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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節處置

  「張淑妃被打入冷宮,因為什麼?」顧大夫人蹙眉,問顧延韜。 

  八月十七,生了大公主的張氏淑妃,突然被打入冷宮,在京里掀起了軒然大波。 

  眾人都看不明白,不知道皇帝為什麼突然對張家下手。 

  不知道原因,就不知道是否會被波及,京里的其他權貴人人自危,個個都在打聽緣故。 

  「太突然,一時間哪裡能查到蛛絲馬跡?」顧延韜也憂心,「宮裡只說,張淑妃欺君罔上……」 

  「怎麼欺君?」大夫人問。 

  「不知道。」顧延韜道。 

  大夫人眉頭緊鎖。 

  不知道原因的欺君,不就是說,皇帝看張家不順眼了,隨便一個借口,就要亡了張家? 

  這麼行事,朝廷人心惶惶啊。 

  誰知道下一個皇帝會看誰不順眼呢? 

  「皇上自從登基,素來謹守祖製法令,不任意妄為。這次事出有因。」大夫人篤定道。 

  顧延韜認同。 

  他繼續叫人去打聽。 

  到了下午,就打聽到說,張淑妃不止是欺君。 

  皇帝要殺張淑妃的,只因礙著廬陽王大婚,不宜見血腥,將張淑妃暫時關在冷宮,等三個月後再審判。 

  在原本就不平穩的湖面里,投入了更大的巨石,一時間波浪滔天。 

  還沒等眾人緩過神來,錦衣衛的指揮同知張道坤被下了詔獄。 

  詔獄是錦衣衛的監牢,專門關押重犯。 

  錦衣衛詔獄里的囚徒。不需要朝廷三司審判,直接由錦衣衛審判。 

  這就是說,詔獄里的囚徒,生死皇帝說了算。 

  能下詔獄的,皇帝自然是不想讓他活著了。 

  顧延韜聽到這個消息,愣神了半晌。 

  已經起更了,外頭皎月如霜,照在人身上,竟然有了幾分寒意。 

  顧延韜連夜召集了自己的門生和門客們。 

  「……皇上從前抬舉張家。想要張家來制衡姜家。」吏部郎中周源說道,他是顧延韜一手提拔上來的,最得顧延韜的器重,在顧氏勢力里能力出眾,「如今張氏尚未成氣候,卻想要殺了張道坤……」 

  周源曾經做過順天府的府尹。 

  當初顧延韜為了順天府府尹。還跟永熹侯胡澤瀚打吵了一架。 

  在順天府做了幾年,周源已經被提拔到了吏部。 

  吏部為六部之首,吏部郎中,比其他五部的侍郎都要好。 

  周源就更加對顧延韜忠心了。 

  顧延韜也喜歡周源。 

  周源這人,聰明是有的,卻從來不自作聰明。他喜歡裝傻。拋磚引玉,說幾句糊塗話。讓顧延韜順勢提出自己的觀點,從而來襯托顧延韜。 

  就像現在。 

  「聖心難測啊。」有位大人感嘆。「誰知道明日聖上的刀,要落在誰頭上啊。」 

  「陳大人不必如此悲觀。」另一位姓孫的笑道,「依我愚見,這次必定事出有因的。先是降了張淑妃,再是拿了張同知,這不是要將張家至於死地?聖上抬舉張家多年。說句不好聽的話,張家就是聖上養的狗。自己養的狗。再怎麼不好,也不至於一棍子打死。沒個緣故,怎麼也不至於到了如此田地?這次只怕是專門針對張家的,我們是杞人憂天了……」 

  顧延韜臉色驟變。 

  眾人連忙低了頭。 

  孫大人自己回味一下,也發現自己說了什麼糊塗話。 

  和張家相比,顧延韜也不是皇帝抬舉的? 

  孫大人如此說張家,豈不是說,顧延韜也是皇帝養得狗?將來要打要殺,全憑皇帝的心意? 

  顧延韜不變臉才怪了。 

  孫大人臉頓時也白了。 

  他對張家的比喻,的確是非常恰當的,卻偏偏把顧延韜給忘了。 

  「我也覺得,這次的事是專門針對張家的。」門客羅全開口道,「孫大人所言不差,張家是什麼來歷?既無能人,又無顯赫戰功,憑什麼如此抬舉他們?聖上是當條狗養著他們的。如今主人打狗,咱們跟著擔心,我看沒必要。」 

  顧延韜臉色緩了過來。 

  羅全不管說什麼,顧延韜都能聽得進去。 

  這樣,無形中把孫大人的話給化解了。 

  孫大人感激看了眼羅全。 

  「最近可有什麼風聲是關於張家的?」顧延韜問。 

  眾人想了想,似乎沒有。 

  「我倒覺得,這些日子,譚家處處針對張氏。」羅全又道,「每件事看似跟張氏無關,卻都是沖著張氏下手的。」 

  這個,他上次也說了。 

  除了顧延韜深信不疑,其他人多少有點不相信。 

  因為他們著實看不出來,譚家做了那麼些事,跟張氏有什麼關係。 

  大家都覺得,譚家和張家沒那麼深的矛盾。譚家不會花那麼多精力,去和張家較勁的。 

  宮裡的妃子們,皇帝和太后不至於想封張氏為後的。張家沒有那麼強的後盾,做不了后族。 

  譚氏勢力未除,張淑妃封了后位,也地位不穩的。 

  可如今看著張氏倒了大霉,大家就改變了態度。 

  也許羅全預料不差。 

  這次張氏如此下場,就是譚家搗鬼的。 

  「如此說來,譚家是聽到風聲,宮裡想立張淑妃為後了。」顧延韜道,「我也聽說了這點風聲,卻不怎麼相信。看來是真的……」 

  「應該是真的。」羅全道。 

  其他人紛紛附和。 

  「如今沒了張淑妃,皇帝想立誰為後?」顧延韜問,「宮裡的二品妃位,除了張淑妃,就只剩下我們家德妃娘娘和程麗妃娘娘了。」 

  人人都知道。皇帝不想立譚貴妃為後。 

  譚貴妃不能生育,沒有功勞,譚家想攛掇也不敢那麼光明正大。 

  他們做的,不是逼迫皇帝非立譚貴妃不可,而是打擊皇帝理想的后族。 

  像張氏,譚家聽到了風聲,張氏就快要完了。 

  下一個是誰? 

  選后,不是二品的妃,就是三品的嬪妃。 

  宮裡的孩子不多。大皇子是先皇後生的,二皇子夭折,他的生母是程麗妃;大公主是張淑妃生的,二公主是蘇嬪生的,三公主是顧德妃生的。 

  二皇子夭折,程麗妃就可能被譚家攻擊為不祥之人。她娘家地位低微,選后不可能輪得到她的。 

  剩下的,就是顧德妃和蘇嬪了。 

  蘇嬪的娘家,連個胞弟都沒有,皇帝指望誰去? 

  就只有顧家了。 

  顧延韜心裡直跳。 

  皇帝這些日子,頻頻去顧德妃那裡。難道他真的看中了顧德妃? 

  可此前,並非好事。而是往顧家和譚家的矛盾更深。 

  顧家若是鬥不過譚家,就要落得像張氏那般下場啊。 

  皇帝給顧家潑天的榮華之前,先給顧氏出了這麼大的難題啊。 

  「咱們且小心行事。」顧延韜最後道。 

  眾人心裡各自明白,都喜滋滋的。 

  依靠著后族,將來的前途更加光明,誰不高興呢? 

  送走了眾人,顧延韜把諸位門客也遣下去歇了。 

  羅全卻沒有走。 

  他道:「老爺。我有幾句話說。」 

  顧延韜就讓他單獨留下。 

  「老爺,您聽說了廬陽王准妃被人擄走的消息嗎?」羅全問。 

  顧延韜點點頭。 

  這件事。極少數的人知道。 

  顧延韜的消息靈通堪比譚家,他自然是知道的。 

  「不是說,找了回來?」顧延韜道,「准妃在城裡見一個老人家求診,就跟著人家去了。結果,那家病人總不得好,准妃留在那裡,看了五天,將人家治好了。家裡不知道情況,只當她走丟了,還讓宮裡去找。結果空擔心一場……」 

  這是打聽回來的消息。 

  羅全卻搖搖頭。 

  「老爺,廬陽王准妃是顧家的人,我偶然聽人說過的。准妃是個聰明過人的。倘若是個愚笨的,這種借口倒也說得過去,可准妃那麼聰明,她怎麼可能在這個當口走丟呢?哪怕是去看病,總能回來報個信的。我以為,准妃是弄丟了,譚家人下的手,栽贓到張家頭上。皇帝和太后震怒,這才想要收拾張家……」 

  顧延韜蹙眉。 

  他對羅全的話,有點難以理解。 

  「從哪裡看得出來?」顧延韜問羅全,「這件事,咱們也是偶然打聽到的,何以見得是譚家的手筆?」 

  「從結果看,老爺。」羅全道,「張家不是完了嗎?張淑妃在宮裡一日,譚家就擔心一日。他們是迫不及待弄垮張家。而張家是皇帝抬舉的,沒有觸犯到皇帝和太后的禁忌,皇帝又如何會收拾張家?」 

  顧延韜將信將疑。 

  而後,他又突然醒悟,問羅全:「廬陽王准妃沒有什麼吧?」 

  羅全不語。 

  顧延韜臉色又是一變。 

  沒什麼的話,皇帝和太后如何會這般震怒? 

  「……廬陽王還會娶瑾姐兒嗎?」顧延韜彷彿自言自語。 

  顧家女兒被皇家退親,也關係到顧延韜的聲望。 

  他是不願意如此的。 

  「照廬陽王大婚的禮儀,明日聖上就要傳旨給廬陽王准妃發冊。一旦發冊,這婚事就不會變,准妃之事,大概會被壓下去。倘若不能……」 

  顧延韜頓時就明白過來。 

  他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倘若不能,顧瑾之這輩子就完了,顧家也留下一個污點。 

  顧延韜還是希望德妃能做皇后的。 

  「老爺,聖上定會給七小姐發冊的。」羅全見顧延韜沉默,就知道他擔心什麼,又道,「事情一旦鬧開,廬陽王和七小姐聲譽都不保。准妃被辱,七小姐固然是毀了的,廬陽王又如何光彩?皇家更是丟臉。聖上以大局為重,一定會給七小姐發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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