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陳飛狐
才睜開眼,陳平就感覺不對勁,為什麽花板上的燈不一樣了。
不是家中臥室的那種正方形花紋燈,而是變成了鑲嵌在銀白色花板的圓燈。
還是躺在床上,沒有其它動作,陳平繼續盯著燈看。
燈的玻璃罩很厚,也鑲嵌得很進去很牢固的樣子,再看那銀色花板,越看越覺得像是鋼板,陳平有種感覺,拿大錘都不一定錘得爛那燈和花板。
突然,垂死夢中驚坐起,飛狐心中有種墜入無盡深淵中的無限恐懼感。
驚恐的往後縮,靠在床頭後,好像有了點安全感,他環顧四周。
狹的房間裏擺著三張床,而他就在中間的那張床上,房間左邊有個隔間,看水壺、毛巾應該是洗漱廁所間,右邊是一扇電梯樣式的鐵門。
這種房間布局,不是監牢就是軍營,再看兩邊床鋪上那完美的豆腐塊,陳平覺得,這裏應該是軍營。
他不是才從二醫院出來,已經在老家養病了嗎?
難道是他的病情加重,不但有暴力傾向和被害妄想症兩種精神疾病外,又多了個精神分裂。
而他現在的遭遇就是,精神分裂後的新人格奪取了主動權,然後參軍了
在床上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啪,有東西掉在地上。
陳平就像沒聽到一樣,而是呆坐在那裏。
身上沒有任何酸痛的感覺,相反還有種渾身都是力氣的感覺,到哪種地步呢?
仔細端詳手掌和手臂,掌背很粗糙但是很多肉,手臂更是有以前碗口粗細。
捏了捏拳,看著手掌和手臂上的肌肉一點點浮現,也發出“咕咕”的指節響動聲。
沒有欣喜,陳平臉色很差。
沒有個一兩年,這身肌肉是不可能練得出來的,所以,他的生命被那個人格偷走了一兩年。
越想越恐懼,越恐懼就越憤怒。
陳平忍不住了,狠狠一拳錘在後麵的牆上。
“砰”,聲音很沉悶,有種大錘拆牆的感覺。
隨著拳頭上的疼痛一陣陣傳來,陳平的情緒稍微平靜了些。
憤怒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陳平默默的從床頭櫃上的衛生紙包扯了幾張紙,把牆上的血跡擦幹淨,又起身走向廁所,用熱水衝洗了一下拳頭上的傷口。
所幸,這個拳頭上的皮膚很粗糙,傷口很淺,稍微衝洗一下就基本看不到了。
那個人格必須得消滅,不然一不心,下次睡醒就又過了幾年。
消滅掉危險,不惜一切代價。
下定主意的陳平,走路如虎步,雄赳赳氣昂昂的回到床上,開始檢查自己的個人物品,來確定是否有其它異常。
翻開包,是各種證件、證書和資料,沒有細看,陳平將紙類物品一點點拿出來擺在一邊。
包裏東西很多很雜,有點強迫症的陳平實在受不了了,直接將包的口袋全部打開,通通倒在了床上,開始分門別類。
左邊一疊是各種紙類物品,右邊是手機、耳機、充電寶等電子玩具,前麵是一堆零食。
陳平嘴角有點抽搐,更讓他表情很微妙的是,他特意擺在正中間的一個盒子。
上麵寫著《虎鶴雙形典藏版》,武術聯盟出版,出版時間:01年9月。
那一個人格竟然還是武術迷,不過武術聯盟是什麽,陳平感保證,他以前絕對沒有聽過。
打開盒子,裏麵三本書,一本是很中規中矩的武學秘籍,另兩本就很奇怪了,竟然是《動物世界-虎篇》和《動物世界-鶴篇》。
陳平都簡單翻了兩頁,發現裏麵圖文並茂,講解得很詳細,甚至還有二維碼,可以掃碼登錄去看教導視頻。
陳平有點無語的同時,又感覺很有趣。
弄得像真的一樣。
放好秘籍和盒子,陳平無意間發現床邊好像掉了東西。
撿起來,是個相框,裏麵有張美女的照片。
不對,不對,陳平搖搖頭,這個女的完全不符合他的審美,他為什麽第一眼就會認為是個美女呢?
那骨瘦如柴的體型,健康卻顯黑的皮膚。
陳平喜歡的可是有點肉肉的女生,還越白越喜歡!兩點都不符合,簡直就是醜女啊!
那個人格的口味實在重啊!
想消滅精神分裂的人格,陳平有很多方法,其中他最信奉的就是毀滅,有物理層麵上的,還有精神上的,甚至包括概念上的,這也是為什麽他會被診斷為暴力傾向了。
其實陳平知道的,他不是暴力傾向,而是毀滅傾向,診斷時他那文靜的外表和儒雅的行為舉止欺騙了醫生。
加上他是主動去診斷,如果是發病被抓進去,進行更深層次的檢查,他的下輩子就得呆在二醫院了。
解開相框背後的機關,心翼翼的將照片取出來,摩挲著照片的紋路,陳平眼中光芒閃爍。
他奇怪的感覺身體的心跳有些加速。
不用,肯定是那個人格造成的了。
‘哼,毀滅你就先毀滅你的一切。’
不顧手臂無端的顫抖,陳平將照片慢慢的撕成兩半,再疊起來,繼續撕成兩半,再疊起來……
待到每塊碎片都不超過指甲蓋大時,陳平停了下來。
隻是撕了張照片,就讓陳平感覺到那個人格的劇烈抵抗。
胸中好像有團烈火做的老鼠在亂竄,憤怒被壓抑,連身體都有些不自然的抽搐。
“哈哈哈,就是這種感覺,無能的狂怒。”
陳平癲狂的笑著,表情很豐富,聲音卻很很壓抑,如果旁邊有個人的話,一定會感覺毛骨悚然的。
“叮咚”“叮咚”兩聲後,陳平抬頭看向房門,有人在按門鈴。
從地上撿起個空的垃圾桶,迅速將碎片抹進去,把垃圾袋一提一捆抓在手中。
門開了,門外是個穿迷彩的年輕人,體型較,臉也比較清秀,還帶著個眼鏡,不像是士兵,倒像是學生。
‘基礎條件這麽好的軍營,為什麽會有這種外貌的士兵呢?’
壓下心中的疑惑,陳平迅速背過身去,又從旁邊床頭櫃上扯了幾張紙。
盡量用自然的語氣了句:“肚子有點疼,想上廁所的話等會兒。”
完,陳平就在那個迷彩青年奇怪的眼神中,進到了廁所。
“哇,你還藏了這麽多私貨,見者有份,分兄弟點。”
著,沒等陳平回答,迷彩青年就來到陳平的床邊拿了兩塊巧克力和一包辣條。
“嘟”的一聲,陳平將垃圾袋裏的碎片用抽水馬桶衝了幹幹淨淨。
把衛生紙和垃圾袋隨手丟在廁所裏麵的垃圾口袋裏,陳平盡量麵無表情的走出來。
“誒唷,胡平,衛生紙,女神照片,廁所,這些加起來為什麽會給人不好的聯想呢?”
語氣很賤,笑容更賤。
陳平沒有回應,而是盯著迷彩青年手中的開包的辣條發呆。
“喂,胡平,你進去才一分鍾不到哦,年輕人,要節製呀!”
迷彩青年的語氣更加賤了,不過陳平還是沒有回應,不對,準確來應該叫胡平。
他的腦海中正發生著一場人大戰。
一方是陳平,靈魂呈核桃狀,表麵有條紋浮現閃爍,一方是胡平,靈魂呈霧狀,裏麵有點點光亮。
兩方是大戰,倒不如是單方麵的吸收。
霧狀的胡平瞬間就被核桃狀的陳平吸收掉,隻有些光亮附著在核桃表麵,始終無法融合進去。
“我奪舍了,奪了一個叫做胡平的舍!”
陳平的心緒徹底亂了。
良知和自私在廝殺,腦海中又不時浮現胡平記憶的一個個畫麵和場景。
如行屍走肉般走進廁所,木然的打開沐浴開關。
任由水流從頭衝刷下去,濕了頭發,濕了臉,濕了衣物,更是平靜了心靈,就是表情愈發的猙獰。
“去你的胡平,既然奪了你的舍,那麽你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我會慢慢的、一點點的毀滅你的一切痕跡,以後,這個身體,隻屬於我。”
害怕奪舍不徹底,以後被胡平抓住機會再奪回來的恐懼,激發了陳平的毀滅傾向,毀滅胡平的同時,也毀滅陳平的良知。
將濕的衣物塞進外麵的紅色塑料桶,“胡平”知道,那個桶是“他”的。
在驚醒自己是奪舍,又洗了個澡安靜下來後,一些破碎的記憶自然而然的出現在胡平的腦海中。
有那麽一瞬間,胡平的記憶是混亂的,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奪舍後的陳平,還是接收了一段亡靈記憶的胡平。
危機悄無聲息的來臨了。
這是原主的反抗。
如果在奪舍的第二階段,也就是記憶融合中,沒有第一時間分清記憶的主次,即使隻是些混淆,都非常的危險。
輕則精神錯亂百來日,重則回到第一階段,再次爭奪身體的歸屬,亦或者影響第三階段甚至是最終的結果。
不過,胡平的反應也很迅速,他閉上眼睛,以免看到廁所鏡子裏完全陌生的臉龐,腦海中開始回憶沒奪舍前自己的臉和身體特征,口中默念著一句句自我催眠的話:
“我,陳,奪舍成功,要毀滅胡的一切。”
隻用姓代表自己而沒有帶名,是因為名都是“平”。
從二醫院看病在家休養很久的陳平,看的那是數不勝數,通關的遊戲更是成百上千。
告訴他,不要心存僥幸,再狗血的事情都可能發生,遊戲告訴他,世界上從不存在和解,隻有勝負,所以做任何事,要想不敗,就不能給敵人任何機會。
哪怕隻是個字,一個相同的“平”字。
“爸,媽,抱歉了,我以後不能叫陳平了,平字與我無緣,以後我就叫陳飛狐吧!飛狐飛狐,毀胡毀胡,嗯!不但好聽還挺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