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二十年往事煙雲
聽蘇玉衡提到自己的母親,甄鵬飛神色稍顯低落,沉吟了稍許後,正當他準備開口轉移話題時,一個年輕男人的背影映入他的眼簾,他立時一愣,對蘇玉衡說道:“蘇伯伯,抱歉,我有事失陪一下。”
蘇玉衡點點頭,“無妨,你去吧。”
大排檔外的街道中。
甄鵬飛叫住了楊扶風。
兩個足有近十年未見的發小,視線相接的那一瞬間,有詫異,有激動,也有著各自心照不宣的淒苦。
“扶風,看背影像你,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你。”甄鵬飛激動道。
楊扶風病白的臉上也很少見的透出一股真誠的笑容,這是麵對其他人時從不曾有過的,哪怕是蘇漁等人。
停在路邊的車中,楊扶風從甄鵬飛手中接過一支煙來,說道:“你離開燕京,與蘇漁他們幾個決裂以後,我曾經去南方,所有你可能到的地方找過你,但是華夏這麽大,終歸是徒勞無功。”
“謝謝你,扶風。”甄鵬飛說著,拍拍楊扶風的肩膀,感慨道:“當年的事,現在再想想,恐怕是我太衝動了,雖然我父親是為夏新川的父親夏千帆頂雷而鋃鐺入獄,但料想我父親並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恨夏千帆。好在現在我父親也出來了,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我差不多已經看開了。”
“看開了嗎?那你這次回來,是準備要與蘇漁,夏新川他們……盡釋前嫌了嗎?”楊扶風問。
甄鵬飛答道:“上一輩的恩怨已成過眼雲煙,無論是我父親也好,你父親也好,他們必然是不希望讓恩怨延續到我們這一代人身上的。”
楊扶風唇角苦澀,沒有應聲,他掏出打火機點燃了手裏的煙。
“咳咳——”
他的臉色更加蒼白,夾著煙的兩根手指在微微顫抖。
甄鵬飛輕輕拍了拍楊扶風的背部,從他的手中拿來那支煙丟到車窗外,眼神關切道:“你的身體……還是以前那樣麽,這麽多年都沒有好轉嗎?”
楊扶風靠在座椅上,雙眼無神的盯著車頂,“十歲那年,醫生就對我的病情蓋棺定論了,說我活不過二十歲,可如今算起來,距離診斷通知書上的死期,已經過去了四五年,老天爺還算對我不薄。”
他今年二十五歲,比蘇漁生日隻小了一個月。
發小八人中,他排行第二,夏新川第三,王無雙第四,丁韶林第五,甄鵬飛第六,徐人鳳第七,楊啟天第八。
年紀最大的便是蘇漁與楊扶風,二十五歲。年紀最小的楊啟天,二十三歲。其餘五個人都是二十四歲。
甄鵬飛慰聲道:“庸醫的話不可信,你不會死的,我們都會好好活著。”
楊扶風苦笑,“若不是從小時候起,我父親就失去下落,我又怎麽會小小年紀得了肺結核,卻沒錢醫治,我母親眼看著我病情一天天惡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最終拋下我和啟天抑鬱而死,而我就那個時候起落下了病根,苟延殘喘的活到如今。鵬飛,你說這一切,是不是拜蘇玉衡與夏千帆所賜?”
甄鵬飛苦口婆心的相勸道:“但那一年,救了你的,恰恰不正是蘇漁的母親楊素宣嗎?後來你的吃喝和上學,不都是楊素宣一手接濟的嗎?扶風,你恨蘇家人可以,但你萬萬不該恨阿漁和他的母親。”
楊扶風冷笑道:“你以為楊素宣真就是個麵慈心善的女人嗎?假的!都是假的!當年咱們的父親都是蘇玉衡的棋子,而楊素宣做的那一切假仁慈,就是為了把我們都綁在蘇漁的船上,為蘇漁所驅使,你懂了嗎?!”
甄鵬飛搖搖頭,“我不懂。”
聞言,楊扶風將視線從車頂上放下來,盯著甄鵬飛,說道:“鵬飛,你看的開,我卻看不開。”
甄鵬飛一愣,隨即急聲道:“扶風,從小時候起,你就一直與阿漁和新川他們暗暗較勁……其實我知道的,阿漁他也一直都知道你對他心存芥蒂!但是他始終還是把你當成兄弟,不是嗎?”
楊扶風平靜道:“這話可不像是你說的,曾經的你,要比我更恨他們不是麽?”
“不是!”甄鵬飛兩手按著楊扶風的肩膀,很是認真的說道:“我隻是怪過他們,絕對沒有過恨!我當初想的是,就算做不成兄弟老死不相往來,也絕對沒想過要做敵人,你明白嗎,扶風?”
“我不明白!”楊扶風盱橫厲色,激動無比道。
甄鵬飛滿眼心痛的盯著楊扶風,“扶風,一向沉默寡言的你,很少會這樣失態。”
楊扶風收斂起怒容,再次將頭枕在座椅上,盯著車頂,嘴角苦澀道:“你是我兄弟,我沒必要在你麵前忍著。自從你離開燕京後,這些負麵情緒已經在我心裏壓了十年了,我找不到任何人訴說,就連啟天他……”
他的弟弟楊啟天雖然一向對他言聽計從,但是這兄弟二人卻也始終有著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那就是楊啟天很親近蘇漁。
這一瞬間,甄鵬飛大有些衝動,想要將蘇玉衡還尚在人世的消息告訴楊扶風,讓他去找蘇玉衡當麵將當年父輩們的事情問個清楚。
但是再三思忖之下,他還是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的父親甄星河不要他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蘇漁在內。
甄鵬飛歎道:“扶風,放下吧。餘生你不想與蘇漁,夏新川他們往來,便不再往來就是了。不要再對付他們……而且,你也鬥不過他們兩個。”
楊扶風有些神經質的冷笑道:“鵬飛,你還怕蘇漁會殺了我不成?嗬嗬……你擔心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蘇漁就連他同父異母的哥哥雷少卿都能下得去手,又何況是我?”
甄鵬飛搖搖頭,“我擔心的恰恰不是阿漁,因為以我對阿漁的了解,哪怕你再對不住他,他也不會殺你,我擔心的是夏新川,我敢斷言,你若對阿漁不利,夏新川必殺你。”
“殺我?哈哈哈……”
楊扶風病白的臉色近乎猙獰,眼神陰鷙道:“就怕他們過了今晚,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甄鵬飛心裏一緊,急忙問道:“扶風,你這話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