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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節貪念

  正月十六,顧瑾之和朱仲鈞出了皇宮。 

  甄末找到了顧瑾之。 

  顧瑾之將他請到了別館內院。 

  「有什麼趕緊說,這別館里耳目眾多,倘若耽誤久了,只怕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顧瑾之笑著對甄末道。 

  甄末眼睛通紅,布滿了血絲。 

  他想罵顧瑾之忘恩負義,更想罵顧瑾之手段卑鄙、利用甄家人的好心,其實他最想問,顧瑾之把他的家人弄到哪裡去了。 

  可到了最後,這些話他一句也沒問出來,只是低聲說了句:「王妃想要什麼?」聲音暗啞,疲憊至極。 

  「你可以做廬陽王的人。」顧瑾之道。 

  甄末低垂了頭。 

  好半晌,他才道:「甄末一介匹夫,別說娶妻生子,只怕老父親不能養活。今日的兒女滿堂,老父健在,皆是譚家賞賜的。王妃想要他們,只管拿去,甄末只當從未得到過。甄末忠心不改,恕不能從命。」 

  說罷,他轉身要走。 

  站在門口的侍衛石倉往前一步,攔在了門口。 

  甄末就停下了腳步。 

  他扭頭,看了眼顧瑾之和朱仲鈞,目光里的熊熊怒焰,裹著荒涼絕望,讓他挺拔肩膀的肩膀有點松垮,精神不振。 

  顧瑾之上前幾步,道:「你先別著急走。當我是妹妹,我也當你兄長。我曾經就告訴過你,我不會傷害你和你的家人。」 

  一聲冷笑,從甄末口中不禁溢出。 

  他眼底的絕望被怒焰逼退。恨不能撕碎了顧瑾之。 

  他很想咆哮著問顧瑾之,為什麼做了那麼齷齪的事,還能說出這麼一番冠冕堂皇的話來。 

  他看了眼顧瑾之,餘光卻瞥到了廬陽王。 

  他的憤怒,戛然而止。 

  他頹廢的絕望,又從眼底升起。 

  「王妃願意怎麼說,便怎麼說。甄末告辭。」甄末又道。 

  朱仲鈞站起身。 

  他看了會甄末,問他:「你在錦衣衛里任千戶?」 

  甄末點點頭,回答是。態度恭敬。 

  看得出,他根本不想惹事,只想忍氣吞聲把這件事解決,不傷一兵一卒更好。 

  「你說,你的一切都是譚家給的。你的千戶,也是譚家給的?」朱仲鈞逼問。 

  甄末一怔。莫名的寒意從心底升騰,他忙道:「小人的千戶,乃是朝廷所賜。」 

  「哦,你的千戶供奉,不夠你供養老父,娶妻生子的?」朱仲鈞又問。 

  甄末這回沒有答話。 

  朱仲鈞等了等。見他依舊不開口,道:「既然你的供奉。能養家糊口,可以娶妻生子,怎麼又是譚家給你的一切?父親不要了,妻兒也不要了,還說得出你忠心耿耿這種話來?你這種人,不孝不仁,忠心又有何用?」 

  顧瑾之就聽到了骨節響動聲。甄末的手緊緊攥在了一起。 

  「……還是你覺得,譚家就是朝廷?」朱仲鈞聲音不疾不徐。 

  甄末額頭卻爆出了青筋。 

  ———— 

  元宵節之後。封地的親王紛紛攜了家屬離京。 

  按制,朱仲鈞和顧瑾之也要回廬州的。 

  為此,顧瑾之心緒不寧。 

  朱仲鈞安慰她說:「回去也好。咱們在京里,什麼也做不了。明的、暗的,咱們都沒法子收拾譚宥。回到廬州,再從長計議。」 

  顧瑾之搖搖頭,不答話。 

  朱仲鈞輕輕摟了她的肩頭,問她:「還是說,你對甄末不放心?」 

  「我放心甄末的。」顧瑾之道,「他雖然忠心譚宥,卻對譚宥的行為不予苟同,否則當初他也不會救我。 

  況且我們告誡他,不準將我們脅迫他的事說給譚宥聽,他應該知道這個威脅很有力度,他的家人都在我們手裡。他既對譚宥的行為不滿,又害怕我們傷害他的家人,是不會出賣我們的……」 

  朱仲鈞摟住她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肩頭。 

  他的呼吸就在顧瑾之耳邊。 

  那股子熱流在顧瑾之的心田徜徉。 

  她本能就被朱仲鈞的溫暖誘惑,心裡的話脫口而出道:「我是擔心回去的路上不太平。綁架那次,我記得譚宥說過什麼祭品,還說我留我活到正月。我後來讓司箋去打聽,果然,譚宥的那個姨娘,忌日就在正月初一。咱們當初在宮裡,譚宥沒法子下手。他大概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們離開。」 

  朱仲鈞鬆開了顧瑾之的肩頭。 

  他站起身,沉思著什麼。 

  「既然這樣,咱們就引蛇出洞,說不定在路上還能斬殺他……」朱仲鈞想了想,突然道。 

  可話說了一半,見顧瑾之臉色微沉,朱仲鈞的話就打住了。 

  當初他收買蒙古死士,突襲譚宥都沒有佔到便宜,何況譚宥有備而來的情況下? 

  譚宥身強力壯,武藝高強,十個錦衣衛高手也奈何不了他,何況普通的侍衛? 

  他敢這麼放肆,不僅僅仗著他是譚家的長孫,更是他一身的武藝。 

  「你又這樣。」顧瑾之道,「萬一不能呢?到時候你怎麼辦,我怎麼辦,你想過嗎?」 

  顧瑾之的話,讓朱仲鈞很是委屈。 

  他看了看她的臉色,感覺有些話不說,她永遠都不會明白,於是頂著道:「不管做什麼事,都有可能失敗的時候。因為怕失敗就不去做嗎?你給病人看病,難道就沒有怕失敗的時候?你怕失敗就不去救治,放任病人自取滅亡嗎?這個道理,不僅僅是你治病救人,其他方面也是說得通的。 

  你總是嫌我行事大膽妄為,可我成功的時候,總比失敗的時候多。你光想著成功的甜頭。不用承擔失敗的風險啊?」 

  顧瑾之愣了愣。 

  她看了眼朱仲鈞有點惱怒的神色,微微低垂了眼帘。 

  朱仲鈞便感覺自己說話有點沖,當即奔到了顧瑾之身邊,把她的手拉在懷裡,柔聲道:「顧瑾之……」 

  「好。」顧瑾之猛然打斷了朱仲鈞的話。 

  朱仲鈞不明。 

  顧瑾之卻笑了笑,道:「我願意和你一起承擔風險。你說得對,我從前對你的怨氣太深,對你有偏見。這麼簡單的道理,我一直沒有明白過來。你說得很對。不管做什麼事,都需要承擔風險。咱們就冒次險,反正這條命是賺回來的……」 

  朱仲鈞只感覺心田被什麼撩撥,頓時灌進了滿滿的暖意。 

  他緊緊摟住了顧瑾之。 

  聞著顧瑾之身上的氣息,朱仲鈞的眼睛陡然發澀。 

  顧瑾之這麼一番話,讓朱仲鈞感動不已。 

  而後。他將淚意斂盡,問顧瑾之:「你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有怨的?」 

  顧瑾之的手輕輕擱在他的腰間。聽到這個問題,她就抱住了朱仲鈞的腰,沒有回答。 

  朱仲鈞笑了,繼續追問:「或者是哪件事?」 

  顧瑾之抱著他腰的手。又緊了幾分。她將自己緊緊貼著朱仲鈞,尋找到最安全又最能保護她自尊的港灣之後。才承認說:「愛得不到回應,自然就生了怨……」 

  朱仲鈞有點眩暈了。 

  顧瑾之第一次承認,她也是一直愛著朱仲鈞的。 

  幸福砸過來太突然了,他透不過氣來。 

  ———— 

  正月十七,天氣晴朗明媚。沒有風,那稀薄的日光也添了幾分暖意,宛如早春降臨。 

  迎春花悄然綻放。為被殘冬肆掠的京城添了新嫩的生機。 

  顧瑾之和朱仲鈞進宮,向太后請旨。準備回廬州去了。 

  太后是萬般不舍,卻也顧念大局,沒有留朱仲鈞夫妻,只是吩咐他們:「路上多帶些侍衛,且要一路平順,哀家叫你皇兄派親衛護送你們……」 

  朱仲鈞沒有推辭,跪下道謝。 

  而後,他聲音悲切道:「兒子這一去,要一年半載才能見到母后……」 

  太后心裡大痛。 

  可話還是要說。她阻止了朱仲鈞的感嘆,讓他起身:「規矩是祖宗定下來的。為人臣子,就要遵循法制,規矩不容更改。母后在宮裡有人服侍,你安心去廬州吧。」 

  朱仲鈞道是。 

  他帶著顧瑾之,又去了御書房,等皇帝下朝,跟皇帝辭行。 

  皇帝今日下朝得晚。 

  兩人在御書房等了一個時辰,皇帝才下朝。 

  顧瑾之和朱仲鈞一同行禮,說了要回廬州的話。 

  皇帝的目光在顧瑾之臉上滑過,心裡倏然有了幾分悵然若失。他很不是滋味,所以沉默半晌,才道:「你們新婚,朕也該留你們多住些日子。只是,祖宗留下來的規矩,成了親就該回去,朕也不強求你們。路上多帶些人,安安全全到了才好。朕派羽林衛護送你們回廬州。」 

  羽林衛和錦衣衛一樣,也是親軍二十六衛之一。 

  朱仲鈞和顧瑾之都道謝。 

  他們倆辭別了皇帝,又回了仁壽宮,再辭太后,然後準備出宮。 

  在仁壽宮,顧瑾之和朱仲鈞又遇著了蘇嬪。 

  蘇嬪臉色不好,比上次更消瘦了些。 

  顧瑾之就知道,她的病沒有好。 

  「……小七,蘇嬪這嗓子,好幾個月了,仍是不見好。」太后開口道,「你上次忙,也顧不上看。如今看著哀家的面,替蘇嬪把把脈。」 

  顧瑾之道是。 

  她把蘇嬪請到了偏殿。 

  「娘娘,還是上次的診金。」顧瑾之道,「您若是願意,我現在就給您開了方子,解了您這病痛。」 

  蘇嬪苦笑了下,道:「貪念真是這個世上最齷齪的東西。若不是我一時貪念起,哪裡不能體會到您是在維護我,維護蘇家?如今我是想通了,我不會再做無謂之想。您治好了我的病,我承您的情,上次您說的事,我也能做到,不算診金。診金我額外給……」 

  顧瑾之沒想到她想通得如此之快。 

  可能是有人點撥她吧? 

  顧瑾之沒有深問,讓她伸出手,再次給她切脈。 

  *** 

  今天來不及補更了,明天再補吧,抱歉。(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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