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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節怨恨

  備選的姑娘定了六姑娘顧琬之,五姑娘又氣了一回。 

  這回更加過分,哭鬧上吊,鬧得雞飛狗跳。 

  大夫人直接把她送到了家廟,關起來,關到端午節過後再接回來,免得橫生波瀾。 

  二老爺捨不得,怎奈又不敢違逆大房,忍了下來。 

  他整日外頭喝酒,不顧家事。 

  二夫人也不再管五姑娘,安心準備六姑娘備選的事。 

  對於二夫人而言,女兒需得爭氣,替她爭光。 

  五姑娘已經不濟了,她現在只能靠六姑娘,就轉了嘴臉,對六姑娘異常寵愛起來。 

  順便也對四姑娘好了很多。 

  四姑娘從靜園搬到了二夫人的耳房。 

  今年九月她就要出嫁了,等六姑娘進宮,她就住六姑娘往常住的,等著出閣。反正她是再也不想和五姑娘同住了。 

  二夫人也一併答應了,如今只要哄著六姑娘高興才好。 

  對於這兩個女兒,二夫人比往日對五姑娘還要體貼。 

  四姑娘很受用,跟六姑娘說:「要是沒有五妹,咱們這房頭,也不知道清凈多少。」 

  四姑娘的心軟,很快就被二夫人捂熱了。 

  六姑娘則冷笑:「有沒有五姐,會有什麼差別?他們不過是拿著咱們爭閑氣。偏偏自己先不爭氣,有了好處一味上去,最後弄得狼狽不堪,就拿著咱們作賤。」 

  這話,說的是她父母。 

  四姑娘連忙捂住她的嘴。輕輕拍她:「作死的小蹄子,生你一場,說出這些不孝的話!」 

  「我就是這話,到哪裡都不怕!」六姑娘聲音雖然輕,神態依舊冷嘲,「當年爹爹為了外頭一個唱曲的,弄藥鋪里的錢。祖父關了藥鋪,大伯連外院的庶務也不讓他插手,他倒是落得清閑自在,可咱們跟著受貧苦。娘呢。明明自己娘家不如三嬸。還非要和三嬸爭。 

  有什麼可爭的?總說三嬸鄉下地方來的,不如她這京師貴女。哪裡貴?她的嫁妝,及三嬸的小半嗎? 

  鄉下地方,也是大族出身。哪裡不如她六品官家裡出來的?等祖父任期一到回了陝西老家。她有什麼啊?總怕人瞧不起她。越發這樣沒底氣。越發怕人瞧不起,行事就越輕狂,更叫人瞧不起!」 

  說罷。她冷哼了一聲。 

  四姑娘瞠目。 

  「你這麼多抱怨呢?」她罵六姑娘,「白養你的!」 

  從前在那麼不知道她這樣多的抱怨? 

  「以前也沒聽你說過這些……」四姑娘嘟囔,「爹娘的確有不如意的地方,可哪有做兒女嫌棄的?你快要出頭了,就不認爹娘了嗎?」 

  「從前念著靠他們嗎,才忍了這麼多年。如今,還用得著嗎?」六姑娘笑了起來,「四姐,難道你認?你忘了娘是怎麼縱容五姐欺負咱們的?」 

  這個,娘親的確有失公平。 

  可五姑娘被關起來了,四姑娘好了傷疤就忘了疼。 

  這兩日二夫人又對她們特別好的,是四姑娘平常所奢望的那種好。她就真的不計前嫌了。 

  六姑娘心裡罵她蠢,將來儘是人受欺負的命! 

  一家子姊妹,四姑娘雖然蠢,卻心地善良,好過那個狂妄又刁蠻的五姑娘。 

  六姑娘往四姑娘身上靠了靠,悄聲對她說:「等我有一天得了勢,我就給你榮華富貴。咱們姊妹倆,一輩子不變心。」 

  四姑娘被她的話,說的心裡暖暖的。 

  「怎麼變心?」四姑娘感動說,「我可是把你當我最親的人,比娘還親。」 

  六姑娘滿意而笑:「這一家人,我也只跟你親!」 

  ——*——*—— 

  二夫人不知道女兒的心思,只一味高興,以為將要出頭了。 

  夜裡等四姑娘和六姑娘睡下,她就和二爺說話:「……自打她們姊妹落地,我就盼著她們出息。如今呢,總算有一個出頭了,也不枉費我們生養她們一場。」 

  二爺念著在家廟裡的五姑娘,情緒懨懨的,道:「珀姐兒這會子不知該怎麼傷心呢。既不能進宮,還被關到了家廟裡,一個月多不能回來。我真怕孩子想不開。珀姐兒可是從小被咱們捧在掌心,自幼就被珊姐兒和琬姐兒精貴些的。」 

  二夫人重重咳了咳。 

  她不喜歡二爺這樣轉移話題。 

  她心裡也疼五姑娘啊。 

  因五姑娘長得更加像二爺,三個女兒里,二爺也偏愛她些。 

  二夫人和二爺自幼把她當成寶貝捧在掌心,是疼珊姐兒和琬姐兒的十倍疼她,就是指望她將來能有出息。 

  如今,她反而辜負了父母的期望。 

  二夫人不知道二爺是怎麼想的,反正她挺不舒服的。 

  特別是聽說六姑娘要進宮,五姑娘不替姊妹高興,不替二夫人高興,反而發怒惹事,就更加讓二夫人難過。 

  她那麼疼珀姐兒,珀姐兒可有替她這個做娘的想過呢? 

  「家廟裡有人服侍,能委屈了她?」二夫人道,「琬姐兒能進宮,將來咱們和她都有好處。她不想拉扯咱們,反而要阻琬姐兒拉扯咱們,也該管管了。」 

  二爺不悅,背過身子去。 

  「大伯是皇帝眼前第一紅人,誰也蓋不過大伯的風頭去。」二夫人趴在二爺背上,甜甜的說著,「咱們家琬姐兒進宮,自然不可能落選的。一品的皇貴妃、二品的妃,可能不容易,四品的貴人,卻是能夠的。咱們也能跟著受賞。」 

  二爺一點興趣也沒有,轉身又裡面挪了挪,繼續睡覺。 

  「你怎麼一點也不上心?」二夫人的興頭被二爺潑了冷水,不悅道。 

  二爺就豁然坐起來。 

  「你到底想如何?你再吵。我就去外院睡了。」二爺聲音有點高,「你從來也不待見琬姐兒。如今她進宮,能有你的好?你還指望跟著富貴,做夢吧!」 

  二夫人被他說得愕然。 

  她也道:「什麼話,我是她娘!再說,我哪裡待她不好?好吃好喝把她養到了這個歲上,她要是不報答我,就是沒了良心的!咱們琬姐兒,是那沒良心的嗎?」 

  聲音很高,就傳到了耳房那邊。 

  六姑娘自然不知道是他們夫妻爭執。自當是娘親故意說給她聽。 

  當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說這樣的話,不就是要提醒她,將來回報娘親? 

  為什麼要提醒,覺得她原本就不孝? 

  越想。六姑娘越覺得沒臉。心裡就狠狠存了口氣。 

  四姑娘也不敢勸了。 

  六姑娘對父母有心結。四姑娘是不敢深勸的,免得連她也恨上了。 

  正屋那邊吵架聲音越來越高。 

  六姑娘和四姑娘側耳傾聽,就聽到父親句句說「珀姐兒都是被你害的。要不然哪裡能淪落到家廟去?」 

  這是替五姑娘抱不平。 

  六姑娘就氣得變了臉。 

  父親這是怪她佔了五姐的名分? 

  原來父親心裡也是這樣想她的? 

  她臉通紅,眼淚止不住流下來,拳頭握得緊緊的。 

  四姑娘就起身,連忙抱住了她:「琬姐兒,爹娘心裡一樣疼咱們呢。吵架的時候,總是撿著難聽的話說,你莫要過心。」 

  「不!」六姑娘哭著道,「四姐,你也莫要奢望了!現在是我,將來就是你,不給五姐讓路就好了,越過五姐卻是不行的!我是熬出頭要走了,你以後且小心伏小。等我富貴了,我替你出氣!咱們姊妹一心,出了這口惡氣!」 

  氣急了,什麼人倫也忘了,說出來的話也是惡毒之極。 

  四姑娘想說,天下無不是之父母。 

  可正房那邊的吵鬧,的確叫人不得不多想。 

  女孩子原本就敏感。 

  從前就說五姑娘定是進宮的。如今換了六姑娘,二爺又是那番話,六姑娘如何能不多想? 

  她都快氣得吐血。 

  兩邊都是氣頭上,能有什麼好話? 

  四姑娘只是摟著妹妹,低聲勸慰著她。 

  二爺最終摔門而去,不知道去了哪裡。 

  六姑娘枯坐了一夜。 

  從前偏愛五姑娘,母親明顯些,父親不常在內院,倒也能一碗水端平。如今才知道,父親更加疼五姐。 

  越是這樣,才越叫人心寒,好似自己一直被愚弄,還當父親是個好的。 

  大夫人也不知道二房半夜吵起來。 

  二房經常吵架,大家習以為常,也沒人說給大夫人聽。 

  二爺吵一架出去之後,一連幾日沒有回來。 

  大老爺顧延韜準備出使安南國的事,忙得不沾家。 

  只是夜裡回來,身上發熱。 

  大夫人有次夜裡半夜碰到了他的身子,駭了一跳,問他是不是染了風寒。 

  大老爺卻睡得死死的,喊也喊不醒。 

  第二天,大老爺自己也說,身上熱,頭重,手掌、腳掌卻冒冷汗。 

  大夫人駭然,忙道:「閑一日吧,叫了太醫來瞧瞧。」 

  大老爺也怕拖久了成大疾,反而耽誤他出行,他就依言去請了太醫院一位擅長傷寒的太醫來瞧。 

  太醫說,是陰寒證,開了方子,吃上幾副葯就好。 

  顧延韜想起太后的病,因為看錯了,反而導致歧路,就請了位京城比較有名的大夫,再瞧了一遍。 

  那大夫卻說,不是陰寒證,定是腹有躁矢。 

  他讓大老爺按腹部,是不是很痛? 

  大老爺依言按了,果然痛起來。 

  兩個大夫說法不一,他一時間不知該聽誰的。 

  他又請了位太醫,結果人家也說,是陰寒證。 

  到底是太醫,跟民間的赤腳大夫不同。 

  大老爺就照陰寒證的方子吃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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