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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節探病因

  顧延臻忙換了件衣裳,出去接待南昌王。 

  宋盼兒則打發了袁家報信管事的錢,說等開喜宴的時候,他們全家都要去恭賀的。 

  管事道是,告辭而去。 

  片刻,顧延臻疾步匆匆回來,對宋盼兒和顧瑾之道:「王妃病了,說不出話來。王爺去找梅卿。梅卿說,瑾姐兒治失音症,最有心得,讓王爺來請瑾姐兒……」 

  宋盼兒就忙對顧瑾之道:「那你快去。」 

  她對南昌王妃很有好感。 

  那是個溫柔端莊的女人。 

  顧瑾之見自己的衣裳乾淨整潔,索性懶得換了,跟著父親出來。 

  朱仲鈞忙跟上,拉了顧瑾之的手。 

  南昌王在外院焦急的踱步。 

  顧瑾之上前,給他行禮。 

  南昌王就又把跟顧延臻說過的話,告訴了一遍顧瑾之:「勞煩了!秦太醫的醫術,本王信得過。他舉薦說顧小姐最有心得,本王就冒昧相請了。」 

  「我今日原也無事。」顧瑾之道,「咱們快過去吧!」 

  南昌王就闊步走在前頭。 

  顧瑾之和朱仲鈞跟在他身後。 

  門口停了兩輛馬車,是南昌王府的。 

  其中一輛就是給顧瑾之坐的。 

  顧瑾之和朱仲鈞坐了一輛。 

  到了南昌王府的別館,馬車穿堂入室,徑直到了正院門口。 

  正院裡頭,忙有婆子來開門。 

  南昌王下了車,領著顧瑾之和朱仲鈞往裡走。 

  正院肅靜。丫鬟婆子們走路都是踮著腳尖。 

  站在門口的丫鬟見王爺進來,連忙打起了簾櫳。 

  王妃在裡屋。 

  裡屋也是安靜極了,卻又四五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女子,在她的床前服侍著。比丫鬟還要恭敬。 

  王妃躺在床和,闔眼假寐。 

  聽到了腳步聲,她微微睜開眼。 

  看清楚了來客,她掙扎著要坐起來。唇角有了笑。 

  南昌王上前幾步,按住了她的肩頭,輕聲道:「躺著吧,不妨事的。」 

  王妃目光溫柔,就沒有起身。 

  她又沖顧瑾之招手。 

  她說不出話,讓顧瑾之坐到她床邊,然後拉了顧瑾之的手,笑了笑。 

  「秦太醫說,顧小姐曾經治好過失音症。比你這個還要嚴重。一劑葯就好了。很有奇效。你無需擔心。」南昌王在一旁說道。 

  他的語氣很是溫和。 

  顧瑾之幾次見他,他都有點嚴肅。 

  而且他很大男子主義,上次朱仲鈞過來吃飯。王妃都不敢同席。這樣的男人,在女人身上是難得有柔情的。 

  想不到他也有溫柔的一面。 

  顧瑾之就對王妃道:「我替您把脈……」 

  王妃就將手伸了出來。 

  失音症。就是當初陳煜朝犯的那種症。 

  失音症的癥狀相似,病因卻各不相同。有人可能是中毒,有人可能是外感內傷了肺或者腎,有人則可能是喉痧症。 

  顧瑾之給南昌王妃號脈,發現其肺燥津傷,這是肺上出了問題。 

  跟當初陳煜朝的病因挺相似的。 

  肺主氣,聲由氣而發。一旦肺氣受損,聲音先傷。 

  只是,王妃的肺葉是怎麼受傷的? 

  是風寒嗎? 

  顧瑾之又深探了脈,並非發現她有得過風寒的癥狀。 

  片刻之後,取脈結束,顧瑾之就問南昌王:「王妃這病,幾日了?之前聲音發啞嗎?」 

  「昨夜早上發病的。」南昌王道,「當時也不曾留心。到了下午才請了秦太醫來診脈。秦太醫說,他只怕無能為力,推薦了七小姐。又因不是急症,昨夜才沒有打攪……」 

  顧瑾之點點頭。 

  她又看了幾眼南昌王妃的氣色,又問:「之前聲音發啞嗎?這天氣,易染風寒,之前嗆過風嗎?」 

  南昌王妃輕輕搖頭。 

  「……王爺,前四五日,王妃聲音就有點暗啞。」南昌王妃的一個貼身婢女跪下,回稟道,「王妃說沒事,京里氣候乾燥,她經常如此,奴婢就沒敢驚動王爺。」 

  前四五日就開始暗啞…… 

  「最近吃了什麼嗎?」顧瑾之又問,「有吃藥嗎?」 

  「沒有。」那位婢女依舊跪在,恭敬回道,「自從王妃聲音有點暗啞,嗓子卻沒有不舒服,奴婢等人皆以為是飲食過重,每日給王妃熬了粳米小粥,喝了幾日。飯菜皆是清淡……」 

  顧瑾之眉頭不由自主蹙了蹙。 

  南昌王看在眼裡,便知道她有點為難。 

  那麼,王妃這是個難症了? 

  無辜失音,的確是難症…… 

  「顧小姐不要有顧慮,有什麼好的方子,只管拿出來用,本王相信顧小姐。」南昌王在一旁說道,打消顧瑾之的後顧之憂。 

  「王妃此症,乃是肺實。而肺實多因寒邪而至。可王妃又不曾染過風寒。所謂一病之起,必有病因。我想不出病因,怕用藥不能對症,所以躊躇。」顧瑾之老實道。 

  聽到她這樣說,南昌王和王妃表情都微頓。 

  還沒見到哪位大夫這樣跟病家說病情的。 

  「失音一般有哪些病因?」南昌王道,「你說出來,我們幫你想想……」 

  「肺為聲之門,腎為聲之根。腎虛火旺,可能會失音,可王妃體內無熱,說明腎上沒有問題;僅僅是肺實……」顧瑾之想了半天。 

  她從前沒碰到過南昌王妃這種情況。 

  南昌王也不太通醫理。 

  顧瑾之沉默了一會兒。 

  南昌王就道:「請顧小姐酌情開方。要是一劑不效,另換方子也無礙的。看病豈能一蹴而就?還請顧小姐大膽嘗試,解了內子這疾病……」 

  他怕顧瑾之背負神醫的名聲。思想上有壓力,怕一劑不起效,砸了自己的聲望。 

  所以南昌王主動告訴她,不需要此方面的擔心。 

  哪怕治不好。他們也不會傳出去,多用幾次方子試試…… 

  顧瑾之則笑了笑。 

  她問診素來嚴謹,不知病因就胡亂嘗試,她做不出來。 

  「王妃此症不急。」顧瑾之道。「我現在探不出病因。不如等下午我再來。也許就能看出點名堂……」 

  南昌王臉色微沉。 

  「還請顧小姐賜一方。」南昌王道,「既然是肺實,用就宣肺的方子吧!不就是肺實么?非要知道為什麼肺實?這是什麼道理,本王不懂這個……」 

  朱仲鈞聽了南昌王這話,有點為難之意,心裡一陣怒意。 

  他上前,重重撞了南昌王一下,大聲道:「你罵小七!二哥罵小七,我要去告訴母后!」 

  南昌王被他撞得後退了幾步。又見他說出這番話。轉身就要去告狀的模樣。忙拉住了他,笑道:「六弟誤會了。我哪裡罵了?」 

  他的臉色就緩和了下來。 

  顧瑾之拉了朱仲鈞,然後跟南昌王解釋:「王爺知道鋤草么?病因就如那草根。只剪了葉子,不除了草根。沒過幾日還是要複發。等再次複發的時候,肺葉又是一次重創。肺乃是嬌臟,經不起如此折騰。王爺若是說,以後王妃病狀如何,都不怪我,我就開劑小青龍湯,先解了這音啞。王爺願意么?」 

  南昌王頓時無語以對。 

  他看了眼王妃。 

  王妃正在重重的搖頭。 

  她被顧瑾之說得有點嚇住了。 

  她不願意這樣治。 

  南昌王臉上也浮動了慚色。他太心急了。 

  一來是擔心王妃,二來也是顧瑾之太墨跡了,讓他心裡著急起來。 

  聽到顧瑾之這樣解釋,南昌王就明白了。 

  他道:「顧小姐所言甚是,本王無知了!以後內子這病,就託付給顧小姐,您說如何用藥就如何用藥吧!」 

  說明白了,他也很通情理。 

  顧瑾之就點點頭。 

  她對南昌王和王妃道:「人之體魄,也如朝夕四季,每到一個時辰,有些隱藏的脈象可能會有變化,就顯露出來。王爺若信任我,我下午再來,晚上可能留住這邊,直到次日,給王妃這病,揪出個因果來。」 

  南昌王就看了眼王妃。 

  王妃連忙點頭。 

  她很同意。 

  屋子裡的其他人,則面面相覷。 

  她們接觸的大夫,從來沒這樣過。 

  又想到顧瑾之的名聲,心裡都恍然:「原來神醫治病跟旁人不同……」 

  回去的時候,朱仲鈞問顧瑾之:「你真的看不出她的病因?不能夠啊,你一生看了那麼多病。」 

  「完全聲啞是不常見的病。」顧瑾之道,「又關乎肺葉,我不敢冒險。這個年代的女人原本缺少鍛煉而嬌弱,再傷一層,可能小病不保。風寒都能死人的。要不然,怎麼這些人都不長壽呢?」 

  朱仲鈞看在她這樣,就忍不住笑了笑。 

  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顧瑾之回到家,把南昌王妃的事情,說給了母親聽。 

  「我今夜要在那邊。」顧瑾之對母親道,「下午日落之後,要給她號脈一次,子夜時分也要取脈一次。」 

  宋盼兒訝然,問:「怎樣麻煩?她的病很嚴重?」 

  「倒不是嚴重,只是我看不出病因在哪裡。」顧瑾之道,「人體分陰陽,隨著時間的變化,陰起陽落。日落的時候,人體陽氣就將,陰氣滋生;到了子夜,陽氣落,陰氣全盛。陰陽交替的時候,有些隱症能顯現出來……」 

  宋盼兒第一次聽說號脈還這樣麻煩的。 

  從前的大夫,不都是來了就診脈嗎? 

  「既然這樣,你去吧。」宋盼兒道,「那邊說好了嗎?」 

  顧瑾之點點頭。 

  太陽快要下山了,她才起身,去了南昌府別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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