有沒有什麽活做。


  靠種田她這身子是不行的,隻能另辟蹊徑。


  心中打定了主意,何桂英忙收拾好了心情,抱了陶兮去看陶知意。


  此時的陶知意已經被同村婦人幫著換了衣衫,還給她蓋著從櫃子裏照出來的棉被,至於原先沾了血那一套被他們放在了一邊,畢竟不是主人家,不知道她要怎麽處理,也就沒給扔掉。


  何桂英見陶知意的模樣,又是一陣心疼,小臉蛋慘白的毫無血色,瞧著也是瘦弱不堪。


  瞧了一會兒,懷裏的小陶兮也睡著了,她將陶兮輕輕放在了陶知意的身側,靠牆的那一麵,為姐妹倆蓋好被子。


  接著她就到牆角去將那套換下來的血衣與棉被拿去院子裏燒了,這東西是不吉利的,還是燒了的好,再心疼也沒用。


  高喬醒來是因為感覺身上有塊大石頭壓著喘不過氣來,身上也實在疼得慌。


  等她慢慢睜開了眼,發現自己胸口趴著一個小孩,第一反應就是“臥槽!不會這是我孩子吧?”


  但是等她稍微清醒一點,捋一下,哦這是我妹妹陶兮


  躺在床上等著房梁上的蜘蛛爬來爬去,她的思緒也跟著在腦子裏不停地繞圈,慢慢的也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與這個窮的叮當響的身份。


  她試圖在腦子裏叫了幾句係統什麽的,或者用心感受有沒有空間啊金手指之類的,毫無收獲,好吧,看來真是狗屎運。


  心大膽大一向是高喬的特點,既來之則安之,現代她摔下那麽高的懸崖就算被就回去估計也是個殘廢了,老天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珍惜為上!

  然就在她還在細細回想這個家庭的狀況時,她身上的小人兒動了,她動了

  她的小肉爪子放在了陶知意的小山坡上


  陶知意當時就如同被電擊了一般,她的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已經做出了動作,直接一個翻身坐起來,將小人兒也推翻在了旁邊。


  等她回過頭去看這個小孩也醒了,正懵懵懂懂地看著她,露出一顆還在長的下牙,“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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