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兩世為人
傍晚,蘇漁一個人站在自己房間的陽台上,靜靜聽著隔壁房間傳來的林家父女的爭執聲。
“爸,他可是殺人犯!連我都看得出來,他這不是第一次殺人!”
“住嘴!這事我聽蘇漁說了,那狙擊手與後來挾持你三個人明顯不是一路人,今天要不是蘇漁,恐怕你……”
“爸,他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你要這樣維護他?”
……
蘇漁倒倚在欄杆上,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明白他到底是誰,他本叫青龍,卻借用了那個倒黴鬼的身體重生,並且繼承了他的一切,包括回憶。
雖然現在這具身體,甚至發揮不出他身為青龍之時十分之一的實力,但好歹也是王牌特種兵出身,起碼比普通人要強上不少。
隔壁的爭吵持續了很久,直到林南海離開之時,已是深夜。
一個熟悉的號碼打進蘇漁的手機,來電顯示的歸屬地是首都燕京。
“阿漁,你還好嗎?”一聲禦姐音在電話那頭傳來。
這個女人名叫黎世民,很男性化的一個名字,她自幼從軍區大院中長大,更是那一群大院子弟中絕對的核心,而蘇漁則與她恰恰相反,出身見不得光的他自幼便被排擠在邊緣,處處遭人冷眼。
幾個月前,當蘇漁被宣判死刑之時,便是她用手槍頂著自己腦袋,以此來脅迫自家老爺子,由此才上演了一出狸貓換太子的好戲。
“我很好。”蘇漁淡淡回應。
“我聽林南海說,你殺人了。”
“幾條小蝦而已。”
電話那頭的黎世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走到寬大的落地窗前,抬頭望著那串很多很多年前,蘇漁送她的精致風鈴,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酥潤的笑意,為了買這個風鈴,他一定攢了很久的零花錢吧。
“阿漁,我可是廢了很大力氣才保住你,最近這段日子你就暫且在深州那邊避避風頭,畢竟沒有密不透風的牆,萬一哪天你沒死的事情敗露出去,那牽扯的可就大了,你懂不?”
聽著黎世民稍顯溫婉的語氣,蘇漁將手裏隻抽了一半的香煙按進煙灰缸,這一刻也不禁感觸良多,當初自己被宣判死刑之時,同樣底蘊滔天的蘇家人卻選擇與自己撇清關係,反倒是黎世民這個平素裏趾高氣揚的丫頭為他去四處求人,不知吃了多少閉門羹才得以保全他的性命。
“阿黎,這些我知道,就連我母親我都沒聯係過。”
聽著阿黎這個熟悉的稱呼,黎世民鼻子忽然一酸,蹲在地上,眼淚悄悄劃出眼眶。
蘇漁察覺到黎世民的異樣,連忙問道:“你怎麽了?”
黎世民使勁晃了晃腦袋,捂著嘴巴說道:“我沒事。”
蘇漁不敢再問,他怕聽到她哭。
沉默良久,電話的那頭重新傳來黎世民的聲音:“指使王強殺你的幕後黑手,我查到了。”
“誰?”蘇漁的眉頭逐漸擰緊。
“蘇勝。”
這個名字蘇漁再熟悉不過,蘇勝便是他的哥哥,隻是二人因為生母不同,在蘇家的待遇也可謂是天差地別,因為蘇勝是正妻所生,自幼便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反觀起蘇漁的母親,隻是個沒名沒分的小三,在蘇家主母的欺淩下含辛茹苦的將蘇漁撫養成人,故而在所有人眼中,蘇漁更像是寄養在蘇家的仆人兒子,毫無地位可言。
掛斷電話後,蘇漁枕著雙手平躺在床上,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中年女人的模樣,那是他的母親。
“倒黴鬼,你的母親,便是我的母親,你生前的仇怨與你所受的折辱,我會找那些人一一清算。”
燕京,這座地處北方的國際都市,自然與俏麗的南國不同,縱然時值四月,深夜裏依舊寒風彌漫,涼意襲人。
穿著單薄的黎世民放下手中的電話,呆呆站在窗口,迎著夜風,凝望著這座燈火通明的不夜城。
幾月前,她為了救蘇漁,與自己老爺子交換了條件,以自己的婚嫁為籌碼,而明天,便是她與對方訂婚的日子。
剛才在電話中,她幾次都想對蘇漁道出實情,但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因為她了解他,以蘇漁的脾性,斷然不會坐視她因為自己,而委身下嫁一個臭名遠播的膏粱子弟。
但她想錯了,如今的蘇漁哪還是當年那個毛頭小子。
深州市。
蘇漁撥通了一個燕京的電話,接通後,話筒裏傳來一個抱怨的聲音。
“老大,我這剛叫了倆嫩模,正要脫褲子,你就好巧不巧的給我打了過來,你倒是真會趕時候。”
蘇漁並未理會男人的抱怨,而是開門見山的問道:“夏新川,平日就數你跟阿黎走的近,你們有什麽事瞞著我,你最好一五一十的跟我說清楚。”
夏新川聞言一怔,隨後不耐煩的揮揮手,示意兩個嫩模滾出去。
“世民,她明天就要訂婚了。”
蘇漁臉色一僵,手機從手中滑落到床頭,他坐起身來,從窗邊的抽屜中翻出一張女人的照片,看著照片上那個算不得很漂亮,但英氣逼人的短發女子,大拇指的指甲蓋幾乎掐進食指的關節。
他是青龍沒錯,但如今也是蘇漁,他繼承了那個倒黴鬼的一切,包括對黎世民的傾慕與執著,但他如今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為所欲為的華夏守護者青龍,而是一個已經“死去”的兵王,他固然很想衝到燕京去,但眼下顯然還不是時機。
電話裏的夏新川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麽,但蘇漁再也懶得去聽。
今日潛入別墅的是兩夥歹徒,被他除掉的那夥人是李正洋派來的,至於那個狙擊手尚還不明來路。
蘇漁將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回抽屜的夾層,細眯起他那危險狹長的眸子。
“李正洋,那就從你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