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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節嘲諷

  第487節嘲諷 

  朱仲鈞審訊譚宥五天,毫無所獲,只是把譚宥打得半死。 

  從始至終,譚宥除了罵朱仲鈞,侮辱他的妻兒,沒有說過半句求饒之語。 

  他骨頭之硬,超過了朱仲鈞的想象。 

  朱仲鈞也不急,慢慢和他磨。 

  譚宥那些辱罵的話,不堪入耳。牢獄聽了,個個膽戰心驚,廬陽王則面上無半點改色。 

  他似乎聽不懂般。 

  他全然不理會譚宥的辱罵,讓譚宥的辱罵變得毫無意義。 

  太子則很著急。 

  他既擔心他最崇敬的舅舅死在牢里,更擔心譚宥把他回京的目的說出來,到時候攀咬出太子。 

  譚宥可是口口聲聲說回來擁立太子的。 

  他又是在東宮被抓的。 

  這就說明,太子同意被他擁立。 

  怎麼擁立?皇帝還沒死呢。 

  這就可以說,是謀反啊! 

  太子寢食難安。他自己不能干預譚宥的審訊,他自身難保,哪裡還保得了譚宥?晉王被接回宮裡之後,太子更是惶惶不安。 

  時間一天天過去,太子越來越急。 

  他能想象譚宥在牢里吃的苦。 

  再下去,也許譚宥會招出點什麼來,到時候可怎麼辦? 

  太子去找皇后,讓皇後去求皇帝,讓她去牢里看譚宥。譚宥是皇后的胞兄,她去探望是情理之中的。 

  譚皇后親自去關照,廬陽王還敢不給面子。繼續打譚宥? 

  譚宥又不是犯了什麼罪大惡極之事。 

  **** 

  譚皇后剛剛吸食了富貴如意膏,正甜夢繾綣。她夢到了在東宮時,暖春三月,和還是太子的皇帝緩慢走在那條幽靜小徑上。路上花海搖曳,馨甜花香沁入。 

  若說幸福是什麼滋味,除了這富貴如意膏,就是那夢裡花香的滋味了。 

  譚皇后沉浸在這種美好的情緒里,只感覺生活前所未有的愜意。 

  孫姑姑上前,輕聲喚了聲:「皇後娘娘……」 

  夢裡的譚皇後知道有人喊她。 

  她不高興。 

  這等美夢。她不想醒過來。 

  「皇後娘娘,太子爺來了……」孫姑姑聲音細柔。 

  譚皇后恨不能揣她一腳。 

  她憋了一口氣,在夢裡道:「滾…….」 

  孫姑姑忙不迭退了出去。 

  內殿重新安靜下來。 

  譚皇后的美夢又續上了。 

  旖旎的風,撩撥著桃花枝頭落英繽紛。粉色花蕊落在她肩頭,夫君輕柔替她拂去,又為她攏了攏披風。 

  夢裡的小徑似沒有盡頭。漫長又幽靜,唯有馨甜的花香。 

  「母后!」突然一個急促又高昂的聲音闖進來,徹底攪合了譚皇后的夢。 

  夢裡的繽紛全部褪色。 

  譚皇后眼底涌動怒色。 

  她在錦帳里,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半晌才道:「太子直接闖到本宮的寢殿,有什麼事這樣著急?」 

  「母后。兒臣有急事。」太子道,「唐突了母后。求母后見諒。」 

  已經是臨近中午,太子不相信譚皇后還沒有睡好。 

  或者,她是裝睡。 

  太子就直接闖了進來。 

  譚皇后不能避之不見,太子現在很需要她的幫忙。 

  「母后,兒臣先出去,求母后一見,兒臣有要事要說。」太子道。說罷。他自己先退了出去。 

  譚皇后心裡又恨又氣。 

  她很反感太子這種態度,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裡。居然敢在她睡覺的時候,闖她的寢殿。 

  可這話,她跟誰哭訴去? 

  譚皇后忍著一口氣,咬了咬牙,厲聲喊孫姑姑:「服侍本宮更衣。」 

  她只得起來。 

  可到底存了一口惡氣。 

  她出來見太子的時候,也是陰沉著臉。 

  太子有求於她,只得看著她的臉色,賠笑道:「打擾母后,兒臣有罪。」 

  譚皇后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不想多過於拐彎抹角,直接問:「太子什麼事如此著急?」 

  太子卻猶豫了下。 

  他看了看這滿殿服侍的人。 

  譚皇后心裡更煩,臉上顯露幾分。 

  孫姑姑看在眼裡,只得把服侍的人都遣了下去。 

  太子往前湊幾步,低聲道:「母后,大舅舅入了詔獄…….」 

  這件事,譚皇後知道。 

  京里知道的人卻不多。 

  皇帝之所以還沒有定譚宥的罪,就是對譚宥所有顧忌。而皇帝顧忌的根本,乃是西北去年的戰事失利。 

  自然,譚宥擅自回京、入獄等等,也不能這麼光明正大說出來。 

  可是譚皇后不想管。 

  她討厭譚家所有人,包括這個兄長。 

  譚宥從小就跟譚皇后姊妹不親熱。他打小起,就深得老侯爺喜歡,從來不講家裡其他兄弟姊妹放在眼裡,跟誰都是一副有仇模樣。 

  連母親也害怕他幾分,何況譚皇后。 

  譚皇后當年也是怕這個兄長的,如今想來,憑什麼要怕他啊?他又不是長輩。這份在心底的懼怕,生出了自卑和不甘,漸漸醞釀出了恨意。 

  「你大舅舅不是在西北嗎?」譚皇后裝傻。 

  「沒有。」太子不由語氣急促,他真當譚皇后病入膏肓,什麼也不清楚。殊不知,這內宮的女人,消息是她們的保命符,她們比太子還要盡心。 

  外頭什麼事,她們可能不知道,但誰入了錦衣衛的詔獄,她們還是能知曉的。 

  連朱仲鈞去審問譚宥、殺了一半獄卒的事,譚皇后也知曉。 

  「……大舅舅他身體不濟,又不敢說。只得回京靜養。」太子為譚宥編了個理由,「大舅舅沒有調令,不得擅離職守,所以他回來也是悄悄的。不成想,父皇卻誤會了。廬陽王素來跟我們不和,只怕會趁機嚴刑逼供大舅舅,攀咬出咱們母子。」 

  他在恐嚇皇后。 

  皇后卻噗嗤一聲笑。 

  她無奈搖了搖頭,並不答話。 

  太子卻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母后…….」 

  「太子是想,讓本宮去保他出來嗎?」譚皇后冷嘲看著太子。 

  太子對她的冷嘲。心裡也著實不爽,這女人把他當白痴嗎? 

  「母后,兒臣不敢讓您越俎代庖。您若是去探望一番,看看大舅舅在牢里有沒有吃苦,兒臣就感激不盡。」太子道,「若是大舅舅吃苦頭了。您叮囑廬陽王幾句,他不敢不從的。」 

  譚皇后冷冷笑了笑,道:「不吃苦頭?太子只怕想得簡單了。不吃苦,哪裡來的招供?」 

  「大舅舅一身鐵骨,哪怕再酷的嚴刑,他也不會屈打成招的。」太子也微微冷笑道。 

  他覺得譚皇后小瞧了譚宥。 

  到底婦人之見。 

  「…….母后。您若是能去瞧瞧,廬陽王也許會有收斂。免大舅舅一點苦頭,兒臣和大舅舅都感激不盡。」太子把他的目的說了出來。 

  「太子怎麼不親自去?」譚皇后道。 

  太子噎住。 

  譚皇后見他吃癟,也不等他回答,繼續道:「入了詔獄,證據還愁嗎?捏造證據的手段,誰又不會呢?」 

  「他敢!」太子面色大變。 

  廬陽王如果捏造證據,肯定會攀咬太子的。 

  太子最怕這點。 

  他也不是沒有擔心廬陽王捏造證據的。可是心裡。總是存了幾分僥倖,此刻被譚皇後點破。太子惱羞成怒。 

  「他當然敢,要不然他打你大舅舅做什麼?」譚皇后笑了笑,「嚴刑逼供,就是做給外人看的,好似捏造來的證據,真的是逼供出來的一樣。這樣,證據就真實了。所以,你大舅舅這頓苦頭是免不了的。太子去求、本宮去求,都無用…….給廬陽王授意的,是你父皇…….」 

  說罷,她又冷笑著搖搖頭。 

  她一個婦人都知道的道理,太子居然不明白,還跑來求她,著實可笑。 

  太子則愣在那裡,半晌沒有動。 

  譚皇后心裡的怒氣,倏然就沒了。 

  她有點神乏,見太子呆若木雞,也不管他,起身回了內殿。 

  她躺下了,想繼續做著方才那個夢。可是夢斷了,再也續不上了。想到這裡,譚皇后又憎惡的嘖了聲。 

  太子那個蠢貨,她這樣想。 

  不能和他走得太過於親近。自己這皇后之位,只怕比他的太子之位穩妥得多。他又不是譚皇后親生的,哪怕他被廢了,譚皇后也未必一定會受牽連。 

  但是,若和他狼狽為奸,等他被廢,自己同樣被廢的可能性很大。 

  保太子和遠離太子、明哲保身相比,後者讓譚皇后活下來的可能更大。 

  譚皇后默默嘆了口氣。 

  誰也靠不住啊。 

  到底能不能有她報復譚家那天呢? 

  坤寧宮的正殿,靜謐無聲。光可鑒物的大理石地面,映襯著太子獃獃的身影,孤立頎長,偏偏看上去單薄,毫無威嚴。 

  太子半晌才回過神來,放佛受了很大的打擊,腳步一深一淺出了坤寧宮。 

  如今,他怎麼辦? 

  他任由廬陽王信口雌黃,把譚宥的罪牽扯到他身上,然後他被廢,廬陽王再聯合顧家擁立晉王? 

  誰能幫他? 

  太子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的老師袁裕業。 

  他回頭,冷冷看了眼坤寧宮莊嚴肅穆的宮門,心裡起了冷意:到底不是自己的親娘,這個女人是不會管他的死活。 

  從前,太子還覺得譚皇后肯定會處處維護他。 

  可現在,譚皇后似乎有了其他心思。 

  她真的以為,如果太子被廢,她能置身事外? 

  太子也露出幾分冷嘲。 

  他闊步走了出去,去找袁裕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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