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幸而不死
大排檔中。
蘇玉衡見甄鵬飛回來,剛想開口說話,甄鵬飛卻繞過飯桌,彎腰將嘴巴湊在蘇玉衡的耳畔,低語了幾句。
蘇玉衡神色頓時凝重起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一旁的沈青瓷自顧自的吃著東西,用餘光瞟了一眼身邊二人,對他們的談話內容卻也不感興趣。
這時,話已經說完的甄鵬飛直起身來,等待著蘇玉衡表態。
“青瓷,我待會兒有些事要去處理一下,你吃完飯後,自己打個車回酒店,不要在外麵逗留。”蘇玉衡說完後,便站起身來。
沈青瓷沒有問他要去處理什麽事情,而是不滿道:“可是你剛才還說過的,要背我回去。”
甄鵬飛連忙接話道:“既然你蘇叔叔沒時間,那我替他背你回去怎麽樣?”
沈青瓷冷哼一聲,白了甄鵬飛一眼,“你想得美!得得得,你們快去吧,我一會自己打個車回去就好!”
……
另一張桌上。
此刻白子都已經酒足飯飽。
赫連飛燕將一張餐巾紙遞到白子都手中,然後望向甄鵬飛的背影,問道:“子都,這個人你可認識?”
白子都擦了擦嘴巴,將餐巾紙揉成一團握在手心,回答道:“想必之前他離開大排檔,就是為了去追楊扶風,這個人的名字叫甄鵬飛,楊扶風的發小。”
“你認識他?”赫連飛燕疑惑道。
白子都將那團紙丟在桌上,笑著反問道:“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聞言,赫連飛燕一怔,隨即無奈道:“怪不得我爺爺他說你大智近妖,果然什麽事情都遁不過你的一雙慧眼。”
白子都揚眉。
隻聽赫連飛燕繼續說道:“十年前,我姐姐赫連飛雪她不顧家族的反對,嫁給一個姓宋的男人,後來那個男人被我哥哥親手所殺,而赫連飛雪也同樣被裝進麻袋裏投入江中,隻是不知什麽原因,卻被她僥幸逃脫。”
“後來赫連飛雪逃到南方深州市,還生下了一個孽種,並且在那期間認識了另外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就是甄鵬飛。”
白子都淡淡道:“怪不得甄鵬飛立誓要夷滅你們赫連家。”
赫連飛燕不屑道:“螳臂當車而已。”
白子都不再多問,而是說道:“我們也走吧。”
赫連飛燕不解道:“子都,先前你與那個楊扶風言語間甚是不歡,你要他留下來,而他拒絕了你……”
白子都打斷她道:“我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至於楊扶風會不會留在燕京,這由不了他。”
赫連飛燕聽的雲裏霧裏,但沒再敢繼續追問。
白子都起身,望著行色匆匆的甄鵬飛與蘇玉衡二人,視線玩味。
蘇漁,能不能活過今晚,就靠你自己的造化了。
……
大排檔外。
當甄鵬飛與蘇玉衡趕到楊扶風的車子邊時,車中已經不見楊扶風的蹤影,而車子的門開著,鑰匙也被留在車中。
甄鵬飛神色矛盾,望著蘇玉衡沉聲道:“蘇伯伯,其實扶風他本性並不壞的……”
蘇玉衡上了車子,盯著車上那塊染滿血跡的手帕,淡淡道:“我心裏有數,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毫不顧念他與蘇漁的總角之誼,他也不會留下這輛車子。鵬飛,你且去照料一下那個孩子吧,我自己去燕趙省就好。”
說著,蘇玉衡啟動車子。
甄鵬飛追出幾步,將頭靠近車窗,皺著眉道:“蘇伯伯,我一直都有拿阿漁他當成兄弟,但是我父親他……要我自此以後與阿漁斬斷一切往來,我沒有選擇,孝義不能兩全!”
“知道了。”
車子極速消失在甄鵬飛的視線中。
……
燕趙省邊境的運河橋上。
蘇漁倚在橋欄上,重度失血的他已經無力行走。因為這座橋對他來說真的太長太長。
眼淚幾乎哭幹的李青苗靠在蘇漁身邊,緊緊抱著他不斷顫抖的身體,視線空洞且淒涼。
“蘇哥哥……你不要死……”李青苗哭而無淚。
“我不會死的。”蘇漁奮力扭轉過臉龐,看著李青苗,問道:“那張畫,其實是你畫的對不對?”
李青苗搖了搖頭,盯著蘇漁虛弱但仍舊柔軟的目光,又使勁點了點頭,幹涸的眼眶中再次湧出熱淚,“是我畫的……蘇哥哥,是我畫的!”
“畫的不錯,比我本人帥多了……不過現在畫上沾滿了血,已經看不清了,咳咳——等我們回到深州市,你重新畫一張給我看。”
李青苗哽咽道:“好,蘇哥哥,隻要你不死,青苗什麽都依你!”
“咳咳——青苗,我很累,我想睡一會兒……”
“蘇哥哥,你不要睡!青苗怕你這一睡就……就醒不過來了……”
眼皮沉重的蘇漁氣息微弱道:“我就隻睡一會兒……一會我們就走……”
“蘇哥哥!”
“蘇哥哥!”
“……”
李青苗的呼喚逐漸消失在蘇漁的意識之中。
夜盡天明時。
東方熹微,漸漸照亮了運河橋上的一個個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色腳印。
此時,李青苗已經枕在蘇漁肩頭沉沉睡去,因為整整攙扶著蘇漁逃了一夜的她同樣很累。
“還沒有死麽……”
蘇漁緩緩睜開無比渾濁,血絲縱橫的雙目。
他顫抖著手從懷中取出那塊名為“黃麟之琮”的寶玉,盯著掌心,喃喃道:“是你救了我一命麽……”
那一年,還是少年的青龍在昆侖學藝時,他的師父昆侖掌門曾經提起過關於這塊玉的種種傳聞,說這塊以華夏幾千年氣運所滋養的璞玉,可以消除主人的一切災厄,甚至起死回生。
當初的青龍對師父的話,自然是嗤之以鼻的,因為他從來不相信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也壓根不以為包括黃麟之琮在內的六塊上古寶玉存在於人世間。
“這就是黃麟之琮嗎?”
蘇漁將沾滿鮮血的璞玉握在手心。
他似乎恢複了一些力氣。
“青苗。”蘇漁輕輕呼喚了一聲。
隻是,枕在蘇漁肩頭的李青苗未曾醒來。
蘇漁低頭凝視著李青苗那就算入睡都依舊緊皺的眉心,張了張嘴巴,終歸是沒忍心叫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