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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節革去

  簡王妃出殯之後,顧瑾之和簡王府便沒了來往。 

  轉眼就到了六月中旬。 

  朱仲鈞也寫信回來,信中只說他很好,很安全,問顧瑾之和孩子們好不好。他說了很安全,顧瑾之就明白,朱仲鈞這是偷偷回了趟廬州。 

  廬州很安全。 

  顧瑾之給他回信,說了老二彥穎跟著師傅學武,體質越來越好了;還有一個月就滿兩周歲的老三彥紹,也越發活潑調皮。 

  而長子燕山,被林翊帶到了外地,半年後回來。 

  半個月後,顧瑾之收到了朱仲鈞的回信。 

  他吩咐顧瑾之,多進宮去給太后請安,盡孝道。也說了林翊可靠,讓顧瑾之不必憂心,男兒就該多出門,增長見識。 

  顧瑾之頗為欣慰。 

  京里尚未平靜。 

  西北戰事的消息,被完全封鎖,平頭百姓不知如何,顧瑾之也沒有去打聽。而她大伯顧延韜,和太子起了衝突,至今尚未和解。 

  而太子的老師袁裕業,終於如願,成了吏部尚書。 

  吏部乃六部之首,吏部尚書便是天官。能坐到這個位置,無才無德,無人會信服的。 

  朝中炸開了窩,到處都在議論紛紛。 

  不滿的聲音很多,連市井都聽聞了。 

  關於袁裕業的種種謠言,又從四面八方湧入。 

  甚至顧瑾之都聽說了。 

  有耿直的朝臣,公然在朝堂說。袁裕業不過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根本無大才,不足以任大職。 

  太子就把那個朝臣貶到了福建。 

  這樣就震懾了朝臣。 

  從此,再也無人說三道四。 

  但暗地裡的不滿之聲,從未消弭。 

  投靠了太子,就等於和譚氏成為一派。 

  袁裕業卻不。 

  他和「譚氏」那派的大臣,劃分得非常清楚。 

  這無疑也給了朝中一個暗示:太子是不信任譚氏的。如今依靠譚氏支派,譚家朝中無人,而譚家門生夏首輔也致仕。太子也不信任,這對譚氏的氣勢很有打擊。 

  顧延韜趁機也打壓了幾個譚氏派系,換上了自己的人。 

  不管是袁裕業還是太子,他們一個書生、一個自以為是的弱冠少年,在朝中的傾軋不及顧延韜熟練和敏感。 

  他們不過小小的隨心所欲,就被顧延韜捕捉到了。 

  朝臣也覺得無奈:太子的行為。顯得很幼稚,如今越發明顯,而他偏信的袁裕業,黨同伐異手段,不亞於當年的顧延韜。 

  虎狼爭鬥,總有人會因此而丟了性命。 

  要麼就投靠顧延韜。要麼就沉默低調。 

  反正是沒人願意投靠袁裕業的。 

  他們覺得丟不起這個人。 

  袁裕業不能生育,是個沒有尊嚴的男人。 

  就在朝中為這間大事議論紛紛的時候。突然又有另外一個消息,在京城激起了千層浪。 

  這件事,是關於簡王府的。 

  簡王妃過了頭七,思柔郡主便要回寺廟靜修。 

  太后卻把她叫到了宮裡,說願意給她在城外修建一處寺廟,她任主持。 

  思柔當時愣住了。 

  她半晌沒有回答,而是臉憋得通紅。囁喻道:「……太後娘娘,思柔只怕修行不夠。當不起如此重任,會辜負太後娘娘的厚望。」 

  太后則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還是如此貼心。哀家想給你建處寺廟,撥些銀兩,不過是心疼你新喪了母親,哪裡是指望你做什麼?」 

  思柔低垂了頭。 

  她手指糾纏在一處,捏得發白。 

  「只是,如今西北打仗,國庫的錢財是不能妄加動用的……」太后話鋒一轉,又道。 

  思柔心裡大動,猛然抬頭,搶話道:「思柔也不敢讓太後娘娘破費……」 

  「……哀家知道你孝順。可哀家這話說了,就沒有出爾反爾的道理。你們府上素來是富裕的,當年陛下也另外賞賜你們良田。哀家下道懿旨,讓你父親給你修建一處寺廟,供奉香火,也是替哀家積福。你可願意啊?」太後繼續道。 

  思柔終於明白了什麼,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她又驚又怒。 

  她現在尚未正式出家。也許在她心裡,對自己的人生尚有其他想法。她的病,也漸漸好轉。 

  她最近還在想,也許她心裡的冤孽,早已化去了。 

  這麼幾年的清苦修行,她已經替自己還了債。 

  她甚至做夢到過譚宥,那個給她希望的男人。 

  她心裡的希望,似小火苗般,竄了出去。 

  如今,太后這麼一席話,把她的小火苗就澆滅了,思柔郡主只感覺自己人生一下子就失去了光明。 

  她眼前有短暫的黑暗。 

  她不由在心裡發怒:這個老太婆,著實可惡。 

  思柔郡主又想,自己不過是戴發修行,礙著太后什麼事,她怎麼突然就希望思柔真正出家呢? 

  這是誰的意思,是她父親和兄長的意思,還是嫂子的意思? 

  否則,太后也不會管他們的家務事。 

  思柔郡主只感眼前困境,心裡的埋怨和牢騷,更是不敢輕易說出,只得噗通一聲,給太后跪下,磕頭道:「太後娘娘,思柔靜守佛堂六年多,心虔至誠。只是修建廟宇,勞民傷財。如今西北又起戰事,思柔願孤身寄託它廟,替太後娘娘和天下百姓祈福。修建廟宇的錢財,備了糧草,送往西北,反而更是天下蒼生之福。」 

  她以為自己這話,是非常完美的。 

  她出家不出家,也不關太后什麼事。 

  而太后今天說這些,無非是有人挑撥。希望她出家。 

  思柔郡主知道,西北打仗,朝廷是很缺錢糧的。她的意思,自願讓她的父兄,把修建廟宇的錢,拿出來給西北戰事,太后是會很高興的。 

  可是半晌,思柔郡主都沒有聽到太后的回答。 

  大殿里里安靜至極。 

  太后久久沒有出聲。 

  信心滿滿的思柔郡主,頓感後背涼意陣陣。 

  難道她猜錯了太后的心思? 

  「思柔關心國事。哀家甚是欣慰。」太后道。聲音卻陰涼著,甚至暗含了幾分嘲諷。 

  思柔大驚失色。 

  太后這是覺得她僭越了? 

  太后一輩子生活在後宮裡,後宮不得干政,太后深諳。難道在太后心裡,以為不僅僅是妃子們,連這天下的女人。都不得干政么? 

  思柔不過是一句場面話,卻換來這樣的回答,她的心早已涼透了。 

  她連忙磕頭,道:「太后,思柔在寺廟這幾年,不通俗事。不知規矩。思柔僅僅是聽父兄說了幾句戰事,就在太後娘娘跟前賣弄。思柔罪該萬死。」 

  她這麼百伶百俐的一個人,反應極快。 

  她曾經也引以為傲。 

  如今,她卻有幾分不確定。 

  這麼一番費力的表現,到底有用沒用? 

  「這話從何而起?」太後繼續道,聲音依舊帶著幾分冷漠與薄涼,「怎麼就有罪該萬死的話?你這般聰明機靈,哀家誇你一句。反而招惹來你這般又是磕頭又是告罪,這是埋怨哀家說錯了?」 

  思柔的心。就徹底涼透了。 

  她知道,她沒有多想,太后今天是想找她的麻煩。 

  她做了什麼? 

  思柔猛然想起上次,自己因喪母而氣急攻心,在後花園罵了顧瑾之的事。 

  當時,她看到顧瑾之那豐腴的面頰,紅潤健康,眼睛隱約有甜蜜的笑意,讓思柔怒火炙熱。 

  她想到自己那無緣無故的病,百葯無解,最後不得不遁入空門,來化解冤孽。 

  要不是那病,也許現在,她已經入了譚家的門,做了譚宥的繼室,給譚宥添了幾個兒子,確保自己在譚家的地位。 

  將來,她就是太子的大舅母,更是太子的堂姑,顯赫難以言喻。 

  這才是思柔郡主想要的。 

  她的一生,從未想過過清心寡欲的日子。 

  之前嫁給唐家的三少爺,除了父兄說要避風頭,也是思柔真心愛唐三的人才相貌。最後,出了那麼檔子事,她也算傷透了心,如今就不再為誰掏心掏肺,只看重利益了。 

  想到當年在唐家,為了幾兩銀子,她都需得在公帳上做手腳,思柔就感覺自己無辜,是唐三該死,他負了思柔太多。 

  可最後,自己也為唐三的死,付出了代價,生了怪病。 

  而挑起她這怪病的,就是顧瑾之。 

  思柔跪在母親靈前,想到這些往事。除了她的病,還有她母親的病。 

  當年她母親的病,多次求顧瑾之,顧瑾之避而不見,這是見死不救。她就是害死自己母親的人。 

  舊恨新仇一齊湧上心頭,思柔終於沖昏了頭腦,想去找顧瑾之算賬。 

  一時意氣,誰都有過的。 

  思柔去找了顧瑾之,不僅僅沒問到當年生病的緣故,也沒有替母親討到公道,反而被顧瑾之打了一巴掌。 

  還被顧瑾之打昏了。 

  思柔從那刻起,心裡對顧瑾之才起了幾分戒備。 

  太后那麼疼顧瑾之,難道就是想替顧瑾之出頭? 

  思柔想,太后這也太過分了。 

  她不過是說了顧瑾之幾句閑話,太后卻要逼她真的出家…… 

  這不公平! 

  「太後娘娘……」思柔郡主的眼淚,滾滾落下來,哽咽道,「思柔新近喪母,心裡悲痛萬分,失了心神,言語也不知何故,瘋瘋癲癲才說錯了話。」 

  「哀家也知道你心裡難過。」太后終於有了幾分鬆動,「哀家更知你修行心誠。你不必再推脫,你母親留了大筆的陪嫁給你,你父親出錢替你建處寺廟,原是應該的。這樣吧,哀家讓欽天監選個好日子,你先落髮,等廟宇建好,你便是住持師太,哀家也要封賜你封號。」 

  思柔的腿,有點無力。 

  她還想掙扎,就聽到太後繼續道,「你是世外人,郡主的封號,反而玷辱了你。哀家做主,先褫了你的郡主封號,清清白白去侍奉佛祖吧。」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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